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關注白天在大學發生的騷亂。有學生於校內工地發現可疑屍體,隨即起哄,包圍並襲擊大學保安員。警方接到大學求助進入校內協助維持秩序,期間學生向警察投擲工地雜物、磚頭,有警員受傷。事後防暴警察增援驅散學生,並拘捕涉嫌襲警的滋事份子……」

晚上,我們待在AB612看網上新聞,不過所有新聞媒體早已被政府控制,他們都把學生描繪成滋事份子,即是尋釁滋事的壞份子,我懷疑那些新聞報導都要用中國大陸提供的詞彙寫稿。

事實上只有資源方面我們永遠及不上對手。當防暴警察登場我們就被打到落花流水,大家沒有裝備被逼撤退。之後警察還進駐了學校整個下午,封鎖屍體現場,並運走了屍體;直到晚上校方向學生釋出善意與警方交涉,警方同意撤到校外戒備,校園氣氛才緩和了一點。不過大家已經變成洩了氣的氣球,連飯堂都沒有人影,所有人大概像我們一樣回到自己課室吃杯麵或者乾糧吧。

真的沒什麼心情,我也只是盯著電腦螢幕的新聞主播,腦袋早已空白一片。

「關於大學發現的三具屍體,經初步鑑定,死者同樣是校內學生,已聯絡死者家屬確認。但現時沒有證據顯示他們的死與病毒有關,警方呼籲市民切勿散佈假消息,否則可能會觸犯法律。警方暫時把案件列作屍體發現案處理,並已經扣查懷疑涉案學生協助調查……」





「那些學生可能會被插贓嫁禍呢。」

我斥喝:「太荒謬了吧!」

「欸?」鏡被我的喊聲嚇倒。「怎麼了?突然這樣激動……雖然也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我們現在沒有辦法證明他們的死跟病毒有關。」

「也用不著要嫁禍給學生吧?」

「嫁禍?也有這個可能性喔……」鏡輕嘆:「要是被你說中那些學生就慘了。」





咦?怎麼我們的對話好像有點不對勁。

「──哈哈!」

聽見李白大笑,我生氣質問他:「這時候究竟有什麼好笑?」

李白望來一臉莫名,反問:「笑?誰笑了?」

「不……我說那些網民……」





「網上新聞留言早就被五毛佔據,不必理會他們,動怒只會徒傷身。」李白答完又閉目養神,大家都累了。

甚至連我也累了?剛才明明聽到有人在我耳邊笑,但李白和其他人都好像沒反應。而且我不只疲倦,我還感到全身酸痛,手臂內側好像被蚊咬,不對,要比蚊咬更明顯,像是有大頭針札在手上……我低頭望,確實手腕附近紅腫起來,還有一個小血孔……

「義……思義?」

「啊?鏡,妳叫我嗎?抱歉,我在想東西想得出神。」

鏡十分擔心,坐正與我對望。「你今天好奇怪喔。而且你昨晚整晚失蹤,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旁邊的月鈴雖然一語不發,但也是抱著坐墊憂心忡忡地盯著我。

我先反問鏡:「硝玉真的死了嗎?」

鏡深吸一口氣,冷靜回答:「不會錯,是我親手了結她的性命,親眼看見她在我面前消失。」





「妳雖然殺了人,但遇害者消失,已經沒有遇害者……會不會有其他可能性?」

鏡皺眉搖頭,問:「難道你見到硝玉?」

於是我把昨晚被打暈的經過、夢的內容、還有醒來之後記憶與現實不吻合的事情一一告訴給鏡和其他人知道。眾人聽見都不懂反應,唯獨鏡很堅定地否認硝玉活著的可能性,畢竟是她下手殺死硝玉,她的罪疚感是真實的。

「可是我的確依照硝玉的指引在工地挖到屍體啊。」

「根據你的描述,夢裡硝玉沒有很明確告訴你什麼……也許只是巧合。」

或者鏡不想給我虛假的希望,她說得非常決絕。我亦不想提起她的痛苦回憶便轉開話題。

「那三人的死肯家與病毒有關。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我直覺是如此認為。鏡,妳知道病毒的感染途徑嗎?」





「血液。例如傷口感染,或者是針筒……」「就像你手臂上的針孔。」硝玉忽然把面朝來這邊,我馬上大叫──

「思義你又怎樣了?」

我再眨眼睛,沒有硝玉,只有鏡和月鈴望著我,馬克思和李白則坐在我的背後。

我唯有胡扯說:「我想起一件事,病毒洩漏當晚妳和硝玉都在場吧?會不會也同樣受感染?」

鏡嘆氣答:「你真的累了。我們本身就是研究對象,這麼多年已經懂得與病毒和變異細胞共生,才不會有事。」

「那如果其他人感染病毒會怎樣?」

「因為病毒會把細胞變成疊加的狀態,受感染者會漸漸覺得身體好像不屬於自己,甚至覺得有另一個人在支配自己的身體。輕微症狀會出現幻覺、幻聽、幻肢;而且病毒自我複製能力很強,若果患者瞬間全身細胞變異更會出現嚴重的歇斯底里和暴力傾向,最後把暴力對象投射到自身而自殘。」

鏡像教科書般背誦如流,想必她在水教授身邊做過不少類似的實驗。





月鈴沒精打采說:「所以被挖出的死者當中至少有一人感染病毒,然後殺死其他同學或者他們是自殺,最後負責研究的人毀屍滅跡……」

「抱歉……」鏡似乎為自己的過去,還有她母親的事而道歉。

我安慰她說:「又不是妳的錯。而且我們約好一起對抗水教授的嘛。」

鏡默默點頭。至於月鈴則惶恐問我:「軍隊已經提早介入,何思義你想到什麼方法阻止水教授那些人嗎?」

現在已經夠吸引校外人的注意了,目標總算成功一半;可是政府看起來會拼盡全力隱瞞真相,那三名死者交到警察手上大概也只會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我身上的狀況……其實也沒差。反正我注定了在星期六那天死去,這次只是換了個形式死於病毒感染。只是我不希望自己會傷害其他人,這種感覺就是被喪屍咬到,害怕「自己」會變成「不是自己」的那種恐懼嗎?

不,既然要死,至少要死得有價值,像煙花一樣璀璨。

我迴避了月鈴的問題,說:「今晚大家都累了,不如早點休息吧。明天開始大概我們就沒什麼時間休息了。」





鏡微笑道:「看你恢復過來我就安心了。我想你已經想到了對策。」

「明天我會解釋給大家聽。」

沒錯。因為我已經知道哪裡取得病毒樣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