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熱血】《忘了、忘不了、忘 ?不了》: Ch.01 愛情遺物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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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㗳、啪㗳。
豆大的雨水拍打在咖啡店的櫥窗上,模糊了來來往往的街道上的路人,隱約可見街道上有人用公事包踏著水漥跑;有的撐起雨傘漫步;有的像浪子般咬住沒點的香煙,抬頭迎接從天而降的雨水。
喔,請等等。
這種人只有一個,那個跑到外面喝雨水的圍裙怪男是這間咖啡店的老闆,何來。
總之,大家忙著有的沒的,舉步朝各自的目的地前行,奔跑好,緩慢也罷。
一步,一步。
可是,外面的一粒聲音都沒有傳進林文冬的耳朵裡。這個相貌平平,穿斯文恤衫搭卡其色修身長褲和Nike波鞋的年青男是新人作家。嚴格來說,林文冬是兩年前的新人作家才對。兩年後的現在,只是被讀者忘記了的一書作家⋯⋯
對,這個二十七歲的廢物男就是我,林文冬。
因為一場荒謬得讓人發笑的悲劇,我的時間停頓了。
那不是甚麼驚天動地,愛情劇老梗的「十八車連環車禍」,我也沒有被外星人捉上飛船研究,因為我沒有甚麼研究價值。我的時鐘停止轉動是因為一個栽種藍色小花,把我的腦袋和人生砸爛的花盆。因為被那個該死的花盆砸中,我在醫院裡躺了寶貴的兩年,同時失去了一切。
我妹說過,那個花盆裡的花剛才是毋忘我,真諷刺。
哈哈。
這時候,我只感到頭昏腦脹,失焦的視線停留在桌子的小說文稿上,胃袋他媽的絞痛著。
《遺忘之日》。
科幻與愛情交織的悲情小說。故事大致講述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為了奪回記憶而戰鬥,最後女主角他媽的死掉了;壞蛋也死掉了;男人得到記憶,發現自己竟然是女主角的父親,仰天長嘯「I am your father!」後,抱住女主角的屍首跳進火山自盡的作品。
失—敗—作。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坐在我對面,咖啡習慣要落三顆糖才甘心的眼鏡男姓杜,杜嘉寧。杜嘉寧三十有八,有一妻一女,生活跟表情一樣單調乏味的出版社編輯。
儘管如此,杜嘉寧眼光一向比獵鷹更準,曾經提攜的新人現在都已經是流行文學的知名作家,有幾部作品更擺上大銀幕。如果千里馬必須遇上伯樂,那麼杜嘉寧就是小說界的伯樂好了。我第一部作品,也是唯一的一本出版小說也是因為這個男人。靠著這部曾經滿街都有電影海報宣傳的作品,我現在不用餓死街頭。(再過一陣子吧,我可能也要像店外面的白痴老闆何來一樣,學學喝雨水了。)
那是一部科幻懸疑小說,聽說是我以前最愛寫的題材。
這個「聽說」,因為我不記得,怎也想不起來了。
無論如何,杜嘉寧說能跑的馬,就肯定能跑。
「但,你已經完了。」他這樣說。
杜嘉寧嘆一口氣,站起來搭住我的肩膀,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提起公事包便離開咖啡店,消失在人潮中。而我相信,這次他是徹底從我的世界消失了。
慢著,他說了甚麼?
直至老闆何來渾身濕透地走回咖啡店,跑上閣樓的浴室浸了一個香噴噴的泡泡浴,然後讓看店的漂亮兼職下班離開。那個兼職妹妹臨走在我耳邊說了幾句加油,但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店已經打烊了。
店內播放著悅耳的藍調,何來一邊哼一邊在吧檯內來來回回。
良久,何來把咖啡杯輕輕擺在吧檯上,托頭向我招手:「失敗了嗎?」
「是的,又失敗了啦。」
「謝啦。」我坐上吧檯的原木高櫈,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然後伸手拎起咖啡杯咕嚕咕嚕的大口喝下去。
「咳咳,薑茶?!」我乾脆地噴在何來的臉上,嗆得咳嗽連連。
何來張口接住,滿臉濕透地叫道:「天呀,這是間接Kiss。我要懷孕了。咳,這是我的薑茶好嗎?罷了罷了,這一杯算你免費,當是你的重生禮物。」
「重生?老闆你又想說甚麼?」
「每一次失敗,都代表一次重生。失敗和重生永遠是緊扣的。Richard仔跟我報夢,說今天是你的Special Day。」
「Special?哈。等一等,誰是Richard仔?」
「Richard仔嘛,其實就是我小時候養的巴西龜,樣子跟你一樣呆呆的,大抵是弱智吧。你知道每隻龜的龜殼上都有獨一無二的圖案?就跟人類一樣獨一無二啊,Richard仔背上有一雙小天使翼圖案⋯⋯」
鈴鐺、鈴鐺。
正當何來準備說下去的時候,掛在店門的銅鈴鐺響起,一個渾身濕轆轆的長髮黃裙女生推門走進來,映入我們的視線中。
這個女生個子不高,大眼睛裡彷彿充滿著調皮的鬼主意,睫毛很濃密,皮膚白皙得沒有半點暇疵,讓右眼角那顆小小的美人痣成為她的標誌,略施薄粉的瓜子臉蛋跟微翹嘴唇顯得格外可愛。她笑起上來的時候很甜,粉頰上的酒渦十分明顯,加上纖幼的身型,讓人不由自主冒出憐愛的感覺,就像夏日裡讓人充滿活力,只會著眼其生機盎然的雛菊。
如果不認識這朵雛菊的話,的確會被她的外表騙了。
她是夏詠瑤,夏天的夏。
夏詠瑤是何來的中學師妹,二十四歲,任職平面模特兒和舞台劇演員,跟我一樣都是這家店的熟客。由於工作關係,所以總是在咖啡店打烊後的時間才過來。另外,她家裡好像有家族生意,不愁三餐,所以她算是那種賺錢買花戴的女生。我跟她交情雖然不深厚,平日互相挪揄幾句,但她是我昏迷過後為數不多的朋友。
我們最大的分別除了「夏天」和「冬天」外,就是我們的口味。
她點Cappuccino。
我飲黑咖啡,任何類型的黑咖啡都可以。
「看甚麼看,你們上一世沒有見過像我這樣漂亮的美女嗎?」夏詠瑤鼓起腮道。
「來師兄,一杯Cappuccino。」
夏詠瑤逕自坐在我旁邊的高椅上,輕輕拍走毛衣上的水珠,然後咬住橡根束起頭髮。一陣甜甜的香氣傳進鼻腔,使我不禁失神。
「你今天跟出版社編輯見面吧?事情最後怎樣了?」夏詠瑤瞄我一眼。
「咳,非常好。跟我預想沒有出入啊,哈哈。」我不喜歡在女人面前承認失敗,請讓我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喔喔,所以就是搞砸了囉。」夏詠瑤打量我,粉色櫻唇拉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我不是-」
「對對對,他收皮了,剛才連靈魂都飛上外太空了。我就說啊,失敗和重生是緊扣的,他媽的緊扣,你究竟懂不懂?」何來搶先一步,肉緊地說道。
完了,完了。
我放棄拿起文稿啪地攤在檯上,引述杜嘉寧離開咖啡店前的話:「我不適合寫愛情小說。而且,我已經玩完了。」
「已—經—玩—完—了。」
我說完這句話後就像洩氣的皮球似的,渾身無力地伏在檯面。
「《遺忘之日》,我剛剛在你魂遊太虛的時候讀完了。故事題材跟你失憶的事情有關吧?」何來問道。
「嗯。」
「某程度上,杜嘉寧說得沒錯。你這部小說如果要作為重新出發的作品,劇情薄弱,愛情的篇幅很多,但無法引起觀眾共鳴,就像明明寫不出來卻硬要湊字數的,如果勉強替你出書,最後只是害你而已。」
「真的有這樣爛嗎?」我頓了一下,嘆氣道:「好了好了。很爛,我知道了。」
「作家啊,不是一鳴驚人就只是沉沒在海底裡,從來沒有人會因為你可憐而伸手。你現在的情況就好像馬戲團裡踩鋼索的賣藝人。想要在鋼索上起舞,首先要確定鋼索穩不穩固。一旦失足,你便跌落萬劫不復之地,粉身碎骨。」
何來的手指敲在文稿上,尖銳的眼神彷彿要把我看穿:「坦白講,你敢踩這條鋼索嗎?」
一陣失重感突然襲來,貼住屁股的椅子彷彿往下墜,使我登時遍體生寒。
何來開咖啡店前是編劇,中學年代已經開始為劇團寫劇本,只是後來一句不好玩便放棄了。雖然他平時總是嬉皮笑臉,但關於創作方面的意見絕對專業可靠。
夏詠瑤問道:「所以你打算放棄嗎?」
「可能我根本就沒有天份。之前那部科幻小說怎樣寫出來我都記不起,可能是我撞手神,又或者根本就不是我的作品!」
我晦氣地釋放體內的負力量後便陷入沉默,咖啡店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我有方法。」何來咬住煙,照舊沒有點起來。
「你這個故事加入愛情原素,動機應該跟那個一走了之的女朋友有關吧?」
「一走了之?之前沒有聽你說過呢!」夏詠瑤好奇,挑眉問道。
我沉吟一會,點頭道:「我昏迷之前好像有女朋友。不過,我怎努力都記不起她。醫生說這是腦震盪造成的逆向性失憶,屬於典型的啦。」
「那應該有電話吧?Whatsapp?」
「意外的時候不見了。但我肯定我有女朋友。」
夏詠瑤追問道:「那⋯⋯多少也有幾張照片吧?一般而言,拍拖都會影相。」
「有就是有,但都是風景照。即使現在我都不喜歡走進鏡頭裡面,我想我以前也應該一樣吧。」
「如果你真的有女朋友,那麼她超卑鄙呢,居然在你昏迷的時候不顧而去。如果我男朋友這樣啊,我一腳就踢爆他的蛋蛋。」
「你有男朋友?」
「正確來說,是前男度友。他出軌了,我早就忘記他啦。」夏詠瑤打開銀包,照片裡的是一個比我英俊幾倍,男人味比我多一點的男人。
話雖如此,夏詠瑤的銀包裡依然擺放著這個前度男友的相片。據說每個人的銀包相片格永遠是物主最重要的人。當然,有的人不放相片,用相片格來擺安全套。唔,那是很有安全意識的人好了。
剎那間,我突然覺得夏詠瑤跟我一樣,是時間停頓了的人。而我們分別在於,我因為忘記而糾結於過去,而她因為忘不了而困在過去中。
「瑤,我的建議並不是要他記起自己的女朋友,而是剛好相反。」
「相反?我不用做甚麼都已經忘記喇。」
「不,你只是活在過去的陰霾中。如果你沒有勇氣跟斬斷過去,你永遠不會寫出甚麼好作品。與其糾結在忘了的過去中,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割捨。瑤,你也一樣。」何來的目光來回打量我們。
「你們有聽說過《愛情遺物理論》嗎?」
「愛情⋯⋯」
「遺物理論?」
「對啦。」
每一段關係的結束,句號都不是停在喊分手的那一刻,不是隨便喊一句「Cut」就能夠撇清彼此的關係。
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每一段感情的過程裡必定會有一些衍生品,譬喻戒指、畢業熊啤啤、手織頸巾,又或者是藏在手提電話裡的照片和通訊紀錄,甚至是對方親手造的朱古力的味道。這些充滿回憶的衍生品在分手的一剎變成了遺物。
想要真正結束一段關係嗎?必須將斬斷過去的勇氣實踐出來。直接來說,丟掉那些會讓自己痛苦不堪,勾起回憶的愛情遺物。
統統丟掉。
「所以,老闆覺得使我的時間停止在過去的原因是你所說的『愛情遺物』?」
「正確,不是恢復記憶,而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不過,這樣還是不夠。」
何來乾咳兩聲,補充道:「結合亞里士多德的愛情學說、北歐神話以及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後,得出一個可以使人類解決這方面疑難的偏方。」
這一刻,聽得入迷的我和夏詠瑤不謀而合扯一啖大氣,屏息以待。
「第一,找幾件對你要告別的那一段關係最有意義的愛情遺物,不用多,幾件就好。」
「然後,你們要親身到這件物件相關的地方丟掉。」
「最後,再對住空氣用力喊出一句當刻最想說的話。」
「吓,就這樣?」我和夏詠瑤半信半疑。
何來信誓旦旦地點頭:「說得上流傳下來的偏方,自然比你們想像中難。傳說完成了這個方法的人,最後都會得到幸福。但⋯⋯真正能夠跟『過去』對抗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誰會成功之後周圍跟人說?總之方法擺在眼前,信不信由你們。喔,這件事你們一起做比較好,互相支持一下嘛。」
「我和他(她)?」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你們一個想徹底忘記已經忘掉了的女朋友;一個想忘記忘不了的男朋友,雙方都有共同目標,也算得上戰友啊!」
我瞧看夏詠瑤一眼,突然想到這種天方夜譚的方法簡直是胡鬧,趕忙擺手拒絕,免得對方尷尬。再說,有時間幹這種跟性交轉運沒兩樣的蠢事,我倒不如好好沉澱一下,為下一個故事找題材更好。
但,何來
不,太胡鬧了。
「這樣不妥,還是不好了。」
然而,夏詠瑤櫻唇微動,吐出一句出乎意料的話!
「讓我想想。」
「你想甚麼想,為了掉垃圾東奔西跑,這種蠢事也太奇怪吧?」我沒好氣道。
「不是垃圾,而是『愛情遺物』。你的說法才是奇怪,簡直就是對你人生和那一段感情的最大褻瀆。你比女人還是婆媽呢。」夏詠瑤狠狠地瞪住我。
「呃,一時口快……對不起。」我聳聳肩。
夏詠瑤這才滿意,向我甜甜一笑,眼眸中閃爍著古怪的神采,像找到新玩具的小孩。
「而且,你不覺得有時候就要做一些蠢事,人生才浪漫嗎?嘿嘿嘿。」
「不!」我拒絕。
隨著咖啡匙在杯中攪拌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我和她捲進這個《愛情遺物理論》之中了……
*
凌亂不堪的屋內,紙箱翻倒散落在地上,只差一灘血漬就是劫殺案的最佳佈置。
「吖!!!!打劫呀!救命呀!」
「林文冬被殺啦!!!」
請放心,我沒有被打劫,同時這間三百呎的開放式單位都沒有被劫的價值,最值錢的就只有排滿六呎書架的書。這是我離開醫院就搬出去住,是跟朋友租的日式風格小單位,睡覺在這裡,工作在那裡,自瀆就隨便。雖然我有一段記憶不見了,但我怎樣都不會忘記自己跟父親的關係有多爛。
絕對比摩天大樓丟下來的爛蕃茄更爛。
像我之前提及過,除了父母以外,我還有一個長得亭亭玉立,而且很乖巧的妹妹,即是這個在屋裡像喊驚似的尖叫,把鄰居嚇醒的馬尾女大學生,林文茵。她在大學讀工商管理,不過如果大學有一個調理家務系,她大概可以拿獎學金。
「你叫夠就麻煩幫我執拾一下啊。」我坐在榻榻米的床褥上。
「哥你在搞甚麼?突然打電話讓我來大掃除,電話裡還死氣沉沉的。寫小說會寫到屋企變亂葬崗?該不會寫推理小說吧?」
我尷尬地環視四周,心虛地笑道:「對對對,模仿案發現場來激發靈感。我回過神的時候就已經這副模樣了,哈哈。」
林文茵一邊碎碎念,一邊執拾雜物。也許每因為個星期都會上來洗衫打掃,所以這間屋的一切她都比我更清楚。看著她打掃,我鼓起勇氣問了一個正常不會問,但對我極為重要的問題。
「茵,以你所知,我有沒有拍過拖?」
「有,不過我沒有見過就是了。本來有,最後沒有。」
「本來?」
「你有一段時間經常神神秘秘,總之不在家,不但經常對著電話傻笑,還突然打扮起來,就好似發情期的狗公。然後有一日,你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帶個朋友回去家裡吃飯。兩年前的八月三十一號,你小說改編電影的上映第一天。」
「然後呢?」
「砰!!!!然後花盆就掉下來啦。」
我的異常舉動和花盆意外⋯⋯計算起來時間吻合,我失去的記憶裡面的確存在過一段不為人知的關係。
我追問:「她沒有來探過我嗎?」
她陷入沉默,直至摺好最後一件衣服才抬頭說道:「沒有,連一次都沒有。」
林文茵臨走前,我不自覺衝口而出:「哥很無用吧?」
「寫小說甚麼的我不懂。但哥哥真的還是那個林文冬啊。」
「那一個林文冬?有兩個我嗎?」
「為寫小說廢寢忘餐,將自己弄得像喪屍,經常把角色對白掛在嘴邊的廢物男。我以為你會因為意外而放棄呢。」
她續說下去:「不過,我可以跟同學講,我哥哥是那個讓有能力小說變成影像,創造很多角色的年輕作家。他沒有停下來,而且很快就會有新作品出爐。林文冬可是從花盆下活過來的奇蹟男。」
「嗯,我會努力。」我心頭一暖,沒能把殘酷的真相說出來。
我已經寫不出來了。
拒絕那一場胡鬧的計劃後已經過了兩日,我腦袋仍然一片空白,連一粒字都寫不出來,像
史提芬・金的《 The Mist 》裡的濃濃迷霧之中。這場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裡沒有突變的巨蜘蛛或者大蝙蝠,只有杜嘉寧的背影和縈繞不散的餘音⋯⋯
你-已-經-完-了⋯⋯
放棄夢想很難,而向一個對自己仍然充滿期盼的親人說要放棄夢想,難上更難。
迷霧模糊視野,我拿著南北亂轉的指南針努力尋找方向,直至指針指向堆積如山的搬家紙皮箱,我猛然想起愛情遺物的事。你無法想像一個太平洋溺水的人看見海面有救生圈飄浮;戈壁沙漠裡看見綠洲的心情。
努力划,再努力划。
拼命爬,再拼命爬。
然後,我一股勁的把屋裡的雜物統統翻了一遍,找出了一些件可能跟那一段關係有關的「遺物」,卻遲遲沒有拿定主意。
「哥。」
「嗯?」
「這樣就好。每個人都在努力讓自己和身邊的人幸福。像哥你這種人,寫故事是你唯一得到幸福的方式。有時候,我們繞了大圈,走了很多冤枉路,甚至做出很多徒勞無功的蠢事。但這是幸福的過程。真的堅持不了再放棄都未遲呢。」
「嗯,我會努力。」這次我說得用力一點。
如果每件事都有契機,那麼讓我把心一橫,實行《戀愛遺物理論》的導火線大概因為這一席話。病急亂投醫好,當作把徹底擺脫過去,告別那個連探病都不會的舊女朋友吧。
但,那還是很蠢吧⋯⋯
*
夜半時分,夏詠瑤躺在軟綿綿的公主大床上舉起纖臂,手中拿著那一幀照片。
「愛情⋯⋯遺物?」她呢喃。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這時候,梳妝檯上的手提電話忽然震動,夏詠瑤爬起來接過電話。
「喂?」
「⋯⋯」
「喂?喂?喂!!!」夏詠瑤不耐煩了。
「嗨,我是林文冬。」另一端傳來林文冬的聲音。
「我知道,我們之前交換電話啊。不然你又怎會有我電話號碼?」
「呃⋯⋯對。咳咳,你睡了嗎?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夏詠瑤愣了一下,直白道:「關於《愛情遺物理論》?」
林文冬的深呼吸的聲音傳進夏詠瑤的耳裡,說道:「沒錯。我決定實行這個理論。。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一起做吧!」
一起做吧!一起做吧!一起做吧!一起做吧!一起做吧!一起做吧!
這句話一出,空氣中頃刻瀰漫著曖昧的氣息,電話兩端的男女都燒得耳根通紅。
「你不要誤會!千萬不要誤會!」
「誰會誤會啊!白痴。」
「我指我幫你忘記你的出軌男朋友,同時你幫我徹底擺脫讓我寫不出愛情故事的女人。我們互惠互利,製定實行方案和規則,直至這個計劃完結。你覺得怎樣?」
夏詠瑤沉吟兩秒:「好吧。」
林文冬一邊在電話認真地說,夏詠瑤一邊靜靜聽著,一邊翻開日記寫下來......
林文冬。一個奇怪,但不討厭的男人,嘻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