余靜篇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無賴發那麼大的脾氣啊。
 
        大概就是因為我喝醉了要他送回我去時,我對他說的那句氣話吧?其實我真的沒有意識去罵他的啊,只是因為我喝醉了嘛!一個喝醉了的女生就不能體諒一下嗎?何況我可是青春少艾的美女呢!
 
        他竟然就這樣下了小巴,讓我一個人在沒有任何人保護之下回家!這,這無賴到底是瘋了哪根筋?!我實在太生氣了,生氣得要讓他知道我是有多麼的生氣...
 
「保安叔叔啊...你認得我嗎?」經過小巴途上的冷風一吹,再加上本來我也沒有飲醉,我早就已經清醒了。可是我故意在保安面前裝成一個醉酒鬼的模樣...
 


「妳是住在8樓的余小姐嘛,原來你和3樓的馮先生是朋友呢。對了,怎麼沒見到馮先生?」這保安的記憶力的很強沒錯啦,只是他還沒有更新到:因為我已經是住在3樓的余小姐了。
 
「他...不聊他了。」我故意說得很幽怨,讓正常人一聽就聽出我和無賴像是有不尋常的關係,這保安自然也心領神會,連連點頭。
 
「嗯?怎麼有個醉酒女生在大堂跟保安閒聊?」8樓的程先生出現了!聽說他對年青人的反叛已達到嫉惡如仇的境界...
 
        我決定要讓程先生來參一腳。
 
「我不是醉酒女生...我是住在3樓F座的余靜。」報上無賴的地址後,保安首先有所反應:「那,那不就是馮先生的家嗎?」
 


        我留意到程先生的眼神由好奇轉為驚奇,再轉為憤怒的模樣。嘿嘿,無賴阿雲你這次有夠好受的了。
 
「對我而言可不是氣話那麼簡單!」這個無賴,一回家就對我冷言冷語的,還敢對我動真火!
 
        只是,為甚麼我會被他的話震懾到?我不是應該很生氣的嗎?我不是應該馬上回擊的嗎?
 
        原來,我才是有錯的一個啊。
 
        大量的愧疚感突然湧現,我想着要跟無賴解釋我家裡的問題,可是他聽過之後可能會不再理會我啊!一個能接受有夢遊症的室友的人,不一定也能接受我這種家庭背景啊...
 


        但我至少要讓他知道我的苦況,我的態度。
 
        不管了!區區一道廁所門阻不了余靜!
 
        咦?怎麼門鎖又壞了?難不成又是我...
 
        看來我的逼供也挺有效嘛,他坐在浴缸裡不能逃走,將我的解釋全聽過去後,馬上變回那個大好人阿雲了,而且也變回一個無賴...
 
        我不知道為甚麼我那麼想得到阿雲的原諒,甚至為了這目標,我做了我這一生沒做過多少次的事:遞水杯。這個大好人無賴吃軟不吃硬,在我的水杯攻勢下馬上折服了,嘿嘿。
 
        他怎麼突然捏我的臉了?!我咬!
 
「這牙印就當是我欠你的一個人情吧...」等等!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余靜可是占便宜占盡的人啊!怎麼可能會說這種慈善家的話?!
 
        難道,我真的覺得自己是欠了他一份人情?


 
        翌日,我很早就起床了。
 
        我仔細地梳洗好之後,看見時鐘還在8點半左右。嗯,還早嘛。有點無聊的我在大廳悠悠走動,之後便去看看那個還沒起床的無賴。
 
        他今天不是要上班嗎?
 
        嘿嘿,他這樣一定要遲到了呢~我靠在沙發背上俯視着他那奇怪的睡姿--就像是被五花大縛的睡姿。看來他這沙發床應該睡得很不舒服吧?唉,都是這個社會的錯,怎麼可能建那麼小的房屋來供人居住?多一個房間都沒有!
 
「嗯...啊,余靜...早安。」無賴突然起床了。
 
「早安啊...呵嗯...」我一說起話就打呵欠了。
 
「現在幾點了...八點半!」
 


        之後,我便看見屋內來回高速走動的雲,還有此起彼落的大叫聲。
 
「余靜啊!今天早餐趕不及煮了!妳到外面吃吧!」傻瓜,自己都遲到了還顧着我的早餐。
 
「叮噹。」咦,無賴走了才不久,難道他遺漏了東西?不對啊,他有鎖匙嘛...我經過防盜眼一看,才發現是昨天的程先生!
 
        唉!慘了!要是現在應門一定會被他說教說到死!更怕是他要是告知業主的話,那會害得無賴惹上一堆麻煩的啊!
 
        假裝不在家好了。
 
「別假裝不在了!我聽見了2次用風筒的聲音!可是只有一個人走了出來!」唉,我說啊,怎麼這小說內的人都那麼像神探似的?
 
        呸,我在說甚麼小說?
 
「呀...程先生,你好。」我無奈的打開屋門,只見一個衣着筆挺的中年眼鏡男正以一種莫名奇妙的眼神瞧着我看。


 
「原來妳昨天說的是真的啊余小姐。」這程先生也真有夠無聊...竟然為了一個酒後話而來到這裡按門鐘,他不用工作的嗎?!
 
「請問有甚麼事...?」
 
「我可去進去坐坐嗎?」這程先生不帶笑容的問。
 
「現在屋內只有我一人,怕是男女授受不親...」
 
「那妳跟阿雲那小鬼就很可親了嗎?」
 
        原來無賴真是相識滿天下,到處也有他認識的人,連這個好管閒事的程先生也跟他有緣!我實在辯他不過,便把他放了進來...
 
        準備好了嗎?
 


「咳哼。沒想到阿雲這小鬼會金屋藏嬌,以前他不過是一個率直的孩子而已嘛。」哇!他們還好像認識了很久呢!
 
「原來你是無...不,阿雲的朋友。他剛剛去上班了,要不你晚上再來...」
 
「不了,我是來找妳的。」找我?難道他為了無賴把我趕出去?!
 
「我知道妳被蔣兄嫂趕出去的事。」...到底他們的人物關係是何時建構好的啦?連房東的丈夫,無賴的恩師他都認識!
 
「那,那是我犯了規...」
 
「嗯,只要妳在這裡不犯規,大家都很歡迎妳的。」大家?甚麼大家?還有誰?!
 
「我以後會檢點的了...」
 
「那好吧,我走了。」這程先生從頭到尾都沒有坐下,便回頭步出玄關。我也懶得要說客套話,只能說句:「再見。」
 
「對了,阿雲雖是木訥了點,卻是個頂天立地的孩子,要是...算了,當我沒說吧。」呸,誰也知道你想說甚麼啦。
 
        所以,這程先生其實是來說親的啊?
 
        這個無賴,竟然在這屋邨有着這麼龐大的人際網絡,而且連最正直的程先生都認識到?!他,他只是個口不擇言的無賴嘛!
 
        呼,不想這個無賴的事了。既然昨天是受了無賴的恩惠,今天就好好為他當點事吧...我把那堆積存已久的無賴牌臭衣服丟到洗衣機,正想說要把自己的衣服也拿去洗洗時,卻發現洗衣籃中沒有我的衣服...
 
        怎麼好端端的衣服會不見的啦?我隨便的四處搜索一下,便發現我的衣服已經在乾衣機內完成乾衣程序了。
 
        原來那個無賴也挺體貼的嘛。
 
「喂,阿雲啊,你現在是在吃飯吧?」
 
「嗯,剛剛吃完現在在午休。」
 
「我說啊,我的衣服該不會是你洗的吧?」
 
「呀...是的。」
 
「你有沒有偷掉我的衣服啦?」
 
「有啊,還收起來了。」
 
「我才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妳故意來電多謝我呢。」
 
「哼!無賴!」
 
        雖說這個阿雲真的口沒遮攔,但是動作上真的毫不紊亂,還挺會對我好呢...呼,要是他再帥一點,也會說些好話的話,怎麼可能會沒有女朋友?
 
        我還把地方隨便的收拾一下,當然不止是主人房啦。那個如亂葬崗的大廳--也就是阿雲的睡房,還有那條如戰場的走廊,特別是這條該死的走廊,害我被無賴賺到了!
 
「她是誰?!」無賴阿雲竟然帶了個醉酒女回來!可惡的傢伙,他真的是"撿死屍"撿上癮了嗎?他還說這女人是公司的太子女!哼,我才不相信一個太子女會不帶上保鑣就去酒吧呢!
 
        我可不能讓這女人進佔這間房子,哪怕是一個晚上都不行!
 
        那醉酒女醒來了就不住的罵我!連無賴也站在她的一方!
 
        難道,難道無賴要把我趕跑了嗎?既然如此,那我又可以說甚麼?反正無賴作夢話也在叫甚麼"阿婷"的啊...

        又好像不是"阿婷"?比較像是"阿靜"...
 
        算了!我走!
 
「不要走啊余靜!」突然,我的腰被一雙手環抱住,我還沒來得及掙脫,便已經被轉身過去了...
 
「余靜,不要走,這算是我的錯好嗎?妳不要走啊!」原來又是無賴!
 
「她都已經把我說成個無禮無恥的霸道女子了!我還要繼續丟人現眼嗎?!」
 
「她只是在發酒瘋!這不是真的!」
 
「可我的確是一直霸佔你的地方又不付房租!」
 
「那妳就一直霸佔下去吧!我很喜歡!」
 
余靜篇完
 
        我不可以讓余靜離開這個家,更不可以讓她離開我!
 
        這個大小姐除了頭腦不好之外,最壞的就是好管閒事!要是她真的把余靜給氣走了,我以後也不跟她說話了!
 
        我不管了!就算被打也要捉住余靜!我衝上前,緊緊攬着余靜的腰,再將她轉過來面對我。
 
(作者的話:為省字數,略去頭6句對話。)
 
「你...喜歡?哪有人會喜歡被霸佔房間?」
 
「我就是了!只要妳不走,主人房妳一直住下去吧!」
 
「真,真的嗎?」
 
「妳馬上就可以進去住了!就妳一個人住!亦寧她不會阻礙到妳的!」
 
「...哼,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就不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余靜離開了我的環抱,然後對我展了一個開朗而不明所以的微笑,然後指了指還坐在沙發上的亦寧後,便自己先行回房了。
 
        我,不可能跟亦寧睡一起吧?我跟她實在是平水相逢,比陌生人只多了一層上司下屬的關係--好吧,我是下屬。好吧,我們也勉強算是朋友。
 
「亦寧...要委屈妳睡沙發了。」我回過頭來,看着一臉醉顏的亦寧。
 
「你不是更委屈了?把整間房子讓出了極大部份,然後還要一個人付房租。天下間沒有你這種男人了。」唉,就說妳頭腦不好。這種種都指向同一個原因:就是我喜歡着余靜啊!
 
「這是我和她的特殊關係吧...妳也累了,快睡吧。」
 
「那你呢。」嗯...她問到了痛處。
 
「我?睡在飯桌的椅子上吧...」
 
        突然,主人房的門打了開來。
 
「阿雲,你進來睡。」甚,甚麼?!余靜竟然主動的邀請我與她同房?!
 
「真的嗎?!」余靜沒有在偷笑耶!
 
「真的,只此一晚。」
 
        我按捺住那亢奮的腳步,假裝作不太在乎的模樣踏入我久違的主人房。首先進入我眼簾的,又是那張甚麼G龍的海報,我對它的討厭度已經達至要開口說討厭的地步。
 
「這到底是男還女的啦?」我直指着那張海報問。
 
「男生啦!你怎可以這樣問?」余靜這次沒有掃開床上的公仔留出一半床位。好吧,我這次只能睡地上。
 
「算了...反正我都不喜歡這些東西。」我在小櫃裡拉出一張地席--太好了,這個小櫃還沒有被動過,鋪在主人房惟一的走道上,也就是書桌和床中間的小走道。
 
「咯咯。」身後的門傳來了敲門聲。
 
「亦寧嗎,還有甚麼可以幫妳?」門外站着一個抱着由毛巾捲成的暫時枕頭的亦寧,她在房門開門後首先在探頭探腦的看着房內的情況,這令余靜有點不爽。
 
「亦寧小姐,這是我的房間啊...」幸虧余靜說的話還不算太難聽。
 
「...晚安。」房門被關上了。
 
「...怎麼我認識到的女生都好像特別奇怪?」我睡在地席上,若有所思的問着,沒多久便有一隻毛公仔從上而下向我丟來。
 
「我很奇怪嗎?!」余靜伏在床上俯視着我。
 
「妳嘛...算了,怕妳生氣。」
 
「哼!知道就好!」余靜的頭縮回去了。
 
...突然好像連空氣都凝結了的寂靜來臨。
 
「阿雲啊,你睡地板還好吧?」
 
「不舒服也要將就啦,就那麼一晚而已。」
 
「那要是那亦寧一直來又怎麼辦?」
 
「這怎麼可能?她是大小姐,犯不着要一直來這裡啊。」
 
「她是太子女...可你怎不想想為何她整晚電話都沒有在響?她家人不會擔心的嗎?她就不怕被綁架?」
 
        一連串的問題如小石投水般激起了重重漣漪,我不敢回答任何問題,但卻不斷的想着各種可能性。雖然基於朋友的立場我實在應該為亦寧辯護,可我卻拿不出任何的理據。
 
「這我真的不知道...先過了今晚再說吧?」
 
「那好吧,我再問你一次:你睡地板真的還好?」
 
「不舒服啦,可是還有甚麼辦法啦...」
 
「你可以睡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