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雪走了一整個夜晚,後來我們決定背著太陽方向前走就對了。反正地球是一個正方型、一直走就可以去到角落。角落端的垂直面,就是我隨流星墜落的懸崖。我可以用很短的時間看完地球的另一面。這何嘗不是一種「了斷」?

XXXX XXXX

住在孤兒院多年,我已習慣了四面牆的黑房、混了垃圾的污穢食物殘渣、寒夜罰站在雪地冷出凍瘡的雙腳。被鞭子抽打成皮開肉綻的傷口、然後傷口上撒鹽的懲罰、還有院長一張膩膩的油臉。我是一個沒有感覺的單細胞。這樣就感覺不到痛、不冷不熱、不增不減。

在一個難得有陽光的冬天,暖暖太陽遊遍院舍的窗戶。遠遠有兩個人站在長廊的另一端。陽光把他們照耀得我目眩神迷,那一刻我以為是天使顯靈。

「他們就是你的父母,他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哦!」院長捧著他一堆肥肉的肚皮興奮地說。





「臭小鬼,你走運了!他們是村莊中的唯一醫生,你以後也不愁生活了!我警告你,不要跟他們胡說八道這裡的事。他們是有頭有面的人,不會接受污穢的小孩當子。。。」

院長牽一牽我手,不捨的跟我道別。那種貪婪的眼神讓我想吐,我摔開他的手,頭也不回跑向陌生人。

我第一次以為陽光是溫暖的,原來我的以為。。。只是我以為。。。

陌生人是一對夫婦,他們在村莊開了一間診所。正如院長所說,他們是村莊裏少數的富裕家庭。我每天都小心翼翼、膽顫心驚的過活,害怕一不留神就被他們討厭。陌生人很少跟我說話,完全無視我的存在。但他們天天都會給我準備乾淨的食物和衣服,而我也乖乖聽話不囉嗦。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在樓上閣樓的小房間逗留一段時間,那房間平時都是上了鎖的,僕人們都不敢靠近。

有一個晚上,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用我在孤兒院學到的開鎖方法,把閣樓房間的門打開了,一股強烈的藥水的味道撲鼻而來。房間四周都是儀器,正中放了一張大床。床上睡了一個小孩。他的年齡、輪廓、膚色都跟我一樣。我知道他跟我一樣是陌生男人的兒子,因為我們都擁有一頭火紅的頭髮。這時候有人聲上樓,我立即躲藏起來。





「什麼時候動手?還要拖下去嗎?」陌生女人激動地說。

「心臟移植手術不是簡單的,我不是在安排嗎?」陌生男人壓著聲調,想安撫女人。

「那個臭小鬼眼神陰森,對著他我快發瘋了。恨不得把他立即消除!你不會真想承認他是你的兒子吧?!」

「我們只有一個兒子!是沒人可代替的!那小鬼、我不過是要他心臟才接他回來!不論血型、遺傳基因、他都是最合適的移植者。」

陌生人在房間為那小孩打點一切後,就落了樓回房間休息。我等他們走後,我才慢慢走出房間。。。那一天晚上,我就離開了這個「家」,離開了我所謂的「家人」。我看著熊熊烈火,燒毀了整個地方。





我摸一摸臉頰,竟然有道淚痕滑下。。。應該是濃煙竄出刺痛了我眼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