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杰自從讀取了何勇仁記憶後,身體便一直有點奇怪狀況出現。

他每次望向天空的雀鳥,又或是樹林裡亂跑避寒的小動物,視覺都會與其他影像產生重疊。

但焦點甚是模糊,猜想會否因自己太過疲勞而導致幻覺發生,若是如此,那麼對嚴學真這一仗,就必需要傾出全力才能活命。

仍站在遠處的嚴學真完全恢復,又再對洪杰展開追擊。

以昆蟲形態在地上極速移動接近,到達他臉前時立刻切換成人形態,左腳弓步踏出,右手掌張開爪狀衝前,想要抓緊敵人。





洪杰卻處之泰然,像是準備好受到處刑一樣,停在原地等待他出手那刻。

「得手了。」嚴學真捏著他頸部咧嘴笑道。

怎料洪杰在瞬間對他的正臉使出刺拳,忍受不住疼痛感的嚴學真鬆開了手,冷不防殺出的拳攻擊剛好擋著視線,再補上一記狠辣的迴旋膝擊打在他腰側。

洪杰沒有放過機會,趁他沉澱在劇痛感,用力推按他胸口,讓重心失去向後傾斜。

一拳接一拳,打得他鼻血直流、眼腫瘀青,毫無還手之力。





嚴學真無可奈何之下,唯有轉化為昆蟲,先將目前被對手壓制的情況解決。

「看來我並沒有被那些變成武術高手的屍體白打。」洪杰說道:「交了學費才懂得格鬥技是種博大精深的東西。」

「.........」嚴學真又逃到遠處,沒有回應他。

「你的表情好像在說『為何我會知道你的弱點』。」洪杰甩一甩乾手上的血液:「因為你實在太弱了。」

「我弱?」嚴學真被他挑釁起情緒:「就算知道弱點,你根本完全沒有勝算。」





「兩秒。」洪杰舉起兩隻手指:「你用肉手發動能力時需要觸碰至少兩秒,而切換人型與蟲型時則能無視規限。」

每次攻擊之後,洪杰都馬上抽離雙方之間的觸碰位置,拳與拳的相隔時間都不出一秒。

他就是看中這一點來選擇攻擊模式,想不到經過增幅後的能力,仍然會有弱點存在。

但兩秒間隔,這個幾乎不影響能力發動的限制,被洪杰針對著來進攻,效果竟然發揮得如此拔萃。

「那又如何?」嚴學真回話:「不論怎樣,優勢始終落於擁有對戰鬥有幫助的能力者身上,也即是我。」

話音一止,他便讓雙臂剝落,手掌保持肉體原形,後方的部分由蜻蜓頂上,一雙能夠自由操控的手誕生了。

蜻蜓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昆蟲,這樣做不單止彌補能力近距離發動的缺點,還加強了攻擊力度,就算沒抓住洪杰,也可以當作一種攻擊手段。

因為能力的關係,他們立場在一剎間調換,洪杰要想辦法閃過他的攻擊,使出大動作迴避會耗費太多體力,不躲避又要硬接傷害,無論怎樣都是死路.....





———這本該是嚴學真預料的情形。

然而他的對手,是洪杰。

他無視那雙手追擊,全力往前直奔,眼球鎖定目標———嚴學真的本體。

洪杰完全沒有受到新招式影響,反而倍加堅定地攻向敵人。

一把捉住嚴學真的臉,使盡混身力量將他摔在地上,當後腦與地面碰撞時,他甚至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在前一刻他仍想召回雙手抵禦,可是速度卻遜色於原地爆發直跑的洪杰,想分散身體又切換不及,結果弄得進退兩難。

雖然他可以利用能力復原被攻擊的部位,但也要根據受傷程度相當的集中力和時間,自我再生並不是無敵的能力。





被重擊過後,嚴學真終於成功切換形態,一堆昆蟲在洪杰腳下高速四散開去。

為何眼前這個面目可憎,沒有使出過任何能力的小混混,會將自己壓制得那麼要緊。

宛如看穿所有事物的單方面向敵人進攻,即使用新的招數對付他,也照舊的毫不動搖。

能力者對決明明是屬於我的舞台.....

只要踏上這個地方,便能盡顯存在價值,連學校上層的人都對我寄予厚望。

這個強悍的我,這個立於不敗之地的我,如今竟然會被那種渣滓踐踏得體無完膚。

嚴學真在遠處想得快要發瘋,神情猙獰的瞪著洪杰,眼球都幾乎要跌出來。

「就如剛才所說,你太過弱了。」





洪杰指著他說道:

「一直以來都擺出那副讓人害怕的臉,全身的刺青都是用來掩飾你很弱這件事實。」

「胡說八道....一堆想轉移我注意力的說話.....」嚴學真怒吼回去:「你這可惡的渣滓啊!」

「渣滓渣滓渣滓....你總是罵著別人渣滓,其實最害怕成為渣滓的人是你吧。」

「甚麼....」

「你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於是在能力的招式中費盡心思,想出很多有的沒的,可惜都如本人一樣,盡是些虛有其表的東西。」

洪杰繼續說道:





「你以為會完美發揮的戰術,全是基於敵人『不懂反制』的情況下整合出來,能力者戰鬥形勢千變萬化,連變數空間都沒有預料的你,根本是個弱者。」

「對著你們這些渣滓廢物,我何用考慮那種事情!」

「你弱的地方就是這點啊。」

洪杰由最初開始,每一次戰鬥都是作出最壞打算,再由那差得沒法再差的情況下,用最爛的手牌打出最精彩的勝利。

任憑敵人再怎麼強大,他都可以藉由那小得簡直不見蹤跡的希望中獲得勝算。

「能力者之間的勝負,是取決於對能力的了解程度。」洪杰信心十足的說道:「這場戰鬥的落花,我取定了。」

「......」嚴學真先是愣住,然後像是恍然大悟,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謝謝你提點我.....我會使用最適合我的戰鬥方法。」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從他那裡鋪天蓋地襲來,難道還收藏著甚麼殺手鐧未使出來?

洪杰沒料到自己的說話會激發起嚴學真的鬥志,原本只要按步就班,繼續朝住本體進攻便可,現在多嘴繞舌反而惹到麻煩。

嚴學真手掌貼緊地面,像是吸管般的提取能量,被他挖出個大窟窿來,轉化出更大量的昆蟲,讓牠們一攝一攝地爬上自己。

皮膚開始不斷剝落並與昆蟲融合,慢慢累堆砌出一副由蟲組成的巨大身軀。

體積已經超越本來的兩倍.....三倍....五倍,還在逐漸增加,嚴學真的面目慢慢消失,取而代之是某個極其龐大,劌目鉥心的嘔心人型物體。

「這是甚麼鬼東西....在上映日本戰隊的特攝片嗎....?」

那道陰影覆蓋過他全身,使洪杰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硬是要說出洪杰的一個弱點,應該就是那張該死的嘴巴,不僅烏鴉口,甚至會提升敵人實力。

對此事遲鈍生鏽的他完全沒搞明白,以前看漫畫中的主角都是靠張嘴制服對手,為何自己會有相反效果。

昆蟲巨人接近他,用拳頭使勁往洪杰頭頂鎚下去,幸好速度相比之下,是較嬌小的洪杰獲得優勢,暫時避開到攻擊。

但這麼一來,瞄準本體進攻的戰術就失去,該如何打倒眼前這個棘手人物。

———單純的暴力。

嚴學真所使用的招數只有一種,就是把洪杰痛毆。

連他本人都沒有預想過,不設花招、手段和陰謀,如斯瘋狂殘暴的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姿態。

洪杰的體力都消耗至盡頭,昨天撲克牌試煉遺下的酸痛感越發嚴重,雙腿雙手宛如被數十公斤的沙袋拖曳住,呼吸道也疼得無法形容。

「嗚啊!」

他背後被昆蟲巨人一掌拍中,整個人連翻帶滾的飛撞去旁邊城牆,雖然從來沒有被汽車撞擊過,但如果要最貼切地描寫,那麼只有這句能夠代表到洪杰的感覺。

劇痛感遍佈全身,照受傷的程度推斷,即使某個部位骨折了也不意外。

假設是樂正綺嵐的話,她會如何化解危機呢......

說別人是弱者,其實我也弱得旗鼓相當吧,像個普通人一樣的挑戰能力者,由開頭就覺得是天方夜譚。

想對抗命運,卻沒有相應的條件和實力,能力與野望不成正比,這種男人是最落魄。

我需要強大的力量,如果我擁有更聰明的腦袋,如果我擁有更強的能力.....

昆蟲巨人繼續追擊過來,雙手後向拉弓,準備給他終結一擊。

洪杰勉強睜開疲倦的眼睛,他不甘於此,既然與她約定好了,就絕不能倒下。

因為......

「我是不斷與現實戰鬥的怪物啊。」

兩個大拳頭合十,一下重擊在洪杰躺卧的位置,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遍四周,城牆的瓦礫灰塵飄落瀰漫住在該範圍。

在塵土散開後,應該被打成肉塊的人,卻沒有出現在那個場所。

———這是不合乎常理的事。

嚴學真仍未反應得過來,他便赫然感受某個身影在背後站著。

「交換....」洪杰彷彿消失在異空間,又忽地於他身後巍然耸立:「成功。」

「你.....」嚴學真頭一次被死亡的感覺直逼心臟,也使他不給予自己思考時間,馬上展開攻擊。

一掌迴旋向後摑去,附近流動的風勢亦被他健壯的臂彎力量掀捲起。

可是洪杰表現極為平靜,在被擊中的最後一刻,作出了超越常理的動作閃避。

他用難以理解的反射神經,完美用最小幅度的行走步伐躲開掌擊,嚴學真心急如焚,沒有間歇地追打著洪杰,但竟然完全碰不著他,甚至衣服都未有稍稍擊中過。

在嚴學真攻擊過後的緩衝時間,洪杰還可以在瞬間作出反擊,逐點逐小的磨損昆蟲數量。

「抽絲剝繭,在千百條絲線之中,終於察覺到那奇怪的現象是甚麼。」洪杰邊與他交手,邊解釋著:「我的能力得到了增幅。」

「....?!」嚴學真不明其解。

在垂死打開雙目那刻,他頓然發現自己的視覺居然能夠與某隻昆蟲交替。

水蛭。

隱約記得曾經從某本書籍當中閱讀過,牠是地球上條件反射神經最快的生物。

生物有時會因活命而作出有條件的反射動作,大幅增強自己的靈敏度和速度。

水蛭在歷史長河當中,進化出異於別種的神經中樞系統,尤其得到被稱為擁有「三十二個大腦」的美譽。

那與超越常理的神經中樞系統,就是牠生存力極強的原因。

假如......與可以得到那種異稟的神經系統的話....?

———互換。

這是洪杰覺醒的新能力。

對手的昆蟲能力,反而令覺醒能力的洪杰得到一線生機。

嚴學真對於他的身手全無招架之力,明明是在進攻的那方,卻又對他束手無策。

洪杰電光石火的反射動作,全部都於半秒之內做出,憑嚴學真的肉眼,連捕捉也捕捉不到。

正當專注在對決的時候,怪獸雷猇傾盡混身力量,從後猛烈衝撞嚴學真,使他由昆蟲組成的身體驟然散開。

「要你久等了,弟弟那邊好像已解決敵人,我過來幫忙啦。」雷猇對洪杰說道。

原來在這邊昏厥的雷猇甦醒過來,雷狩使出雷擊後就功成身退,變回人型給姐姐補上。

被撞散的嚴學真,並未能及時回復,失去昆蟲表皮,裡面作為骨架支撐的軀幹在空氣中外露。

待在一旁的張雪媛沒有麥恩出眾格鬥技巧,亦沒有石鈉鋅和洪杰的戰術頭腦,但她卻有觀察入微的洞察力和耐性。

她把握機會跑到嚴學真旁邊,用指尖碰著他:「假如粉碎掉九成的昆蟲身體,你也不會死去,去到能夠讓你失去戰鬥能力的地步就可以。」

「你們這幾個渣滓.....」嚴學真再無對策可使。

張雪媛猶如按下琴鍵,清脆地發動她今天最後一次限額的能力。

他被粉碎成極細小的碎抹,僅剩餘數隻昆蟲在地面蠕動,垂死掙扎。

「.....呼啊...」

洪杰的能力也解除掉,未知是因為時限,還是因為互換目標消失。

總之,暫時成功打倒了那個可怕的對手。

他與張雪媛雙雙累得躺臥在地,雷猇則撕破衣服,製成一個小布袋,走過去盛載起昆蟲,免得嚴學真又悄悄的自我再生。

「我也進步了呢,發動三次能力之後只是累倒,沒有昏迷不醒。」張雪媛說道。

「就疲倦來說,應該彼此不相伯仲。」洪杰笑言:「真希望我可以永遠的休息下去。」

「我就成全你的願望吧。」

一把讓眾人臉色嚇得鐵青的聲線傳入耳中。

洪杰不敢抬頭望去,全身哆嗦著,皆因己方的人員幾乎都沒有戰鬥力。

嚴學真完好無缺的身影站在前方,宛如拽住自己不放的魔鬼一樣,從地獄中又攀爬了回來。

「我既然擁有與昆蟲融合身體的能力,又豈只得一個身軀,早就製造好數個來作備用。」

「別想對他們出手。」怪獸雷猇衝到二人前面,想為他們阻擋敵人。

單憑剛剛清醒的她,如何戰勝實力不斷進化蛻變的嚴學真?

為何即使沒有明確方法,她也要站起來保護,不惜賭上性命去替一群不相識的人去戰鬥?

答案連她自身也不知道。

是因為大家都是被現實逼害的能力者,是因為當初被洪杰想救回同伴的心打動,是因為....

———這是雷猇一直以來堅持的行動,就像保護她的弟弟一樣。

「姐姐!」

雷狩、石鈉鋅和麥恩及時趕到另一邊。

「弟弟....」她看到雷狩身影,乍然有種大相逕庭的感覺。

「你先好好休息吧,由以前開始就要為我承受一切,真的辛苦你了。」雷狩站在她面前:「我會學習如何變強的。」

是甚麼時候長大的呢。

就算要受多少傷,也不願看見他捱苦的樣子,那個總是躲在自己背後哭泣的柔弱弟弟....

現今竟然會擁有如此可靠的身影。

「看來我睡了足夠長的時間。」雷猇有點自嘲,又有點欣慰地說道。

「嘖....」嚴學真唾棄著風雪能力者:「說得自己多麼高高在上,竟然會被兩三個渣滓幹掉。」

「突襲的敵人已陣亡,我們無需要再打下去。」石鈉鋅說道:「最重要是找回去的方法....」

「說甚麼蠢話?」

嚴學真打斷他的發言:

「我要照樣殺光你們獲得所有學分,然後風風光光地回到學校。」

「曾幾何時,我也被他們那套教學方法洗腦。」石鈉鋅疑惑地問:「其實有必要繼續遵守那種錯誤規則嗎?」

「這問題是打算反抗萬緣貴的意味?」他反問道。

「.......」石鈉鋅一時解答不到。

「你會被學校洗腦,就證明你懂得一個道理。」

縱使嚴學真沒有明確地說出來,大家都心照不宣。

反抗成功,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可以平凡安穩地活下去?可以回到某個舒適溫暖家?

數百個疑問充斥在腦海之中,這一切彷彿都注定有個殘酷的答案。

他們———能力者們,根本沒有屬於自己的歸所。



「嗄.....」

何勇仁猛地睜開眼睛,驚覺城堡已變成一遍頹垣敗瓦。

塵土飄揚,揉了揉雙目,他隱約看見不遠處,有群人物在進行戰鬥。

再仔細觀察,是數個學生與某個巨人在死鬥。

洪杰和張雪媛都倒在地上,他毫不遲疑的便撐起身子趕過去。

目睹巨人身上佈滿昆蟲,何勇仁就知道那是嚴學真。

儘管石鈉鋅、麥恩和雷氏姐弟替換怪獸模式合力出戰,都拿不著那個散發強烈暴戾氣息的巨人辨法。

每次使出攻擊,不久後他便可以自我再生,沒有張雪媛那般極具破壞力的能力根本就無法給他致命一擊,更遑論預留的替補身體。

對他使盡各式招數,閃電加熱或是近身攻擊都只能逐步逐小的扣除他的血量槽。

就現況而言,先前沒有消耗過多體力的嚴學真是擁有絕對優勢。

「喂。」何勇仁呼喊著他。

「.......」嚴學真望向後方,訝異著他竟然還有意識。

他被渣滓們打敗了,不知有沒有回歸另外一邊。

「照舊把分身的控制權交給我吧。」何勇仁擺出一副充滿仇恨的臉孔,將憤怒衝著其他人而去:「我要殺光這群傢伙!」

「....啍。」嚴學真不禁抿起奸詐笑容。

仍然跟之前一樣,被憎恨沖昏頭腦的人是最好唆使。

「何勇仁.....」張雪媛想用力叫喚,卻再也沒有力氣,無論自己多努力,多艱難,都好像沒法在深淵裡把他拉出來。

洪杰已經累得張不開眼,聽著周遭發生的所有事,他亦想喊停何勇仁,但並不是為了讓他清醒過來。

他知道何勇仁真正想幹的事,正因如此,必需要及時制止他,要不然最壞的情況就會發生。

可惜這份心意同樣來得太遲,人類總是重蹈覆轍,到事情挽回不到的時候才想作出補救。

何勇仁將每副製作好的分身都連接記憶體,宛如機械人被啟動那般,一個個站立起來。

「這是你新發現的能力用法嗎?」他問嚴學真。

「啊,無須再利用屍體了。」

「真厲害....」何勇仁瞳孔泛起星光,是他進行精密操作的狀態。

話音剛落,分身們都被他操控住,衝往同一個地點。

「你....!」嚴學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想對何勇仁作出攻擊。

不過才踏出半步,一道響雷便降在他身上,手臂背部都被加熱炸開,麥恩和雷猇再用敏捷的動作連番進攻,使他動彈不得。

最有力的昆蟲巨人被牽制住,其他分身又大意地交給了何勇仁。

「躲在陰暗處攻擊別人,真有你作風。」何勇仁連同十多個分身一起衝進城堡地道。

「嘖!」嚴學真走投無路,唯有往後胡亂逃跑。

「你選擇逃走,那就代表我的推斷是正確。」何勇仁追趕著他:「你要保護著正身,那是無法變成昆蟲的東西!」

「解除!解除啊!」嚴學真一邊逃一邊叫喊:「為何分身都解除不到能力啊!」

二人追逐到城堡旁的山崖邊上,何勇仁逼得他無路可退,往下望就是漆黑一遍的深淵海洋。

「是我收留了不被人珍惜的你!還給予你變強的機會....」嚴學真求他饒恕:「放過我吧,我們不是同伴嗎?」

「反正現在躊躇的話,不出半响你便會趁機偷襲我。」何勇仁控制分身鉗製住他的動作:「倒不如乾脆地解決掉你。」

「....」嚴學真冷汗直流,身體害怕得不斷顫抖。

「被看穿自己所有,再拿來左右心情的感覺如何?」

何勇仁指著他破口大罵:

「我決死也不會再任由你擺佈了!」

他自以為可以利用人心,將何勇仁當作武器使用,結果卻是變成自己的威脅。

「你這個恩將仇報的渣滓....」嚴學真咬牙切齒。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死你。」何勇仁說道。

他聽到這句話後頓時鬆一口氣,幸好他變回了那個偽善蠢才,於是決定再拼搏機會,把最後賭注押上檯面。

何勇仁認為他正身有不能變成昆蟲的限制,嚴學真想要把握這個令他措手不及時刻。

縱然限制確實存在,可是不能變化的———只有他的心臟而已。

昆蟲隨住分身之間的縫隙溜走,想把正身化為昆蟲,攜著心臟逃離現場。

嚴學真心想,他既然放話不會殺死自己,那麼心臟就算擺在眼亦不可能作出攻擊,說不定就可以僥倖的....

「再次活下來!」

一大堆昆蟲包裹著心臟,往別處高速四散。

「你中計了。」何勇仁猛然擋住去路,直接讓嚴學真的希望幻滅。

他從蟲堆之中撈起心臟,舉高並且甩開想爬回來的其他昆蟲。

「新的能力效果不錯。」何勇仁任由昆蟲毒針往自己身上扎去:「可惜以往的『核心』也繼續遺留下來沒有解決。」

他早在一開始就預料到會發生的各種情況。

按疑點逐步推理,假如他每次都操縱到一個分身,與其合作豈不是發揮到雙倍實力,為何要故意躲藏起來斷送優勢。

他必定是在保護正身以免受到傷害,再者,將正身都可以變成昆蟲的推論閉口不談,就容易製造到「何勇仁未知真正限制,能把這點用來當陷阱」的錯覺給嚴學真。

在之前製作的屍體當中,得悉他是用一顆類似核心的肉塊拼湊大量昆蟲。

肉塊的用處就類似磁鐵般吸緊昆蟲,每個獨立分身都要放置,大小就跟其他昆蟲無異,用肉眼是難以發現。

唯獨那個沒有肉塊,實實在在的人類心臟,是屬於嚴學真的正身。

最後放出「我不會殺死你」這句話,令他誤以為有機可乘,導致自己親手奉上心臟。

「我是因為毒發而跟他一起掉落懸崖,不算直接殺死,也沒有撒謊的成份。」何勇仁對遠處的張雪媛說:「雖然有點狡猾,但總算沒有再違反約定吧。」

「不....」洪杰聽到最擔心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使勁移動身體,然而只有手指頭顛簸的抖著,根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還有....」何勇仁皮膚各處都滲入劇毒,開始發黑:「洪杰,謝謝你。」

我會比你們更早一步看到那廣闊無邊的天空,然後在其中自由自在地傲翔。

要是我能夠繼續活下去,可以擁抱著理想和愛人走到多遠呢?

你們想傳遞給我的感情,在昏迷期間確實地接收到了。

非常....非常感謝你們。

原來即使是這個一無所有的我,也有東西可以倚靠。

何勇仁緊握著那顆心臟,臉帶一抹微笑,失去意識掉落深海。

昆蟲巨人消失了,眾人想去拉住他,可是無論跑得有多快,有多渴望拯救到他,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為何他會有如此舉動,明明應該仍有其他戰勝的方法,同歸於盡根本不是最好的路。

無謂地犧牲自己究竟有何價值和意義,他們即使費盡腦筋也想不通透。

別人可以任意指責,甚至篤著屍體罵他愚蠢,然而所有人都只是在漆黑深淵上面大條道理,或許當自己遇到同樣事情時會比他更加深陷其中。

「他...」唯獨曾經與他互換過記憶的洪杰,深深了解箇中原因:「與以前的我一樣啊...」

被現實重重壓迫,活下去的過程會極為艱難,因為與死亡不同,活著是需要一輩子的勇氣。

但洪杰明白要是死掉的話,重視的人在痛苦哭泣,剩下靈魂的自己是無法給予他們擁抱。

所以必須要堅持,就算是逞強都必須要生存在世上。

哪怕只要活多一秒,那個名為希望的奇蹟就可以多一分機會出現。

何勇仁在清楚這些感覺後仍然選擇那條路,是基於愧疚?是懦弱?是愚笨?還他已經失去那個重視的人?

.....也許都各滲了一點進去吧。

佔最大份的,應該是失望,不論是對自己或者世界。

眾人都沉默了好一陣子,胸口彷彿被狠狠壓著,難以釋懷。

「所以現在.....」麥恩率先打破寂靜,站前說話。

不過話一到半便突然停下,某股暴雪從後吹襲,使她宛如涷結了的冰塊那般無法動彈。

「麥...!」石鈉鋅連名字都未呼喊得到,便緊接隨後被冰封起來。

以為敵人已經全滅的眾人完全反應不及,被猛地掀起的一陣暴風雪涷得全身僵硬。

他們在眼前一黑之前,瞥到施襲者的身影:「為甚麼他仍然活著....」

「㗅...」風雪能力者雙眼反白,嘴巴哈出煙霧,在暴雪中發瘋亂飆。

他用能力涷結住腹部的傷口,再次披起那副冰製盔甲,盛載起「冰之死神」的稱號,殺光在場的所有人。

體力本應耗盡,但他憑住潛意識的戰鬥本能,再次強制喚使身體。

終於都殺死可恨的半能力者,儘管他是不計代價地辦到,風雪能力者亦沉醉在這種爽快的幻覺之中。

沒錯,他沉醉的,只是幻覺。

「幸好在最關鍵的時刻趕到。」

陸彥揚氣喘呼呼,對風雪能力者發動幻覺能力,同時阻止了他的偷襲行動。

當初血液濺到敵人身上時,他就想好逃命的對策,只不過見他好像發現學生的所在地,於是就跟著過來。

那個用來威脅他們的幻覺「陸彥揚」,其他人是無法看見的,也是間接讓風雪能力者誤以為他們之間毫無感情,選擇直接開戰的原因。

「累死我啦....」他依靠住城堡牆壁:「他用冰道直接滑過來實在太不公平了。」

望見風雪能力者獨自一人在那邊對空氣發動極具破壞力的招式,場面還是頗嚇人的。

正當眾人真正的鬆一口氣時,兩條麻繩卻從天而來,鎖住了他的動作,並將其捆綁。

某個身影逐漸靠近眾人,還有餘力的人嚥下口水,備好戰鬥架勢,直至望到她的正臉才敢放心。

「洪杰還活著吧?」艾莉莎問道,身後還帶著其他倖存的學生:「路上不斷遇到學生,硬要跟著我走,弄得太遲來了。」

此刻甚麼殺戮、甚麼戰鬥,都已不屑一顧。

這場慘痛的課題悲劇,為眾人帶來的不僅僅是生理上的創傷,似乎連他們的心靈都難以癒合。

如果在那所學校繼續待下去,還會有甚麼無法想像的未來迎接自己。

還可以.....

擁有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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