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黑天鵝—人類與機械人共存世界的故事: <十五>

<十五>

         「因訊號故障，列車服務將稍微延誤，不便之處，敬請見諒。」

         九龍塘和旺角只是隔了兩個地鐵站，車程時間理應不需十五分鐘，但自蔡因和李建山離開宿舍至今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們倆還是沒到達目的地。

        呆板的廣播已經重複了起碼二十次以上，每一次的「稍微延誤」都會累加，然後成為大大的延誤。列車在太子站月台停滯不前快有十五分鐘，車廂內的乘客不期然鼓躁起來，有部分乘客大聲用粗口咒罵，也有些乘客決定離開沒有止境的等待，選擇坐其他的交通工具。蔡因和李建山正躊躇是否就在太子站下車，徒步走去旺角，列車的門此時卻緩緩關上。

        近年來，香港的地下鐵系統明顯出現不勝負載的癥狀，列車延誤屢次浮現，更要命的是延誤情況一次比一次嚴重。難怪不少人建議參照上海地鐵的做法，把地下鐵的操控權交棒到機械人的手中，好把列車不穩定的系統安定下來。





         「雯雯，地鐵故障啊！我可能會晚一點才到，你自己先在旺角逛一下。待會朗豪坊見！」被困車道的蔡因用手機撥了個電話給甘希雯，簡單地交待行踪。

         「你這臭小子，不是說陪我去買CD的嗎？怎麼會變成跟希雯吃飯？」李建山待蔡因掛了電話，便立即抱怨起來。

         「我本來就打算陪你買完CD，然後再和希雯一起吃晚飯啊！」蔡因望着地鐵車廂內的路線圖，避開李建山的眼神。「誰知道地鐵走走停停，幾個站也花了一個多小時，把行程都打亂了。你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不，不想做電燈泡。」李建山說。「話說回來，地鐵現在整天故障還真煩人，是不是該學上海那樣，由機械人去接管地下鐵？」

         「機械人接管？你覺得呢？」蔡因反問。





          「我就是沒有想法，所以才會請教你啊。」李建山等着聽蔡因的獨到見解。

          「現在的人習慣把問題簡單化，解決不了的問題就丟給機械人。」談到機械人，蔡因語氣便滿是不屑。「但想深一層，我們對機械人又有多少瞭解呢？機械人能解決所有問題嗎？或許，機械人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呢...?」

         「哇，我才問你一條，你反問我這麼多幹嘛？」李建山趕緊插話，不讓蔡因再問下去。「不過，聽你說的話，倒是跟坊間那些反機械人團體的論調沒甚麼區別！」

         「別把我跟他們混為一談。」蔡因急忙澄清。「那些組織對未知恐懼，又因恐懼而反對，根本是一種不理智。」

         「那你呢，你就很理智嗎？」李建山好奇。





         「我不敢說自己很理智，但至少沒像他們般盲目反對。」蔡因頓了頓，組織接下來要說的話。「人類對機械人有多瞭解、機械人在人類社會扮演甚麼⻆色、人類如何運用和看待機械...等等。起碼我會用腦袋去想這些問題，擔心這些問題。」

         「擔心？有甚麼好擔心的？」李建山問。

         「你不覺機械人對人類來說是個計時炸彈嗎？」蔡因說。「發明一些自己也駕禦不了的東西，最終只有作繭自縛的結果。」

         「果然是寫小說的，想像力果然厲害！」李建山取笑。

        「不，這不是想像力的問題，有太多例子佐證。」蔡因解釋。「那兩顆投擲在日本國土上的原子彈就是最好的例子。 」

         「好像很糟糕的樣子，但我們又能怎樣呢？ 」李建山表現得不太在乎。

         「我們能... 」蔡因苦笑。「對啊，我們又能怎樣呢？」

         「雖然我不能說你杞人憂天，但你擔心的事又沒能力阻止...」李建山聳肩。「倒不如順其自然。」





        蔡因默然不語。

        到底是我們無能力改變現狀，於是選擇了順其自然？還是，我們把人類與生俱來開創命運的本能白白放棄，騙自己無從改變？蔡因沒有答案。

        但， 無論答案是甚麼，蔡因都可以肯定人類正為自己編寫悲劇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