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的期限: 二十二。
二十二。
//談戀愛的定義。
星期五晚的蘭桂坊，特別熱鬧。從德己立街開始往上的一段斜坡，充滿了前來歡度今宵的人們。街道兩旁酒吧和夜店林立，店內節拍強勁的音樂傳到街上互相爭鬥。路上盡是酒氣醮醮的男女，有的拿著酒瓶和朋友共舞，有的醉得走路東歪西倒，要旁人相扶。
人人臉上都是絢爛的笑容，就像這裡是令人忘憂的最佳地方。
陳梓浩和政航沿著斜坡上行，沿路收到一些「盛裝」打扮的女生打量自己的目光，眼角更帶著挑逗。政航不敢直視，連忙躲開眼神。一個外國男生忽然走到他們的身邊，高舉他手上的酒瓶喊道︰「你們有興趣一起玩嗎？」
「不用了，你們玩得開心點吧。」陳梓浩禮貌地拒絕了。
兩人繼續走，陳梓浩問政航︰「好了，你想去那家酒吧？」
政航卻說︰「我不知道啊，憑感覺吧。」
「你不是該有甚麼想法才說要來這裡的嗎？」
「沒有，我是第一次來。」
陳梓浩以前沒有來過，以為政航有，誰知兩人皆是首次到此一遊。
兩人找了一家相對比較安靜的酒吧入內坐下，拿起餐牌隨意點了兩杯雞尾酒。
兩人閒聊了一陣子，直至半杯酒下肚，政航才開始入正題。
「你覺得要怎樣才代表兩個人是在拍拖？」
「會去約會、會牽手、會親吻、會成為對方的心靈支柱……這些？」
「那怎樣才算是開始拍拖？」
「表白啊，你不是跟佩愉表白了，然後就在一起了嗎？」
政航點頭。
「怎麼了？」
政航喝了兩口酒，才緩緩說道︰「可我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不是在一起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否喜歡我。」
「你們不是有一直約會嗎？怎會不是在拍拖呢？」
「但是，她從來沒有親口說過喜歡我。」
陳梓浩一臉訝異。
「表白的時候，我跟她說我喜歡她，還未問她的心意，她就……她就吻了我一下。」
「之後呢？你們有約會吧？就算沒有直接說出口也沒關係啊。」
「我當初也是這樣認為啊……可是，她最近對我很冷淡，我開始覺得，其實會否從來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會不會只是她最近比較忙而已？最近都是期中測驗比較多的時間。」
政航沮喪地搖頭，把餘下的酒都喝光了。
「她現在都沒怎麼回覆我的訊息了。即使出去約會，她都好像不太享受。」
陳梓浩的心忽然揪了一下，一個令他內疚的想法在他心裡浮現。
「我記得，佩愉曾問過我︰『你覺得兩個人拍拖，最重要是甚麼？』我想不到。然後，你知道她說甚麼嗎？」
陳梓浩想起了佩愉的聲音，說︰「是開心。」
政航驚訝陳梓浩會知道，但很快又沉淪到回憶之中。
「她跟我說，人之所以會拍拖、會牽手，都不過是想在對方身上獲得快樂而已。談戀愛，就是面對再困難的事情都能因為擁有另一半而能夠笑著去面對。不能在對方身上獲得快樂，即使玩著最有趣的遊戲也笑不出來。」
政航喝了一口新點來的酒，苦澀的味道使他臉容扭曲了一下。
「所以你覺得佩愉現在已經不能在你們身上獲得快樂了嗎？」
政航點頭。
「你們有沒有好好談過這件事？」
「沒有，你覺得應該這樣做嗎？」
陳梓浩點頭，畢竟由他一個人在胡思亂想也不是件好事。
「好。」政航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通訊軟件，用語音功能說︰「佩愉……你有空嗎？我有些事要跟你說……我在蘭桂坊。」
陳梓浩卻也沒想到政航喝得有點醉了，竟直接就把佩愉約出來。
沒多久，佩愉就回覆了，也是語音訊息，政航開了揚聲器播放︰「可以啊，我剛好在附近，給我二十分鍾。」
不知為何，陳梓浩突然有種緊張的感覺。
過了一會，佩愉準時來到了，今天的她打扮得比較性感，穿了一件露出了肚臍和胸溝的上衣。這種打扮，以前陳梓浩都沒有看過。
佩愉發現陳梓浩也在場的瞬間並沒有太大驚訝，反而是高興地與他打招呼。
「你也在這裡喔！」佩愉對陳梓浩說。
「嗯，他先找我來的。」陳梓浩指了指政航，此時的政航已經有點醺醉，臉上紅了一片，動作有點飄浮。
「佩愉，你來了！我有很多事情想對你說……」
陳梓浩輕拍他的肩，對他和佩愉說︰「我先離開一下，你們聊一聊吧。」
陳梓浩走出了酒吧，在附近的牆邊倚著站，拿出了手機在玩。不久，政航出來了，陳梓浩上前關心他，聽他說︰「結束了，我也累了，我先回家啦。」
他拍了一下陳梓浩，然後就趺趺撞撞地往斜坡走下去。
「我陪你吧。」
「不用！我自己就行了。」
最終，陳梓浩還是扶著他乘上了的士。
回到酒吧時，佩愉仍然坐著。
「為甚麼？」陳梓浩問。
「沒甚麼，談戀愛就是要快樂啊，我們都沒需要談令自己痛苦的戀愛。」
「但現在你令到政航痛苦。」
「我有好好跟他解釋，他也明白了。這不能勉強。」
「怎可能說不能勉強就算解決了問題？」陳梓浩開始有點激動。
佩愉笑了一下，也把聲線提高了︰「但我們就只能這樣啊。愛與不愛你能輕易控制得到嗎？你答我，可以嗎？」
佩愉雙眼盯著陳梓浩，眼內佈滿了血絲。
陳梓浩想起了大半年前兩人分手時的畫面，再不敢直視佩愉，一口把剛才還剩的酒喝光。
「我最後發現，我們還是讓自己開心最重要吧。所以你不用想太多了，我現在很快樂，你和政航將來也可以很快樂的。」佩愉微笑說，取過了手提包站起來往店外走去。
半晌，陳梓浩也離開了酒吧。在街上，他看到了佩愉仍在。
這時她身邊還有幾個朋友，正圍著在談天說地。其中一個男生的一隻手正摟著佩愉的腰，兩人對望了一眼，深深地吻了下去。
人最重要是令自己開心，跟誰在一起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人能否帶給你快樂。離離合合，只不過是尋找快樂的過程。
「這就是你現在的想法嗎？」陳梓浩心想。
他有點後悔自己當初跟佩愉表白，也後悔自己改變了佩愉的人生。
他內疚的，是當初自己的衝動。他內疚的，是他以為自己明白甚麼是戀愛。
無論如何，佩愉也是為自己選擇了一條道路，但是，佩愉此刻的笑容是真的嗎？
他不知道，但願如此。
------------預告------------
二十三。//你口裡沒說，你的悲傷卻表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