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 命運的顏色 - 一個書寫障礙患者的故事: 93章 – 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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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章 – 溫柔
「今天很冷啊!!」我不斷雙手磨擦取暖。
周末的溫度,如穹雪霞提示,的確很冷,現在快十度。
「為甚麼她挑這麼冷的時間呀?」
走在大街,寒風刺骨,我真想鑽進被窩冬眠。
走過一道冷巷,一陣強風迎面拍打我的臉,氣勢洶洶。我的臉快要冷得失去知覺,只知道一直抽鼻子,厚厚的禦寒衣物裡身體仍然止不住顫抖,我後悔出門的時候沒有繫上頸巾,因為考慮到頸巾不便運動。
「現在冷得像冰棒一樣啊啊啊……」
那傢伙貧血又怕冷,這種天氣就躲在家裡吧!還運動甚麼?我心裡一直抱怨。
幾經辛苦,終於到了運動場的觀眾席──約定見面的地方,穹雪霞早就到了,從遠處就見到她血紅色的髮圈束架在明顯比我厚的衣物上,她雙手放進衣袋裡,一臉茫然看著運動場上寥寥可數的使用者,心不在焉似的。我小跑步走近她,她察覺到我,臉上又掛上一如以往的微笑。
「我們又見面了,杜,麗,程。」穹雪霞說。「我還以為你要放鴿子呢。」
「我是一諾千金的人。」我冷得抖動著說。
「今天這麼冷,你看,周末的運動場通常很熱鬧,現在只有幾個,很多人不願出來啊。」
「十度還好吧。」我擦鼻。
「正午過後會溫暖一點,冷的時間不會很長。」她說。
穹雪霞盯著我的身體看,眼球不斷上下打量。
這傢伙真像老頭子,她在看甚麼呀…
尷尬起來的我聽到她冷笑了一下,她一定在想古怪的事。
「杜麗程,我很清楚你。」穹雪霞好像看穿我在想甚麼。「沒甚麼,剛剛在想『身體健康真好』而已,不要把我想得那麼邪惡好嗎?」
你的確很邪惡,這個變態,變態。
「下去吧。」
「不用拉筋嗎?」我問。
「跑步之後才拉筋,功效更好啊。」她說。「其實我說的所謂『運動』根本不像運動,每星期來運動場報到一次只是醫生建議,我要多做運動保持身體機能,同時我會因為超過負荷而頭暈,最後可能要進醫院,已經不止一次運動的時候頭暈了,還好未試過要進醫院。」
「…」
我們來到運動場跑道的起點,穹雪霞想要跑過步才拉筋,我是陪她來的,陪公主跑步好了。
在跑道上,我提腿跑,不斷加速,一會兒已經完成了百多米距離,果然運動好處不少呢,身體舒服多了,也溫暖起來。身心開始放鬆,我回頭找穹雪霞,她只是離開了起點不遠,在那裡琢磨著。
「…」
太慢了。
我站到跑道一旁,看著她慢慢「跑」過來。
我終於明白為甚麼她說「自己的運動不像運動」,她用跑步的姿勢、比競步要慢的速度來運動,慢得完全不可以,同場幾個壯健的老人家不斷爬過她,穹雪霞該不會是運動能力超弱的類型吧?
「杜麗程,跑吧。」穹雪霞經過我旁邊說。
這不是「跑」吧?
「嗯。」
我只好配合她的速度「跑」,慢得就像走路一樣,平日我趕上課的速度比現在快數十倍。
「杜麗程真溫柔。」穹雪霞突然說。
還能說話,即是這些「運動量」是輕而易舉吧。
「今天陪你運動嘛。」我說。
配合她的姿勢太辛苦了,根本是「裝跑步」的感覺,我乾脆放下腳步,用競步的速度跟在她旁邊好了。
「很悶嗎?」她問。
我說你啊…不要總是問這些可以嗎?
「不會,之前一直寫文章,現在全部呈交了,找個機會活動一下身體也不錯。」我說。
「杜麗程…」她的表情相當複雜。
不要喊我的名字又不說話好不好?很可怕啊。
「你每星期都這樣運動一天嗎?」走在她身旁,我問。
「嗯,通常這樣走一小時,然後拉筋。」
在運動場上走路一小時,很悶啊,為甚麼不逛街?
「以前不是這樣的,雖然不像孫楚遙強悍,完成四百米的時間是平均線上下。患上心臟病之後,避免頭暈才挑這種不像運動又不像走路的事幹,還有在醫院睡多了,運動能力弱了不少。」
原來是後遺症和控制症狀。
「不用急,慢慢跑吧。」我說。
這樣她一直「跑」,我在旁邊跟著走,本來以為這種節奏要維持一小時,拉筋之後就結束,但是多「跑」一會,她突然蹲下身,我立即上前支援。
「穹雪霞怎麼了?」
「又…有點暈…」
這…很像去年的節奏…
「不要勉強啊。」我還是有點緊張。
「突然覺得…我沒有勉強…」穹雪霞狀甚痛苦。
「到一邊去吧。」
我把她扶到運動場一旁的休憩處。
「要吃應急藥嗎?」我緊張兮兮。
「休息一下應該沒事,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你運動都沒人陪你嗎?」
「不...通常都是我到學校找孫楚遙,在學校運動場活動,她很少到這裡來…」
因為孫楚遙知道穹雪霞家不喜歡自己…
「…」
還好這裡有玻璃門窗擋風,寒風不至於入骨。
穹雪霞坐下來屈曲身子,把頭埋在大腿中間,休息了一會。
我從玻璃窗望向外面的藍天,一直發呆。一段時間後,穹雪霞抬起頭了。
「感覺好一點嗎?」
「沒有再暈了。」她答。「這身體真沒用,活動量大一點就這樣。」
即是…這不是裝的?
「我經常覺得這種生活為身邊的人帶來不少麻煩,不知道怎樣回報他們。」她繼續說。「你想我給你甚麼嗎?我力能所及的話,甚麼也行。」
「…」
「包括我的身體,你覺得有用就拿去吧,已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如果我還能幹甚麼有意義的,我樂意配合。」
在這種環境條件下的答應,我收不下。
「想要報那兩天的仇也可以。」她開玩笑似的繼續說。
「不用了,我想不到有甚麼想要的,你休息一下吧。」我說,那兩天算我敗給你吧。
「杜麗程…」
隱約聽到她小聲地喊我的名字。
「怎麼了?」我問。
「杜麗程…」
「…」
坐在旁邊的她,跟我一樣望向窗外的天空。
「穹…」她哼了一個音,又靜下來。
她又在想甚麼嗎?
「杜麗程,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如果今天是你的最後一天,這刻回望你的人生,會寫下甚麼人生最後悔的事嗎?」她問。
果然又是這類問題。
「真抱歉,我沒想過呢。」我答。
「也是,接下來數十年你都不用想這個問題,你還有很多時間,這個問題對你根本沒有逼切性。」
「…」
「不錯,這是幸福,微不足道的幸福也是幸福。」
然而她已經嘗不到這種幸福…
「我想我最後悔的事,就是不能讓世界上半個人記住自己的名字。我希望『穹雪霞』這三個字,能為誰留下甚麼正面的回憶,但是剩下這段短時間裡,可能辦不到了。」
「你還能活很久的,我相信。」我說。
「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頭暈的頻率愈來愈高,早一個月還進過兩次醫院。醫生跟我說『有待觀察』,他們只是等數據而已,那群垃圾不能幹甚麼有用的,相信在我的生命裡不會有突破性進展。」
「…」
「有甚麼話要說嗎?」穹雪霞問雙眼通紅的我。
「沒甚麼…」
「我可以抱你的手嗎?」穹雪霞第一次問過我的意見才做親密動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