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 命運的顏色 - 一個書寫障礙患者的故事: 第17章 – 萬事起頭難

期末考才剛完結，空閒時間不少，花精神查找各種資料絕對是可以的，現在做一定不用休學也能著實開始。
 
「休學大概是不會的，即使…進度可能慢一點。」
 
這些年來，已經有不少人跟我說我寫字是個問題，是不是要正視一下呢？何況我作為當事人，自覺活在這煩擾如數十秋冬，如之前高中第二階段第一學年那樣，妨礙我的日常作業，如果任由問題放著不管，恐怕會進一步惡化下去。
 
──病向淺中醫啊。
 
的確，有病的話，盡快對症下藥是最理想的。
 




──難道你想將來才花時間在這件事上嗎？
 
我不想將來還活在這個問題之下啊。反正如果想要醫治的話，早晚也得找解決方法，還不如趁現在讀書時代有時間去找吧，說不定回天的可能就在這一瞬的念頭。
 
「我真的不想這輩子都帶著這個問題啊，還在唸書的現在，有這個問題已經想死了，將來的日子，少說也是六十年的事，難道接下來的六十年也要迴避執筆嗎？」
 
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
 
我真的不想。
 




李沛弦說得對，現在不踏出第一步，甚麼也不會改變的。
 
「不是有一句『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嗎？好，現在開始吧。」
 
回到房間，我開始找書寫方面有問題的徵狀，還有相關的疾病。
 
該怎樣入手？這個問題一直存在。
 
手抄的問題上，我面對的問題主要是「寫得慢」還有「寫得醜」。
 




「嘛，不如由『寫得醜』的問題著手吧，這個好像較易解決，那麼先搜一下類似的關鍵字，看看有甚麼搜尋結果吧。」

對著電腦的搜尋頁面，我猶疑要輸入甚麼關鍵字。想了一會，直接輸入「字體不美」，看看會出來甚麼內容。
 
翻了不少文章，收集到的建議是「多練硬筆書法」、「寫慢一點」、「找一支更適合自己的筆，推薦圓珠筆而不是墨水筆」，各個方法都有理據支持，但是我覺得全都搔不到癢處，至少對我的情況而言如是。
 
──多練硬筆書法
 
練硬筆書法可以令肌肉記得書寫時應該有的力度和角度，多練習是強化肌肉在這方面的記憶，這方法有兩個前設，一是抄寫者的書寫方法的大方向本來是正確的，二是抄寫者的速度可以自行自由調節，多練習是為了修正不足，起鞏固作用。
 
多練習，反過來說就是本來不夠練習，要我多做一點。這幾年以來，這方面的練習我相信是足夠的，問題是︰寫多少遍，問題依然存在。可能我要提出的問題是︰我的書寫方法的大方向本來就不知道是不是正確。「萬丈高樓從地起」，我的地基不知道是不是紮實，怎樣起高樓？現在我可能更需要查證為甚麼會得出這個問題。
 
所以排除了「練習量」的問題。
 
──寫慢一點




 
有一說「慢工出細貨」，意思是「工作進行的速度放慢一點，質素就會自然提升」，學術一點的說法是「速度跟質素呈反比」。
 
是因為我寫得太快，所以出現手抄不美的問題嗎？過去一年我寫得不夠慢嗎？相同情況下，常人能寫完的考卷，即使我從頭到尾都在寫，在時限裡我只寫了一半。我可是想要提速但無法提速，我是不自願地寫得慢啊。過去一年我可是要鍛鍊用極慢的速度、以「一看題目就知道答案」的策略來完成考卷，這是需要大量準備工作和時間的。
 
所以再排除了「速度」的問題，因為我穩定地慢，不由自主地。
 
──找一支更適合自己的筆，推薦圓珠筆而不是墨水筆
 
圓珠筆跟紙張的摩擦力應該比墨水筆要小，所以用圓珠筆的話，每一下揮筆會比較容易，更能控制字體和速度。這點我確實想過究竟是不是問題所在，我立即拿出一支墨水筆和圓珠筆進行測試，結果是字體沒有如網絡文章推薦般有改善，速度也是沒改變。
 
所以排除了最後的「圓珠筆還是墨水筆」的問題
 
正當我還在思考「字體不美」要如何改善，我發現部份文章作者提到「字體不美」不是個大問題，甚至有文章說「字美出秀才，字醜出天才」，好像在叫手抄不端正的人別介意這個問題，不如積極在其他領域發展。
 




真要說問題，「字體不美」只是觀感的問題，讓人覺得寫字的人馬虎而已，操作上是不要緊的，書寫者不會因為字體不美而無法完成工作。
 
「寫字一方不會因為自己的筆跡一塌糊塗而妨礙到自己，這單純是自己以外的閱讀一方，例如老師，會覺得有問題。寫字的人絕大多數情況下都可以辨認自己的字跡吧，雖然極少情況之下會辨認不了自己的字跡，嘛，這個情況我很有經驗。大體而言，字體不美即使寫字的人也覺得很明顯，但是沒實際影響是事實。醫生的字跡可能比我更糟糕啊，他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
 
的確，字體不是問題，抄寫速度才是重點中的重點。

寫字很慢，即是工作完成得慢，要花極度大量的時間才能完成一般人認為合理的工作量，例如在指定時間內完成考卷、回家完成某個量的家課和複習。無法完成的話，每天完成不了的工作會不斷累積，就像滾雪球一樣，雪球最終會在山腳把自己壓死。
 
這就是我在高中第二階段第一學年的處境。
 
所以先略過「字體不美」，這不是優先要處理的問題，要針對的是「寫字很慢」，是速度的問題。
 
「要著手處理的是『寫字慢』這個問題，嗯，沒有錯。」
 
之前的調查方向好像也有問題吧。我只管找改善方法，甚麼多練硬筆書法，甚麼找一支更適合自己的筆，都是搔不到癢處的方法，為甚麼不查證原因？找到原因就能準確地對症下藥吧？總比漫無目的地嘗試找解決方法更為有效。




 
好了，繼續搜尋資料。
 
屏幕顯示著密密麻麻的搜尋結果，我感到很無力，網上根本沒多少關於這個問題的學術研究，絕大部份都是網友的經驗談、推測，既不科學，可信度又成疑，但是除了這些不明的資料外，沒有其他能作參考的來源，只好無奈繼續閱讀這些網絡資料。
 
網上文章就「抄寫速度慢」這問題的說法，我統計出有三個主要原因。
 
第一是手眼協調困難。書寫時眼看著紙張，手肌肉協調而書寫，速度慢可能是因為掌握距離感等等的方面出現問題，這方面的患者可透過多做運動解決問題。但是就我而言，我從沒有過運動方面的問題，讀書時代的十多年，運動成績處於中上水平，低年級時候甚至被老師邀請加入校隊，當時我只想放學跟朋友鬼混而拒絕，但這個邀請說明我的運動細胞還不錯，在空間與視覺方面的協調我想是沒有問題的。

第二是握筆手勢。網上有很多關於正確握筆手勢的說明，五花八門，支持度比較多的握法是︰食指跟姆指從上輕輕壓著接近筆尖的筆身位置，中指承托食指跟姆指的壓力，接近手窩的部份則承托筆身，好讓整支筆有紮實的支撐，手指作擺動。
 
奇怪的地方是，主流以外，世界上有很多奇特的握筆法，書寫者未必覺得自己的握筆法有問題，因為所有握筆法的目的都是相同︰能寫好字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媽的，即是握筆方法不是問題所在。」
 




最後是力度控制的問題。網上有自稱在職教師指出，學童抄寫速度慢，是因為握筆時未能掌握如何控制手肌肉以至力度，有時太用力，有時根本沒用力。力度要適中，速度才能提升。甚麼才是「適中」，因人而異。
 
「這不是廢話…」
 
剛才光哥抓著我的手寫字，我還記得剛才的力度。
 
「不如現在測試一下吧。」
 
在白紙上，我開始動筆書寫。
 
妹…妹…大…人…醜…
 
「不是這句吧？」
 
妹…妹…大…人…真…抱…歉…
 
力度不是差不多嗎？為甚麼字體跟光哥差別這麼大？還有「抱」跟「歉」這兩個字為甚麼寫得又吃力又難看？筆劃比較多，所以難控制？
 
「嗚…我開始不知道自己在幹甚麼了…」
 
究竟原因是甚麼？我找了半天的資料，依然摸不著頭腦。根本是虛無縹緲的感覺。
 
頭昏腦漲的時候，我見到一個把「寫字寫得慢」看待成一個「病徵」的疾病。

「讀寫障礙？」
 
讀寫障礙，一個跟腦結構異常有關的問題，令患者腦部喪失部份應有功能，對一般人很容易的瑣事，對讀寫障礙患者來說是困難的任務。
 
「這個陳述跟我現在的情況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嘛。」
 
顧名思義，讀寫障礙的常見問題可見於「讀」跟「寫」兩方面，寫方面有困難的患者，經常出現以下問題︰無意識略過文字筆劃、無法正確寫出字詞、辨認文字能力低、抄寫速度慢等等。
 
讀方面我是沒問題的，寫方面除了速度我也是沒問題，讀寫障礙的病徵只中了一個。
 
「難道我的問題算是『讀寫障礙』嗎？」
 
不管怎樣，這個「問題」可以歸類為一個「病」，那麼先看看有甚麼療法吧，這個我可是找了半天才找到的接近西方醫學方面的病啊。
 
好了，我在屏幕的關鍵字欄輸入「治療方法」，看看彈出甚麼建議結果。
 
「到目前為止，尚未有針對讀寫障礙的有效療法，藥物治療仍在研究當中。」這是唯一的結果。
 
甚麼？！這是不治之症？不是吧？不是說有甚麼精神科藥物可以重塑腦構造還是甚麼的嗎？現在你跟我說沒有醫治方法？

見到搜尋結果，我心灰意冷，想不到讀寫障礙是不能治的病啊，我的餘生要跟這個病打交道嗎？
 
「看來這不是休學可以解決的問題吧？慣常的假設摒棄了還是換來下一個絕望。」我突然記起李沛弦的說話，心想她的提議也不是十分有用嘛。
 
我真的不想抱著這個病過日子啊，但是又沒辦法醫治。
 
「該怎麼辦啊…嗚…」我伏在桌上發出軟弱的呻吟。
 
──不要空想太多，坐言起行吧。
 
「…」
 
冷靜點啊杜麗程。
 
我冷靜下來，繼續思考對策。
 
現在對著電腦的資料，不能算是醫生診斷吧，不是還沒有結果嗎？我怎知道自己的問題真的是讀寫障礙？說不定其實可以醫治呢？說不定這是其他病呢？說不定有解決方法呢？
 
「先不要擅自下定論，可以找專業人士的話就先請教他們吧。」
 
那麼接下來就是求醫，如何找合適的醫生呢？
 
「以我的認識，這應該不是一般醫生可以醫治的病吧。」
 
想了一會，現在立即到診所看病相信不是最好的方法。於是我在搜尋引擎輸入「診斷」，嘗試找專科醫生。但是我找不到有專科醫生專門診治這個問題，有網友提示可以先找駐校社工，由他們轉介受困擾的學生接受適當的診治。
 
嘛，就現在的所得資料，也只能尋求學校社工幫助。先看看能得到甚麼幫助吧，從網絡資料來說，目前無計可施了。
 
「總之明天先找社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