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故事】你的人生有多少遺憾後悔沒盡力挽回？: 黑色眼睛

從小我就很討厭媽媽。

真的，自從我五歲那年開始，我就一直討厭我的媽媽。原因：她有一雙黑色眼睛。我的意思是完全黑色的，連眼白也是黑色的眼睛。

但黑色眼睛就很惹人討厭嗎？不。只不過有一次她到學校接我的時候，她的黑色眼睛不小心把校裡的小朋友都嚇壞了，自此就有人把她說成巫婆，會抓小孩的那種巫婆，惡毒，狡猾，冷血，殘忍。而我呢，就成了巫婆的女兒。為此，還很年輕的我顯得十分懊惱，因為這雙眼睛，我成了校裡被杯葛被取笑的對象。

「那對眼睛代表了作為母親的愛，長大以後你就會明白的了。」婆婆總是在我難過的時候說。

然而我今年已經二十八歲，家裡還有一個三歲大的女兒，我還是不明白這與愛之間有什麼關係。





但，都沒所謂了。

婆婆在幾年前因一場大病離開了我們，結婚之後我也順理成章地離開了家，對於黑色眼睛的秘密，我已漸漸變得不再在乎。

或者這都是當年婆婆為了安慰我，順便說說而已。

這些年來我都是這樣想的。

「那對眼睛代表了作為母親的⋯⋯」





突如其來的思緒讓我失了神，回憶害我幾乎忘了自己正站在馬路前面。

「媽媽，雪糕車啊！」

「嗯？」

女兒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只不過我還未來得及認清面前的情況，她就已經擺脫了我的手，一支箭的往馬路對面的雪糕車跑去。可是，路燈還是紅色的。

「小心啊，不要亂⋯⋯」





砰。

一輛貨車把我正在橫過馬路的女兒撞到。

「⋯⋯跑。」

我站在原地，一時間給不了反應。很快一陣寒意從背脊爬上頭頂，頭皮發麻，雙腿一軟，我就這樣倒在地上。

什麼？

偌大的心痛讓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嘴唇像冬天般顫抖著，大半天說不出半句話來。

「⋯⋯女⋯⋯兒。」

慢慢淚水變成了血，眼白轉化成黑。





然後，我就昏倒了。

自從那天起，我的右眼再看不見光。但當我一覺醒來，女兒卻離奇地躺在我的身邊，睡得正香，剛才發生的事就好像夢一樣消失了，什麼都沒發生過。當時我看一眼時鐘，時間回到意外當天的早上，我起床看一眼牆上的鏡子，只見右眼全是深邃的漆黑。

就在這一瞬間，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沉思良久，我伸手取來擱在床邊的手機，撥了一通早就該打的電話：「媽，我們今晚回來一起吃晚飯好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