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著雙腿上若隱若現的疤痕,回想起以往奔波勞碌的單車練習,不禁為自己的堅強而自豪,自豪自己曾經歷一番磨練,更認為自己能獨立處事,擺脫父母的囉唆。這強烈的思緒劃破當刻的寧靜,試圖告訴我已經不再需要父母。
我背著疲倦且驕傲的身驅回家,推開冷冰冰的鐵閘,接踵而來的是母親熱情如火的慰問:「今天練習辛苦嗎?肚餓便煮東西你吃吧!」面對每日如是的提問,我總是冷漠的拋下一句「不用了」便走回房裏,連母親的臉也沒有仔細觀察,連母親對我的回應是喜或悲也不知道,連母親遍體鱗傷、佈滿疤痕也毫不知情。試問我雙腿上平淺的疤痕又算是什麼?
突如其來「啊」的一聲,為幽靜、沉悶的家劃破寧靜,自然好奇究竟發生什麼事。我斯斯然走到每一個角落查探母親究竟在哪裏,最後只見她在廚房低著頭,左手捂著右手手掌,掙擰的背影顯然告訴我她的傷勢嚴重。我毫不情願地上前,只見她掌心被劃出一道鮮紅的傷口,而我一上前時,掙擰的面貌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一道強顏歡笑的笑容,眼眶盛著少許淚水,彷如告訴我:「沒事,放心吧!」。眼見她的微笑,我察覺到事情不什麼嚴重,不但無情地轉身回到房間,更輕挑地說:「皮外傷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吧。」
「呯」的一聲,我關上房門,彷如築起一道厚厚的隔膜,隔開了我和父母的聯系。我投入地玩電動,彷彿置身在虛擬的世界中把現實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把剛才母親的傷勢也置之不理。隨後,兩下的敲門聲將我從虛構世界中拉回來,原來母親是想找我談天。
母親:「小明,最近壓力大嗎?」
我:「都是這樣吧。」
母親:「你知道剛才和真的很痛嗎,不僅是皮外傷,更是你的態度。」
我:「看看我雙腿上的疤痕,你那些皮外傷根本不算是什麼。」
在看著電腦螢幕的餘光中,看到母親的臉頰被淚水劃破,劃破了一道無形、深刻的疤痕。她那失落不已的背影踏出房間的一刻,才回想起也很久沒在自己身上看過那麼鮮紅的血了,或者母親真的是很痛。我看著她的背影,再也看不到兒時她快樂、讓我驕傲的背影;反而是傷痕纍纍、偏滿疤痕的背影。我一直反思著,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嗎?那刻的內疚蓋過我一切的自豪、自大,急步地走出客廳與母親認錯道歉。她沒有責備我,反而叫我坐在她旁。她突然拉起一半的上衣,露出了她圓潤的肚子,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又長又深色的疤痕。
眼前那顯而易見的疤痕告訴我是如何來到此世上,是母親不惜一切地忍受懷胎十月之苦,更犧牲了她本來白滑、無瑕疵的肚子,為了我而不得不被劃下一整刀,將我帶到世界上。我深知這一切得來不易,眼簾不自不覺地被淚水沾濕,更清楚知道自己所經歷過的疤痕,也比不上這條長而深,寬而廣的疤痕,而我的所有卻只是歸從於這 條疤痕,試問我有什麼資格去輕挑對待她?
母親眼見我內疚的樣子,立刻把我抱進她的懷裡。相互交差的體溫及感動,打發走我自以為是的態度,取而代之是一份孝心。大概十年之隔的擁抱,彷彿在瓦解所以我烙印在母親身上的疤痕,疤痕雖然會伴隨你一輩子,但只要勇於面對往事,了解疤痕的原因,便能對人生有所啟發。相信其存在再也不是傷痛,而是讓它來提醒自己凡事不要再留有任何遺憾,不要重蹈覆轍。
凝視著母親肚上的疤痕,幻想著母親辛苦的樣子 ,不禁為她自豪、驕傲。這疤痕,劃破的不僅是母親肚子,更是母子之間深厚的隔膜。這疤痕,提醒的不僅是我如何來到這個世界,而是提醒我要孝敬父母。這疤痕,不僅劃花了母親白滑的肚子,更替我人生劃下分界線,揭開嶄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