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的期限: 三十。
三十。
//每道問題都有一個你渴望的答案,和一個真正的答案。
今天沒有課要上,陳梓浩睡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坐在床上,怔怔地看著窗外天上的白雲。
今天的雲好像跟昨天差不多,卻肯定不是昨天經過他窗戶的那幾片。就像有些感覺很相似,卻能肯定與從前不一樣。
他突然有個想去的地方,他想去思晴所讀的大學,踏足一下她生活的校園,感受一下大學生活帶給她的改變。他想知道,她現在對他的感覺。
他隨便吃了個午餐,決定先回中學走一趟,因為他們就讀的中學就在他家附近,那裡亦是他們當初萌生愛情的地方。
來到了熟悉的地方,陳梓浩心裡感嘆,一段段回憶湧上心頭,小息和午飯時間到操場打籃球的日子,上課時在課室睡覺被老師罵的日子,還有每天早上因賴床而要跑步趕回校的日子,很多很多的回憶充實了他六年的中學生活。
當然,李思晴也曾有一段短暫的時間豐富了他的生命,想到這裡他不禁微微揚起了嘴角。
那時候確實很開心,在老師面前偷偷做出曖昧的舉動,每天的午飯時間都是屬於二人的約會,放學後一起搭巴士回家……由曖昧至分手的三個多月雖然短暫,但當中很多的片段都是深刻難忘,都是兩人相愛的證明。
陳梓浩到達的時候,剛好學校的午飯時間快將完結,學生一群一群地從四方八面趕回學校,校內的班際藍球比賽也吹起了結束的哨子聲,陳梓浩站在巴士站,身旁空無一人,發覺是時候離開了。
來到思晴所讀的大學,建築是陌生的,行人路是陌生的,經過的學生及教授都是陌生的,就跟現在的思晴一樣,對陳梓浩而言都是陌生的。
陳梓浩知道思晴所讀的科目,他走到專為遊客而設的校園導覽地圖的位置,記住了往社會科學院的路線,然後開始一步一步緩緩地走。
「唏!陳梓浩你怎麼會在這裡?」
「嗨!」
「好久不見。」
「最近過得好嗎?」
他開始幻想很多思晴有機會在見到他後會說的話。他會像那天梁若柔那般尷尬嗎?他們能好好說上兩句嗎?
也有可能,思晴根本就不想見到他。
抱著這些幻想,他已經到達目的地,此刻人流疏落,目標未見出現。他找了個位置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他為甚麼想見思晴?因為想知道她還恨他嗎?還是想請她為他解除當年的「詛咒」?
「詛咒」一日仍在,陳梓浩就一日無法重新出發。他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必須見思晴一次。
在學院大樓門外等了半小時,陳梓浩發覺到不妥,想到讀這一個主修的人不一定每一堂課都在這裡上課,更何況她今天也有可能放假。坐得久了,乾脆在校園內四處閒逛一下,碰碰運氣。
他幾乎留意了所有沿路目光所及的女生,但卻沒能發現到思晴。
本來要在茫茫人海中大海撈針就是極困難的吧?他愈想愈低落,不知不覺又回到了社會科學院的大樓。這時,他突然想起了梁若柔能成功跟踨晉行的方法,就是查看那人的社交網絡。於是他便拿出了手機,打算看一看思晴今天有沒有發甚麼動態。
結果是沒有。
思晴跟晉行是完全相反性格的人,晉行總是喜歡在網上跟別人分享他的生活,但思晴卻是不願別人窺探自己生活的人。她曾說,人的生命跟自己喜歡的人分享就夠了。
「直接傳個訊息給她?」陳梓浩想到這最後的辨法。
可是他還是沒有這樣做,他打算遲些如果他再有空的話便再來逛一逛好了。正當他要動身離開,一行五個女生從大樓裡走出來,嘻嘻哈哈地聊天,而其中一個就是思晴。
思晴的聲音是有點尖銳的,但不致令人不舒服,而梓浩一聽就認出了。
陳梓浩馬上回頭,只見她們五個女生正站在大門前,又聊了幾句,思晴就與四人分別,往陳梓浩的相反方向離去。
陳梓浩開始慢慢跟在思晴後面,現在只要他走快兩步,他就能追上思晴,他們就會碰面了。
剛才五個女生在聊天,陳梓浩誰的說話都聽不見,就只聽到思晴的說話。現在剩下思晴一個在走,她沒有說話,世界頓時一片寂靜。
思晴走路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甚至有少許寒背,看起來很沒有自信。她的隨身物品只有一部手提電腦,好雙手緊抱著,彷彿如果不這樣做,下一秒她的電腦就會被人搶走。
陳梓浩不斷在想︰「我應該上前跟她打招呼嗎?我應該告訴她我是特地來找她的嗎?」
猶豫之際,思晴走到了一個轉彎位,另轉了頭。下一秒,兩人的身軀都是僵直了,兩人隔著四至五米的距離,誰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陳梓浩深呼吸了一下,正要說話,卻見思晴別過了臉,走了。
原來,她是真的不想見到陳梓浩。
陳梓浩還能做些甚麼呢?答案如此清晰。
在他們分手之前,思晴是很開朗的一個女生,她的開朗並不是為了表現給別人看的,她的開朗,是一個人的時候也會笑著在街上跳舞。
分手以後,陳梓浩把她毀掉了,把她的笑容、她的活潑都摧毀了。兩年多的時間過去,她康復了嗎?原來沒有。
當日的那個傷口,如今依然淌血。
陳梓浩久久未能從思晴的逃跑反應過來。他原以為這次的重逢能給他一個答案,結果卻沒有,更帶來更多的問題。
終究,思晴還是憎恨著他嗎?她還是未能從當年的傷口中康復嗎?假如那「詛咒」是真的,她希望它繼續生效嗎?
她走不出來,也不想他能走出來。
這就是他當日妄下承諾的代價嗎?
------------預告------------
三十一。//在結束的一刻,我發現自己已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