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 命運的顏色 - 一個書寫障礙患者的故事: 第54章 - 沒有目標的煩惱

 
二會完結後的這兩個月，我們四個人發泄累積下來的讀書壓力外，也為大學選科煩惱不少。余望豪跟李沛弦的意向清晰，我跟陳冠亮依然猶疑不決。
 
「還沒有肯定答案…」我說。
 
「…」李沛弦沒有立即答話。「明天完結之前，要用第一次機會了。」
 
「嗯…」
 
我們討論的時候，余望豪跟李沛弦已經有清晰目標，他們見到我還沒有決定，跟我分析可以挑的大學學科。




 
因為我沒有修讀化學科，生命科學相關的所有科學都不能挑；我沒有修數學科，工程、量化分析的學科也不能挑。眼前可以挑的學科，只剩下偏重文商的類別。更重要的問題是︰我把所有時間花在備試上，未曾想過這個問題，就兩個月的思考時間好像不夠。心儀學科還是有的，但是將來好像沒甚麼理想的工作、想要做的事，突然有種唸書唸得像行屍走肉的感覺。
 
現在我回想，假如兩年前我沒有把化學科退修，現在能挑的科目多了一大把，我的世界會變成怎樣呢？我當時沒有休學，而選擇退修化學繼續備考，是個錯誤的決定嗎？
 
──世界沒有沒用的知識
 
想起校長的一席話，突然認同了。
 
「那麼你晚上會填甚麼學科呈交呀？」李沛弦問。




 
「這個我也要看待會收到甚麼成績再決定…如果只看學科的話，比較喜歡社會學。」
 
「社會學…」李沛弦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目標，不錯嘛。」
 
如果她問我為甚麼要挑這科，恐怕我會答不出理由。
 
「心儀大學呢？」李沛弦追問。
 
「可以的話，當然是香城大學。」




 
香城大學，香城第一學府，所有二會考生夢寐以求的目的地。為甚麼所有考生都想報讀？除了因為第一名校之名、平均收生要求高、能顯示自己力量、認識世界上原來有各路「長得像人一樣的神」等等一萬個原因外，政府對香城大學的資助是全城第一高，除了有各式各樣接近「派錢」的獎學金，還有學費低絕全城，一、二會成績足夠高的話，有機會得到五成學費減免，一個小旅行的錢就能唸頂級學府，哪裡找？香城大學能滿足你所有願望。
 
幻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首先得要看二會考成怎樣。
 
所有同學還在為成績惆悵之際，見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那個不是余望豪嗎？」
 
我見到他滿不在乎地走過所有同學面前，來到我們這邊，就像以往普通上學日一樣。他走過的時候，所有同學都露出驚訝的眼神，好像在說︰「他不是要去禮堂嗎？」
 
余望豪在這裡出現，難道今年的怪獸不是他？
 
「老闆，為甚麼來這裡？」余望豪一坐下，陳冠亮就挑釁他。
 




「沒事做就回來呀。」
 
沒事做…
 
「你不是到下面去嗎？」李沛弦參一腳。「真礙眼，去去。」
 
「我會去的。陳老師叫我十一時再到下面集合，現在自由時間。」
 
果然他是年度怪物。
 
「你的成績怎樣？」我好奇地問。三A？四A？
 
「…」余望豪想了一下要怎樣答。「問這些幹甚麼呢？」
 
「想知道一下嘛，真正的學年第一考成怎樣。」




 
坐在附近的校內模擬考第一聽到我的話，非常不爽。
 
李沛弦依然一臉沒興趣的樣子，一直望著窗外。
 
「五A。」
 
五A？！這是滿分啊？！
 
旁邊的同學聽到了，把消息傳開去，整個班房都是驚嘆的聲音。
 
工藝書院的老師一定開心死了，這間鄉村學校竟然勝過大部份中學，產出一名狀元。余望豪在一會時候一定被騙才留下來，甚麼參加太空人計劃作兩手準備，工藝書院一定猜到余望豪鐵定沒戲了，要參加二會，能為學校爭光，設計誘騙他。
 
「即是你是來取笑我們的？」我調侃他。
 




「…」余望豪暗爽，又不想耀武揚威。「只是沒事做才上來坐坐，還有好幾個小時呢。」
 
聽到他的成績，我跟陳冠亮不知怎樣反應，李沛弦倒是相當平靜。
 
數十分鐘的等候，好像過了數年一樣。氣氛沉重的班房裡，終於見到陳老師出現，他拿著我們打拼了兩年的結晶──二會成績單。
 
「好，所有人到齊了。接下來派發成績單，聽到名字後出來領吧。」
 
所有學生像行刑一樣的表情︰緊張、僵硬。有同學接過成績單後，高興得高八度尖叫，打電話給家人報喜；有同學見到自己的成績後寂寞啜泣，用光了一包紙巾。
 
李沛弦被點名字，她接過成績單後，依然是目無表情，一臉淡定。
 
「成績怎樣了？」她回到座位後，我立即問。
 
「還好，三B兩C。」




 
「真棒。」
 
這個成績鐵定沒問題了。
 
「我想你也差不多。」
 
「差不多？」成績單還在發啊。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以前你不是很用功嗎？不用擔心太多吧。」
 
「承你貴言。」其實我還在擔心，希望真的如李沛弦所言，我的成績跟她差不多吧。
 
「杜麗程。」
 
老師終於喊我的名字，我立即走到老師桌前。
 
「杜麗程，考得不錯啊。」
 
老師把成績單反過來想要遞給我。
 
「你可以等一下嗎？待會我們到外面聊聊。」
 
又聊？現在還聊甚麼？
 
成績單還是交給我了，我站到一旁，立即看成績。
 
一A一B。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語文科呢？
 
沒有不合格。我終於成功通過二會了！把一會的成績也算進來，一定能考到不錯的大學！
 
我高興萬分，終於結束了兩年，可能是四年的擔心，順利走到終點了。由一會時候讀書方法沒效率，到二會能高速解題，現在考過大學門檻，我覺得每一步都是奇蹟啊。
 
放下心頭大石，心頭是衝刺後的空虛。我開始觀看眼前一個又一個接過成績單的同學，他們臉上的表情，好像一看就知道成績單上的結果，由歡喜到哀傷，跟二會的水平參照一樣，由高到低。奮鬥數年，只為這刻幾個英文字母，值得嗎？
 
為甚麼要唸書呢？二會的知識其實沒多少跟大學知識有關係，除了中英文可能永遠有用，如果理科學生挑了商科或文科，大概會永遠離開中學知識範圍。再者，大學知識跟將來工作，又未必有關係。唸書，其實有甚麼用處？跨過了死亡兩會，更不明白為甚麼要堅持走到今天。
 
「陳冠亮。」陳老師喊陳冠亮的名字了。
 
陳冠亮來到老師桌領成績單，沒有聽到陳老師的評語，默默地把成績單反過來遞給他而已。陳冠亮見到自己的成績，神情哀傷，但沒有掉眼淚。失望回到座位，伏在桌上；旁邊的李沛弦像蠟像一樣，一直看著窗外，一動也不動；余望豪一直用手機傳信息似的，沒有向他們搭話。
 
這刻，天堂與地獄同在這個班房。或許我應該這樣說︰這個班房本來就是地獄，只是碰巧一小撮同學到達了天堂。
 
我能說自己到了天堂嗎？
 
可能只是到了另一個地獄。
 
「靜一下，靜一下。」陳老師示意要作出宣佈。「各位同學收到成績，理解你們心裡會有起伏，成績好的，恭喜你們；跟期待有距離的，千萬不要灰心，還有很多方法繼續學業的，可以找我們了解一下。」
 
先是套話。
 
「今年的二會成績，整體成績非常好，整體A數目是十四，成績最好的學生考到五A，余望豪。」
 
所有同學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熱烈鼓掌。本來不應該在班房的余望豪沒有多大反應，只是臉上有種難掩的高興。
 
「工藝書院很久未有過五A畢業生了，恭喜。」
 
瘋子要不是被騙了，是不會留在這裡的，陳老師。
 
「得到三A或以上的考生，本年度只有一位。沒有其他宣佈了，有需要的同學可以留下來，如果需要升學資訊的話，可以個別找老師查問。」
 
陳老師示意解散，但同學都沒有離開的意慾，私語到大嚷隨畢業的一瞬此起彼落。
 
「杜麗程，我們出去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