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2》: 114
這個大車廠不如想像中四通八達,每一輛停泊的港鐵列車,都有意無意地造就迷宮般的障礙。
例如,第一輛列車只有車頭位置的門是打開,往另一面出口打開的車門卻在車尾,使得我要頭尾一來一回地行去。
每行入一輛列車,都能夠觀察到車廂的擺設。這些無法駕駛的列車,空間有的被改造成雙層床單位,有的則放著工作檯、有的是緊急手術檯,有的則存放一箱箱食品和武器,每走入另一節車廂,都像能看盡生活的百態。
空間窄狹而長,但五臟俱全。
經過一張木桌子,上面放著本日記,紀錄著某名年輕病獵的心情。我隨手掀了幾頁看,入面有描寫戰爭的殘酷、緊張的心情、初勝的滋味、死亡的離別,他說回國後一定要跟女友求婚,但日記去到某一日就中斷。
每走完一輛列車,都彷彿看見到當時的畫面,那些人是如何生存。
經過合共十五條路軌的列車,由最後排的補給品存放車,到最前排的備戰車廂,多少都令我有些感悟。
「喀──」全都走完後,我雙手拉開最前的車門行落地面。
在開門瞬間,撲鼻噁臭的血味滲入我腦內。
眼前的畫面,猶如修羅戰場。
病者屍體多得堆成一座座小山,屍山的高度可跟場內的石柱比擬。血跡濺滿灰灰的厚牆,現場瀰漫著喋血的鮮味......
七名病獵的背影,如影子的化身受淡黑的煙霧籠罩,他們面向黃竹坑車廠的入車正門大閘,閘外是一片刺白的陽光,和無數發狂意圖侵入的病者。
從劍尖漫延流下的血液看來,他們剛才又結束了一場死戰。
似乎,他們察覺到我的開門的聲音,同時回首望向我。
孤高的太陽就在他們幾步之遙,諷刺的是他們只能於昏暗的車廠裡仰望日光。
為首的站立的一人,擦了擦鎧甲上污穢的血跡,腳步帶有一絲疲倦和緩慢的行至,可能場地太過幽暗,看不清的以為我也是病者一員。
於是,我向他舉出病獵執照。
望見病獵執照的他步伐停頓,思緒彷彿有過一刻的錯愕。
七人雖然戴上頭盔蒙著臉孔,沒有任何眼神交流,但都共鳴地拿出各自牽在腰間,早已破損嚴重的病獵執照舉向我。
從病獵執照上,我大約快速地看了他們的名字和職位。
副會長,秦狩。
大病獵,聶一凜。
資深病獵,范世京
資深病獵,姜河冥
資深病獵:元蒼
病獵:石在陽
病獵:竹三草
身份達成共識後,他們放下武器。
「副會長?我收到你喺裂聲女嘅訊息,有嘢可以幫忙?」我說。
「三年前嘅訊息?」站在六人正中,鎧甲形象最為雄偉的秦狩副會長,他回應我:「但到嚟嘅,只有你一個?」
「應該,唔會再有人入嚟。」我行前幾步,凝視頭盔內像深淵的眼睛:「你哋可以考慮撤退。」
「撤退,呢個就係我等候三年嘅回覆?」秦狩揮手向下屬示意一些事情。
當中,握弓的病獵竹三草來到一條鐵鏈前,將它用力一拉,防守住外界病者的大閘便緩緩打開......
「全員應戰。」秦狩轉身面向,手執大圓盾和長鎚。
「咿嘿嘿!!!嗤唉咽!!!!」病者一感受到門正開,就極為亢奮想要湧進去。
「喀呯──」大閘開出一個缺口。
「嘎嗶咔咆囁!!!」病者立即湧進,猶如缺堤的洪水。
面對無數湧入的病者,他們沒有逃避、沒有退縮,只靜心地等候敵人來臨,直至病者走入某條界線,七人立即轉變強烈的戰鬥姿勢,秦狩更是一馬當先,率先上陣。
「咚──!咚──!」手持大鋼盾的秦狩用長鎚往病者下腿揮去,一次性擊倒眼前的兩名舞者。
「補刀。」秦狩說得輕描淡寫。
「喲哽咒!」被擊倒落地的舞者,隨即被兩組影子覆蓋。
兩名手持圓盾和長矛的同伴,石在陽和元蒼迅即上前補刀,一矛貫穿兩名舞者的腦袋,再與副會長泰狩並肩而行。
「嘰啐?嘰!!」腫瘤人都入來了。
最前的他們三人快步上前,用長矛絆下腫瘤人,三人再分別用圓盾壓住他,擋其上盤、中盤、下盤的位置,確保病者自爆後不會濺到膿液。
「啪咿哽──」被重重壓著的腫瘤人漸漸爆裂。
病牙和病嘴想趁他們未起身前,向他們施襲。
石在陽和元蒼馬上改變動作,改用腳踩盾牌壓住腫瘤人,然後手持長矛刺退靠近的敵人。
「啐哦嘩!!」三隻病翼飛入。
面對飛進來的病翼,團隊中唯一持弓的病獵竹三草,他快狠且準地發箭擊落,還有任何破壞團隊攻勢陣型的病者都會由他處理,一箭射殺。
接著,秦狩的左右翼兩側,是手握闊劍和戰斧的資深病獵。前者手中不止闊劍,劍柄上更紮有一條鏈子鐮刀,將快速欺近的病者殺害。
「呯噹」有隻舞者將闊劍踢開。
右翼的病獵范世京把自己戰斧擲向左方的舞者,左翼病獵姜河冥將擲在舞者腦袋的戰斧拔出,再擲回給范世京,
「哽咿吭!!!」舌女想要直面迎擊劍被踢開的姜河冥。
姜河冥立即透過鏈子,將他的闊劍拉回身邊,再一腳踢開舌女,隊員補箭射在舌頭上,至於站最後的大病獵聶一凜,他則雙手握短劍將一切漏網之魚斬殺,所有隊友的背部都交由他保護。
「咿嗟啐──」
「躡嘿嘿嘰!」
「噲哻咆、哽咿......」
不一會,闖進來的病者死的死,倒的倒,沒一個能傷到病獵們半分。應該說,他們七人是互相嚴密地守護著,一旦漏掉了某隻病者,第二人就立即為其斬殺。
「嘎嗚嗚嘰吼!!!!」
一隻暴怒的病獸,強行跑入黃竹坑車廠的入口。
「跳板。」秦狩說。
都握著圓盾的元蒼和石在陽,蹲下身子把圓盾架在自己頭頂位置,秦狩則蹲在兩人前方,將圓鋼盾微斜放在兩盾之前,形成一個向上傾斜的小跳台。
手握雙短劍的聶一凜,全速地跑到盾牌上,再向前跳躍!
期間,竹三草射箭往病獸的眼部去,任何生物最敏感的位置,都必須是這道靈魂之窗。
劇烈地哀喊的病獸沒因而停下,左翼的姜河冥旋即把鏈子鐮刀拋給右面的范世京,二人將鐵鏈拉成一條絆腳繩般,向前方的病獸跑去。
「咿咄咒咄嗤!!!」不顧一切,向前直衝的病獸就被絆倒。
「呯!!!」絆倒的病獸跪到盾陣跳台前。
聶一凜則透過盾陣跳台,跳到跪下的病獸頸項上,然後雙刀以剪刀方式下刺,並用盡力量拉合如同剪刀插入的雙刀,「咔喀」一聲病獸首級落地。
「喀」閘門自動關上,病者數量仍然多不勝數。
「嘰嘰咒!!!!!」病者重新用力拍著閘門。
他們展現出驚人的且恐怖的合作能力,每個病獵的個體實力,皆已達到大病獵的水準,要不是一直沒有回城,相信都可申請成為大病獵。
七人應付一波病者後,返回到車廠深入處,秦狩對目睹一切的我,說:「宜到絕對唔會撤退......永遠會作為人類第一戰線堅守落去。」
秦狩的意志像鋼鐵般,無法動搖。
戰鬥暫時結束,七名病獵返回列車中。
他們大部份都沉默寡言,只有戰鬥時血會沸騰,看得激昂人心。
或者,這裡根本沒人需要幫助,純粹我美麗的誤會。
我坐在列車的座位自我思考時,那個負責斬首處決病獸的聶一凜大病獵,主動找上我:「夕鯨國變成點。」
他的聲音暗淡、低沉。
「我唔清楚,新加入。」
「新加入?但你係病獵大師,應該有咁上下年資。」聶一凜撥開陰沉臉龐下的髮蔭,拿起水袋喝一口:「同期嘅,我只係識湯婆同傑洛曼。」
「聽過下......你哋一直留守喺到,有足夠糧食?」
「當年戰爭留低咗好多糧食喺到,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