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沒認識妳之前，我已經在夢境裏遇過妳】《愛情尋夢人》: 【最終章】尋夢（20/6）
06
泛黃的底片，舊香港。
和煦的陽光於窗簾之間透了些少於殘舊的小屋內，我順著視角的移動，漸漸看見一個在紅木桌前寫作的背影，髮型過時得讓我不得不向前探頭一看其樣貌⋯⋯
是我的樣子，五官特徵幾乎一模一樣，就是髮型不一。
我記起了，一個月前那模模糊糊的連續怪夢開頭⋯⋯
於是，我繼續細心觀察，便留意到夢中自己的寫作內容：「第一次的邂逅⋯」、「我喜歡你」⋯⋯就是一些很老套的情書內容。
最後，夢裡的我興奮不已地把信放進信封，信封保護好情書，世界霎時就披上了桃紅色的輕紗。
走在路上，像極蜂窩髮型的路人還有周邊的店舖、交通更讓我肯定這不是我們的時代，或許是五十年前，甚至更久的時間⋯⋯
我開始感到心亂，因為走在路上那夢中的我，似乎找不到目標似的，而我這趟尋夢，自然也不是來觀賞舊時代的香港⋯⋯
故事的轉折，出現於到處皆是花草的地方。
穿著淡黃色衣服的女孩就這樣出現在夢中的公園⋯⋯
夢裡的我，跟夢裡的采樺相遇了。
於是夢裡所發生的情節，便又開始跟過去的連續夢開始重疊，桃紅色的濾鏡下，她接受了我的情書，耳根子也紅了地甜笑著跟我離開了公園。
因為我大概記得連續夢裏的情節，所以後來我集中精神環視周圍夢境的顏色，直到我看見粉紅色的氛圍頓時變成憂鬱藍⋯⋯
夜空掉著藍色眼淚，我看著眼前正在啜泣的采樺，心底也都直冒汗——要改變夢境，相信就是這段時間了嗎⋯⋯
但我能做些什麼⋯？
我無法觸碰夢裡的自己，而當夢裡的我大聲地對著采樺說話時，我都嘗試用盡全力地跟他交換身分，全部可行的方法都試過了，就是沒能改變夢裡的采樺痛苦地叫喊著。
突然，夢裡的世界驀然天旋地轉，我勉強用雙手撐地嘗試平衡，咬緊牙關地堅持靠近夢境裡的我倆⋯⋯
發生什麼事了⋯⋯
夢裡的時間齒輪沒有停下來，我也沒能改變夢境的任何情節⋯⋯
儘管在夢裡，我還是能感覺到我呼吸的急促⋯⋯
就在世界七顛八倒之際，我想起了尋夢前我在酒吧掏出勇氣喝下最後那杯酒的自己。
人在面對極大危機或死亡前的一秒，眼前就會閃過一生所有經歷過的畫面。
我好像慢慢能體會到⋯這種還不想要體會的感覺⋯⋯
「啊——！」我再次站起，擁抱夢裡的自己——
投入我懷裡的，再次是空氣⋯⋯
同一時間，我留意到周圍整個夢境的藍色氛圍正慢慢變淡⋯⋯
跪在地上拳打地下的我，天真地以為大吼大叫就會掙脫了這個看似一場噩夢的旅程，夢裡我倆的高聲對罵卻始終徘徊於耳邊。
那是夢境，那不是夢境。
黑。
白。
夢境世界回歸黑白，又給了一道讓我離開的光源，但並非光明。
「當夢境顏色開始變成黑白，有一道光出現嘅時候，就係你離開夢境嘅時候。」
但我在白光前，亦還沒有移動過半步。
因為我在凝望那個痛哭得令整個世界都崩塌的女生。
我想我永遠不會想到，最後的道別，竟然是跟夢裡的對方。
或者說，我不會再有機會這樣想⋯⋯
儘管如此，我還是再次用盡全副心神去嘗試進入夢裡自己的身體，嘗試改變過去的一切一切。
只是，我再一次擁抱空氣，什麼也沒有改變⋯⋯
「前世嘅我⋯做咗啲咩先會遇到你啲咁嘅人⋯⋯」夢中采樺的話語，讓光源變得更加渺茫，我用盡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卻還是扭轉不了局勢⋯⋯
如果我窮盡力氣都改變不了什麼，給我一道光的意義根本不存在⋯⋯
「啊——！」我嘶吼，繼續奮力一搏，再次撲空後的我怔怔地看著光源的方向——不是因為再次失敗，而是⋯光源方向驀然伸出了一隻手⋯⋯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暗，光源快要消失不見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夢中正在對罵的我們漸漸褪色⋯⋯
我以為自己不會離夢而去，但原來夢中世界，終究還是會消失。
夢境的世界天昏地暗，我勉強在一片快要什麼也看不見的混沌之下捉住了那隻從光而來的手⋯⋯
儘管什麼看不見，我還是清楚聽得到，夢裡采樺的最後一句的吶喊⋯⋯
「今生來世，我都唔要再見到⋯⋯！」
黑。
容不下一點白的黑。
但我會記住妳的，就算我以後會什麼也看不見——
07
冷冰冰的床鋪。
我翻開厚被蓋，兩腿一晃就下了床。
媽的，頭疼死了。
我邊按壓著側額邊離開房間，然後往客廳鋼琴的方向望去。
又在寫歌嗎，算了，還是打聲招呼。
「媽早晨。」我懶洋洋地笑道。
「喂！」媽媽停下彈奏，莫名其妙地掛著嚴肅的臉來到我的面前：「你琴日夜晚去咗邊？」
「咩去咗邊⋯？」我抓抓頭髮，茫然地問。
「你冇去酒吧咩？成身酒味。」媽媽眼神有點銳利地說。
「冇呀，下個月先見佢呀嘛⋯⋯」我看了看客廳的掛鐘，又說：「再講，我去洗頭先。」
陽光普照，聖誕假前的最後兩個上課天似乎都要在寒冷得要死的情況下過。
只是沿路上，還是有少女堅毅地穿著短裙。
看來我還是完全不了解這個世界，哈。
走過漫畫店、大廈、銀行，我打著呵欠，佇立在久久不轉的紅燈前抬頭看著藍天上的白雲。
微風輕拂，一隻黑鳥從天上飛過，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雲朵散開的模樣⋯⋯
直到屬於綠燈的聲音傳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