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的期限: 四十二。
四十二。
//回憶的痕跡。
自從考試結束後,陳梓浩就一直待在家裡,家裡能玩的電子遊戲都被他玩厭了,也已看完了好幾套電視劇。他找了一份西餐廳的侍應兼職,過幾天就開始上班。用工作麻醉自己——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要經歷這種事情。
梁若柔在群組中提出的聚會,最後還是告吹了,因為大家都配合不了時間。
「梁若柔應該會很失望吧?」陳梓浩坐在電腦前,只能猜想梁若柔此刻的心情。
「不知她是在哪一天出發,乘搭幾多點的航班?」他想到之前她都沒有告訴他這些資訊。
百無聊賴的他,決定執拾一下自己的房間。他已經有一兩年沒有好好整理過自己的房間了,現在他房間裡放滿雜物。
首先,書桌是一個重災區。喝完的可樂罐,沒有用的廢紙,充電器、原子筆、紙巾、扭蛋公仔、錢包……各種東西都被隨意丟在桌上。他坐在書桌前,深呼吸,然後把它們逐一分類,把該收好的收好,該丟掉的丟掉。
他又打開了他那個共有六個抽屜的櫃子,當中有中學的課本、未看完的小說、啤牌、桌遊、更多剛才提及過在桌上出現的東西,還有一本簿子。
「原來它還在啊……」
簿子的底面都是黑色的,封面用金色和銀色的馬克筆大大的寫上了幾隻字︰
陳梓浩!生日快樂!
翻到底面,右下角也有用銀色馬克筆寫上的幾個小字︰
By 你的李思晴
那時候,剛好兩人在一起不久,陳梓浩就生日了,思晴也就親手做了這本簿子送他。
打開簿子,只見思晴寫了好多好多的字,把他們從相識到拍拖的經歷都紀錄下來了,還特地到沖曬店曬了幾張照片貼上去。
他還記得那時候他問思晴︰「這不是更像紀念日才送的禮物嗎?」
她馬上說︰「這是前傳!我們以後還有數之不盡的事情要寫呢!」
「謝謝啦!我今晚會好好細嚼你寫的東西的。」陳梓浩說,思晴的禮物握在手中使他感到溫暖。
「慢著。」突然,思晴又把簿子拿回去,並翻到最後一頁。
「簽了它。」
「為報答李思晴的用心與深深的愛意,我,陳梓浩,願意愛你,李思晴,一輩子,並在你每年的生日都精心準備一份禮物,哄你開心。」陳梓浩把句子原句讀出,並看見這一頁的底部劃了一條橫線,讓他在上面簽名。
「好啦好啦。」他還記得那時候自己拿起了一支原子筆也沒有想甚麼就簽下了。
結果,現在這已經成了一份過期的歷史文件,沒有效力,當中的承諾亦早已告吹。
他把簿子放回去,又執拾了房間的其他地方。他拿出了那把鋪滿了灰塵的結他,彈了一下結他上的弦線,發現全都走調了。他花了幾分鐘把音調調回來,但擺好了彈奏的架子,卻發現自己已把和弦的指法忘了大半。
他嘆了口氣,把結他收回來,心想某天當他重拾對結他的興趣時,就再拿出來彈吧。
他又打開了他的「零食櫃」,發現內裡有幾包吃了一半的薯片和糖果。雖然他都有好好密封,使到櫃子尚算整潔,但他細看之下竟發現有些零食已過期了,打開後散發出一些奇怪的氣味。`
花了兩個小時整理完畢的房間,比之前寬敞了不少。
突然,電話傳來聆聲,一個訊息的通知浮現在熒幕上。
「我下星期就離開香港了,我們找個時間聚一聚吧?」
陳梓浩馬上從旋轉椅上彈跳了起來,打開了通訊軟件。
聯絡人的名字寫著「政航」兩個字。
於是陳梓浩又坐下來了,問他︰「你要去哪裡?」
「英國。」
「英國?真的?」
「真的啊,騙你幹甚麼?」
因為這一句,陳梓浩答應了政航的遨約。
他們沒有再去酒吧,但令陳梓浩以想不到的是,政航竟約他去打羽毛球。
陳梓浩問政航來打羽毛球的原因,他說︰「沒甚麼,只是想試一試新的東西。再說,做運動會讓你的腦袋分泌安多酚,讓人開心一點。」
陳梓浩點頭,最近他的確需要多一點安多酚。
兩人打球打得一身都是汗,直接躺在球場上,陳梓浩終於想到要問政航去英國的原因。
「旅行啦!我有一個以前的中學同學到英國升學了,他和他的家人更打算將來移民到那裡去。我怕以後再見不到他,便計劃好在這個假期去找他玩。」
「去多久?」
「暫定半個月。」
「這麼久?」
「怎樣?不捨得我嗎?」政航望向陳梓浩,給他一個搞怪的笑容。
「別想多了。」
「我會住在朋友那裡,省下了一筆洗費,所以就待久一點囉。」
「是嗎……」
半個月……屆時他們兩人的友情也能像現在一樣嗎?應該也會像第三組一樣漸漸消散吧。除非,政航又像之前那樣,在自己已把他忘掉的時候,執意要再次走進自己的生命裡。
「放心啦,我回來香港後一定會找你吃飯的。」
「嗯。」陳梓浩隨口應著,他覺得政航怎樣做他都無所謂了,真的會找他也好,不找他也罷,他對自己已沒有多少信心。
「為何一副不相信我的樣子?」政航笑說。
「沒有啊。」
「不相信我自己罷了。」陳梓浩心裡說。
「對了!」政航突然跳了起來,跑到球場旁邊拿起了手機,不知在手機內搜索甚麼東西。
他邊滑著手機邊往陳梓浩的方向走回來,陳梓浩亦已坐直了身子。
「給你看點東西。」政航揚起了嘴角。
他把手機遞給陳梓浩,手機內顯示了一個相簿。
「這是……」
相簿內存了很多照片,全都是那次他們在大坳門觀星時拍下的,但這批照片陳梓浩都沒有在「白雪雪」的群組內看過。
「這是絕密檔案喔!是我那晚在試拍的時候拍下的,因為效果不太好,所以沒有發給你們。我也是最近在清空相機記憶卡時才再次翻到這些照片。」
照片中有失焦的,有不夠曝光的,也有不知在拍甚麼的,但當中也有一些能清楚看到他們的樣貌。
政航點開了其中一張照片,說︰「你看,我們那時候笑得那麼開心。」
在那張照片裡,全部人不知被甚麼事情逗笑了,啤牌和零食散滿一地,陳梓浩更笑得跪了在地上,臉容扭曲著。
看到自己的滑稽模樣,陳梓浩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聲。
「有時候啊,尤其最近,我會想我們是不是常常都太在意那些不開心的回憶呢?分手之後,每次我想起那晚佩愉吻我的情景我的心就會揪起來。但當我再看到這些照片時,也就能重新笑得開懷了。」
回憶無法重新經歷,但當中的某些碎片和痕跡總值得我們再三回味。
「無論結局如何,至少我們的相遇讓我們擁有了一些令人會心微笑的回憶吧!我會帶著這些美好的回憶,繼續走我未來的路。」政航說。
晚上,陳梓浩同時收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航班資料的訊息,其中一個就是政航的,他還如此寫道︰「從今天看你的樣子時就發現了,你是真的很不捨得我吧?哈哈,如果你想來送機的話我是很歡迎的喔!」
「放屁,沒人想。」陳梓浩馬上回道。
他關掉了政航的對話框,打開了與梁若柔的對話。
「之前的聚會搞不成了,我出發的那一晚,你能來送機嗎?我也已經傳了訊息給他們,我真的很想見到你們啊!拜託了拜託了!」
陳梓浩想了想,回道︰「再看吧,那天晚上我要做兼職。」
望向窗邊,天上剛好飛過了一架飛機,紅綠白的閃燈在夜空中沿著一條直線閃爍。
幾天後,梁若柔就會乘上飛機離開香港,他們將會有好一段時間不能再見了。
終於來到離別的日子。
------------結局預告------------
四十三。 //為自己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