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Sale屎的羅曼蒂克: 17. 可憐人的除夕夜

過了聖誕節，迎來的是今年的最後一天。

除夕夜是每年心情最複雜的一天。每年到這個日子，社交平台就會看見很多嬌情的千字文。「感謝那些接受了我的神經病，今年仍然願意陪在我身體的每一個人。」、「今年在我艱難的時候，很感謝那些愛我的人給予我無限的支持。」、「今年特別想要感謝某人，給了我一份最好的禮物，一個幸福的家。」……等等肉麻的字句。

今年的31號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

「提醒一下，減價貨品是不能做退換的。謝謝你，下次見，新年快樂。」

禮貌地把客人送走後，想到更衣更那一堆等著我去收拾的衣服，臉上的笑容馬上垮了下來。





Christy走了進來處理剛才她客人的改衣時，她瞥了我一眼，忙著問。

「怎麼了？」

「好累。」

「撐著，還有一個時間就下班了。」

「我今天放十點。」





「呀......」

她一臉抱歉地抬起頭，對我投射出可憐的眼神。

「你要跟我調更嗎？」

我邪惡地笑著問道，她用更邪惡的笑容反問。

「好呀，那你要幫我照顧孩子吧。我晚上跟朋友出去喝一杯。」





「不用了，謝謝。」

「嗯......你加油。」

我的笑容再次垮下，christy則得意地笑著說。

剛走進來的呀成看我一臉喪氣，緊張地上前關心我。

「Gabi，你今天怎麼了？不舒服嗎？你去休息一下，成哥我幫你呀！有什麼問題跟成哥說！成哥最疼你！」

「不用了，不用了......」

他並不知道他過份關心讓我不知所措。我尷尬地雙手舉在胸前搖晃來表達我的不需要，其次是希望他可以不要再向我靠前。腳步若是後腿會顯得不尊重，所以只好稍微往後拗腰。

Christy看情況不對，馬上便開溜。我眼神示意她救救我，她竟然只是一臉好笑地默默離開。





「我跟你說，公司請了part time，你不要浪費不用。全部塞給他們就可以了。你好好休息，你要知道成哥最疼你了。」

他像說秘密般小聲地靠近我耳朵說，我便拗得更後了。他好像想在part time面前樹立一個好人的形象，所以心虛怕被part time 聽見。

這時欠揍的Danny又插了嘴。

「Gabi，成哥這麼疼你，你有什麼表示呀？」

我瞪了他一眼。

「親一個囉。哈哈哈哈......」

我仇視著他，他卻得意地哈哈哈笑了起來。





「成哥我不是這樣的人，你只要知道成哥對你好就可以了。」

「哈哈哈......」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能發出如此尷尬地笑聲。

「要歸倉嗎？」

「哦……嗯。謝謝呀。」

Partime Joey從衣更拿著衣服走出來問，我看了一會才認出來是剛才我他客人留下的衣服。我禮貌地點頭回答。

自從減價開始後，便開始有Part time 來上班，但我基本上地沒有勞煩他們。全要是因為part time的數量其實根本就不夠應付減價他工作量。其次是，作為一個新人，我總覺不好意思差遣他們。要不是他的主動幫忙，我一般都不會讓他們幫忙。

「怎麼今年還是沒有好看的part time 小妹妹？」





Danny認真地在為這問題而苦惱時候，Ernie也參了嘴。

「對呀，上次也沒有。」

「前年有個不錯，不就被你泡了嗎？」

Wendy姐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爆料說。

「哎……那有那有，那個不算。」

「長什麼樣？有照片嗎？」

Ernie一下子興奮起來，然後再被Wendi姐迎頭潑了一頭冷水。





「明天Final sale開始了，你們抽好貨給part time 爆了沒有？」

「沒有。」

看他臉上的表秒速冷卻，我一旁竊笑。

「要今天OT做嗎？」

「現在做，馬上做。」

他用強烈得滑稽的眼神看著Wendi姐認真地說，那樣子更好笑了。

收起笑容，我在一旁認真地說。

「可是大部分的牌子，款式都已經補出來了。」

「不夠的，一款放三到四件也可以。不把架子擠滿，高層看到又會說沒減價氣氛。」

我恍然大悟地點頭。

「趁著part time還沒下班，趕緊讓他們幫忙開貨，不然今天又不用下班了。」

Wendi嘆著氣說，下一秒想起來什麼又馬上提醒Ernie。

「對了對了......今天下班前還要換好拆扣牌，新款要放new in的牌。牌子統一放左邊呀。」

「Okay啦，我辦事你放心呀。」

「你辦事我才不放心好嗎？」

我在旁邊認同地點著頭。

「你點什麼頭呀？」

Ernie發現了朝我瞪了一眼罵，我聳聳肩意味深長地笑著。

「你們的part time忙嗎？能借一下嗎？Contem要爆貨。」

Wendy姐走到旁邊的ND, 呀業剛好在附近沒事做，便找他問。

「嗯......借吧，我們早上剛開完貨。」

呀業思考了一下，眼神在尋找他們的part time 說。

「謝啦。」

「Febe，你過去幫contem開貨吧。」

呀業喊了一聲，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制服的女生轉身。少女的臉上還長著嬰兒肥，她嘟起嘴巴不情願地回應。

「我呀......哦……」

她不捨地一步步離開ND。這奇怪的反應讓我們全部人都看得目定口呆。

「不用管她，她就只愛看著Kenneth 。」

「Kenneth的Instagram 粉絲。」

呀業看我們臉上一張張迷惘的表情，便主動替我們解釋情況。

我和Ernie都露出了豁然大悟的表情，除了Wendy姐。她難以置信地問道。

「追著他來做part time嗎？」

呀業無語地點頭。

「那Kenneth 有說什麼嗎？」

「一點反應都沒有。」

「真搞不懂，到底是喜歡他那裏。」

Wendy姐一臉嫌棄地說。

這半個月工作下來，從同事口中得知，沒有脾氣的Wendy姐，只會對Kenneth 一個人發脾氣。Wedny姐跟Kenneth 互相看對方不爽，但幸好目前也還沒有鬧翻過。

今天很難得有十幾分鐘空閒時間能跟同事說上幾句話，但每個人很快又被各種各樣難搞他客人纏身。每當你努力地工，以為今天會順利地渡過的時候，總有一兩個客人會給你添亂。

「Hello, 我想退款。」

一個穿著黃色露肩上衣他呀姨朝我走過來說。

「你好小姐，請問是什麼原因要退呢？會考慮換衣服嗎？」

「不用了。回去看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合適。」

「我能看一下你的收據嗎？」

「Wendi姐，Eddy Chan的客人要做退款。」

拿著收據我便馬上在對機裏呼叫。

「你找Sky Wong，我現在有點忙不過來。」

「好。」

「Sky Wong, Contem要做refund, 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Sky Wong去食飯了。」

我又馬上在對講機裏呼叫，但傳來卻是姍媽的回覆。

我把客人安頓在沙發上，我只好拿著收據找Wendi姐去。

「Wendy姐......」

「你去找Kenneth 。」

Wendy姐忙得連停下來跟我說句話的時間也沒有。我只能硬著頭皮去找Kenneth 。

他正在為客人挑選著適合的衣服，客人則在心花怒火地一昧點頭。我默然地站在他一旁等待，不敢哼出聲來。

「等一下。」

他突然禮貌地對客人請示一下，轉頭回來，倏然板起一張臉。厭煩的眼神彷如刀刃要把我切成人肉片。

「Eddy Chan的客人想要refund......」

「看不見我在幫熟客嗎？」

「可是其他senior都沒空......」

我試著勇敢地開口，但馬上便被他的氣勢壓下去。

「好了沒有呀？我等很久了！」

「不好意思，很快很快......我馬上回來。」

聽到客人在沙發上不耐煩地嚷道，我連忙走過去安撫她。再回過頭，Kenneth早已不見蹤影。

唉。

「Wendy姐.......」

沒出息的我再次跑回去勞煩Wendi姐，但她依然忙得幾乎無暇顧及我。

「Sky Wong呢？」

「他在食飯。」

「Supervisor呢？」

「在開會。」

「Kenneth 呢？」

「他說他在幫熟客。」

「我也在接四個walk in 客人呀！只有他一個有客嗎？」

一說到Kenneth Wendi姐便難得地冒火生煙，她生氣地喊說。

有誰突然拍我的肩膀，我轉身一看，客人那張煩躁的臉再次出現在我眼前。

「還要等多久呀？」

「不好意思，今天有點忙。」

我無助地躲開她眼神，故借翻開她早前給我的收據，假裝我在幫她什麼。

認真地看了一下才發現，她買的是減價貨品，並不能退款。

「小姐，不好意思，減價貨品不能做退款呢。」

剛說完，她便發飆了。

臉孔一下子皺了起來，眼神兇狠得彿彷我剛搶了她錢。我實在沒辦法理解，她惱羞成怒的原因。這呀姨全完不顧形象地咧嘴大罵，她氣得身上的每一顆毛孔都在冒煙似的。

「為什麼？你們同事沒說呀！」

「真的不好意思，但我們這邊減價貨品是不能做退換的。」

「你們沒有人告訴我呀！」

「可是......」

「我不管！一定要給我換！」

「怎麼了？」

在附近聽到客人鬧他聲音，Ernie走到我旁邊禮貌地跟客人打了個招呼，小聲地向我了解狀况。

被客人不可理喻氣得頭昏腦脹，我委屈地解釋了一遍，頭就更痛了。

「你去找Mandy吧，跟她說客人發脾氣。」

「好......」

Mandy出來跟客人再三解釋後，客人態度仍然依舊，最後經理連Cara都被召喚出來。結果還是因為客人的惡劣的堅持，為了不要收到投訴，我們也只好低聲認錯全額退回。

教育在進步，知識水平也在進步的同時，可惜客人的水平並沒有進步。面對這種遭遇，為了避免收到客服投訴，我們不但要被罵得狗血淋頭，更要再三低頭道歉。

當你以為你道歉就好了。抱歉，你這個小小的職員說話都是空氣。先是Senior，再來Supervisor ，最後是經理。而被罵得最慘的永遠是每天穿得看似威風凜凜的經理。

好可憐。

「經理好可憐喔。」

「經理的工作就是接投訴，然後再寫報告給上頭，然後被上頭再罵一遍。」

「所以很多人都sales沒不打算升職。」

「工資也不高、常常又要捱罵、壓力也大。」

一旁的Ernie無奈地看著說，我聽著都覺得心酸。

「你明天跟Eddy Chan說一下，開會的時候也再提醒一下同事吧。Gabi，下次記得要先看收據呀。」

「知道。」

經理若無其事地跟Supervisor Mandy交代一下，轉頭再提醒我一下，便又匆匆趕回去開會了。



之後的幾個小時，客人繼續在店裏把我們每一位的sale榨乾得一乾二淨。失去了魂魄我們也只能繼續奔跑，客人瘋狂的程度已經到了，讓我看到客人拿著衣服走過來，便馬上想要落荒而逃的程度。

發脾氣要求加快改衣速度的、要把衣服給燙好才願意試身的、明明不是拿著貴賓卡卻想要進貴賓室裏試衣服的......各種各樣讓你捉狂的要求，將你至於死地。

一天的結束後，大家通通虛脫地圍坐在沙發上，等著經理做總結。

「今天真的非常辛苦大家。我們今天最後的一天，成績奇蹟地和上一年平手了。也知道今天生意不太好，能平手已經很不錯了，掌手鼓勵一下自己。謝謝各位的努力。」

「還要謝謝大家今天加班轉場，貼價格牌，辛苦大家了。」

Cara經理老懷安慰後般地對我們感謝地說道。

「今天31號，我從家裏帶了一瓶香檳。我們開了它，每人喝一點，干了！」

大家苦笑著有氣無力地鼓掌叫囂了兩聲，聽到有香檳後叫囂聲明顯變得高漲。

「祝大家新年快樂！女裝天天爆數！」

「新年快樂！爆數，爆數！」

「新年快樂。」

......

呀業帶頭在沙發上歡呼叫喊。其他人變跟著一齊彼此祝福，我也愉快地送上祝福。

Wendy姐和Mandy幫忙用紙杯分酒，其他同事便自己拿起杯子喝了起來。

「我剛想起來，ND的倉還沒鎖呢。」

呀Mei突然掃興地說。

「唉……我不想動。」

「你去呀。」

呀業嫌棄著說，呀Mei用手肘頂著他他胸膛讓他去。

「Wendi姐......」

呀業可憐兮兮地向呼喚著Wendy姐。

Wendy姐一臉厭煩地瞪著他，一聲不響地轉身走向ND。

「Wendy姐新年快樂呀！」

呀業馬上高興地朝著Wendy姐他背影喊，呀Mei再次用手肘更用力地頂撞他的胸膛，給了他一個白眼。我和Ernie在一旁看著發笑。

大家坐在一起鬧了幾分鐘，酒都快要喝光了。

「Wendi姐還沒喝！你給我放下！」

呀業剛拿起桌上最後一杯，哥哥便一手打下去把杯子奪過來。

「她人呢？」

Sky Wong聽道，四週看了一圈後問。

「我去ND找她吧。」

我主動站起來往ND走過去。


除夕夜的晚上的店裏難得地熱鬧，走到巷子頭也能聽到從後面傳來的嬉鬧聲。這短短幾分鐘的小酒會，大家開懷的笑聲替我趕走了幾分倦意。

原以為只有後場熱鬧，沒想有到ND的氣氛更火熱。

「幫忙一下你是會怎樣嗎？」

聽到Wendy姐的聲音從ND的收銀處傳出，我便朝著那方向前進。

「我有客呀。」

「我也有五個呀！」

「我忙不過來，所以我拒絕幫忙，我覺得沒問題。」

走近後聽到了Kenneth聲音，思忖著要不要走進去，對話聽起來卻越來越不對勁。裏面兩人的語氣聽著都不太友善，我屏住呼吸站在收銀處外。

「哇……」

「其實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你為什麼對我不滿？」

「你說什麼......」

「每一個有事沒事都叫你幫忙，害你沒時間食飯，加班，有時候明明自己有客在忙還要幫他們接客。你發脾氣的對象不應該是他們嗎？」

「你......」

Wendy被Kenneth說得語塞反駁不上話來。聽起來是他咄咄逼人，但細聽下來他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語氣雖強硬但非常冷靜有條不紊。

「我什麼都沒有勞煩你幫我做，你卻對我生氣？」

「你自己要當爛好人，不要拉著我一齊。」

事情發展到白熱化的階段，在外面聽得我膽顫心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八掛，正想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悄悄離開時，Kenneth卻猛然走了出來和我碰個正著。

嚇了一大跳，我心虛得張著嘴巴，喉嚨咽不出一點聲音。他異常冰冷的眼神劃過我一眼，一煞那間我感覺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