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醉金迷的夜裡,微燻的兩個人。

「以前?」她想了想:「來香港以前,在貴州,我跟幾個朋友湊了點錢,大概每人幾萬塊左右,請了個大廚,開了一家餐館賣海鮮。還記得起初的花費是挺多的,單單是門外那個放海鮮的玻璃箱,就花了兩三萬。不過初時生意很好,人們貪新鮮,喜歡去新館子吃飯,就撐了下來。」

喝了點酒的她,眼神裡萬分情意。

「不過因為我們幾個人都不會煮菜,就全靠大廚他一個人,所以有機會的話,我會去廚房要他教我一些簡單的,比如蒸魚啊、薑蔥蟹啊、黃金蝦啊什麼的。」

「所以你的廚藝應該很精湛了吧?」





「沒有啦。」她苦笑著:「那個大廚就是不太肯教,怕你搶他飯碗的那種。好像是炒菜用的蒜蓉,他每一次都是趁我剛好走開的時候自己調好的,我跟他說:『師父,下次等我回來才弄吧。』他就支支吾吾點了點頭就算,始終沒有教我。」

「挺狡猾的。」你笑著搖了搖頭。

「對,很狡猾。」她說得輕描淡寫:「更想不到的是,後來他沒做多久就跑了,直接跑了,連工資也不要的跑了,從此就沒了消息,找也找不到他。」

「連人工都不要?」你有點驚訝。

「對啊,我們也不知道原因。」





她擦亮火柴點起了煙,坐在床上輕輕抽著。

「但沒辦法,走了就是走了。他走了以後,就唯有我硬著頭皮上,可是廚藝這回事,大家都知道是裝不了的,之後沒過兩三個月餐館就關門了,那些錢也就這樣一去不返。」她低下頭,沉默了許久。

「然後,我就來了這裡。」

深呼吸,細長的煙圈悄然消散在霓虹之下,她揉了揉眼睛,避開了你的視線,暗自抹掉臉上的憂傷。

你仔細打量她的胴體:「你叫什麼名字?」





「我?」

「可以告訴我嗎?」

她沒有回話,反而伸出了右手。在她光滑且白裡透紅的手腕下有一朵黑色玫瑰紋身,在花瓣與花瓣之間紋上了她的名字:Yang Hui。

玫瑰,帶刺的女人。

好奇的你想去伸手觸碰紋身,但一瞬間,她就含蓄地收了起來。你看著她側臉的光影,不難明白她的苦衷,迴避,或者因為玫瑰背後所代表的身份,不想輕易遭人沾染。

「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來做吧。」

「好。」她咬唇道。

完事後,她先去了洗澡。





然而你躺在床上往浴室裡看,透過玻璃,還是可以清楚見到她年輕白晢的身體。不過你越看得清楚,就越會想起她剛才說的那番遭遇,想著想著,心裡便覺得愧疚。

你把額外的一千元鈔票放在檯頭,想趁她仍在洗澡的時候靜悄悄地離開。怎料你還未走到門口,她便赤裸著身體跟了出來。

「你⋯⋯不洗澡嗎?」她的髮尾還滴著水。

「不了,我等一會兒還約了人。」

你們對望之際,房間裡靜了一刻:「嗯,那麼以後再找我吧。」

說畢,她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在你臉上親了一下,就目送著你離開。

那一個晚上,你駕著車聽著音樂在深水埗附近轉了很久,電台裡播著的王菲的《愛與痛的邊緣》讓你彷彿若有所思,後來你隨便把車停在詩歌舞街的路邊,打開車窗,看見遠方繁忙鬧市中的大排檔,就想起一件小事。





「媽,蒜蓉炒菜心裡的蒜蓉要怎麼弄才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