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帶到一個渺無人煙的公園,這裡勝在環境安靜,能讓人靜下心來。

「做咩事呀?」她坐下後,我問。

「唔關你事既…」她似乎正在思考是否要說。

「多個人多個腦,點都易啲解決既。」我道。

「唔係咁易解決…你真係要聽?」她問。





她那率直明亮的雙眸此刻蒙上了一片灰黯的霧霾,使我再也看不清那之中的光亮。

「我會聽曬。」我點了點頭。

我簡單地總括一下,內容大概是:她有一個從中一認識到中四的朋友(原來她也是中四),而那個朋友剛滿十六歲時和一個師兄談戀愛,在那個師兄半哄半騙下拍了Hazel朋友的一輯不雅照片,而一個月前他倆分手後,那個師兄以照片威脅Hazel做了不少事,例如畫畫(我亦不知為何),並將畫的所有權轉讓給他,以及偶爾讓Hazel給他定額金錢等等。

「叫我畫畫、比錢佢我都可以忍…」Hazel眼泛淚光地說著。「佢頭先…叫我後日去酒店房搵佢…」

!?





「我唔想聽呢種人渣話…但Angel(她的朋友)係我最好既朋友…佢一直以成為畫家為夢想…唔可以比人睇到啲相。」她哽咽著,道。

一時之間,我竟不知給什麼反應。

她哭了出來。

我…卻毫無對策。我只得遞上一張張紙巾,呆坐著。

投鼠忌器,該怎麼解決?





她哭累了,把頭倚在我的右肩上。

我沒有說話,腦海被憐愛與無法幫忙的自責填滿,無法思考。

我只得坐在她身旁,給她倚靠。
.
十數分鐘後

她坐直了身,擦了擦眼淚。

「多謝你。」她道。

「我都冇幫到手…」我甚至不敢直視她那悲傷的雙眼。

「唔緊要啦,我同你又唔係熟,我都唔知點解會同你講咁多。」她苦笑道。





「可能就係因為咁先講得出口。」我道。

她笑著,笑容裡卻只有苦澀。

「有冇男仔同你個fd既相同名?」我問。

「有係有…但你想做咩?」她說著,開始翻手機相薄。

女的是個典型的MK妹,樣貌不特別,穿著短得看不見的熱褲,甚至還頂著一頭金毛。

男的是個頗為自戀的傢伙,對著鏡子拍著自己上身肌肉和樣子,還寫著「don't J」的字樣,似乎是在IG動態截的圖。

女的叫陳凱婷,男的叫胡歷威。





(勿相認)

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下的一個決心。

「你whatsapp係咩?可唔可以send比我?」我把手機遞給她,道。

「哦,好呀。」她輸入了自己的電話。

YES,成功了。

但這喜悅隨即被不知所措的自責蓋過。

「你都攰喇,我送你返去先?」我道。

「嗯。」她點了點頭。





一路無話。她頂著一張憂愁的臉,我也不敢搭話。

讓她靜靜就好。

走到她家樓下,她道過了別便開步走向自己的家。

她未走出一步,我已經叫住了她。

「返到去,沖個熱水涼,訓教,乜都唔好諗。我會幫你搞掂架喇。」我捉住她的雙肩,叮囑道。

她先是愣了愣,隨即笑了。

那麼疲累,有氣無力的笑容。





「多謝你,byebye。」她轉過頭去,走著。

「記住咩都唔好諗呀!」我朝著她的背影喊道。

她「嗯」了一聲,沒有回頭。

我仍站在原地,思考著解決方法。

先回去再說吧。

我漫步著,卻想不出任何東西。
.
回到家後,我呆坐在沙發上,想不出什麼來。

反正先下手吧,資料越多越有利。

吃過晚飯後我便開始嘗試。

我在搜尋引擎中輸入「陳凱婷」和「胡歷威」。

先出現的結果便是他們二人的facebook,沒想到挺多人叫凱婷的。

逐個點進去對照Hazel給我的照片,終於找到了正確的社交賬戶頁面。

陳凱婷的facebook看起來就是一個典型的港女,不少四處遊玩的照片,有幾張是和胡歷威拍的。

理論上分手後會隔絕前度的任何事吧…是我的問題嗎?

把歷年的帖文和照片都看過了,值得留意的只有個人檔案裡的IG帳號。

我搜尋下去,太好了,是公眾帳號。

把歷年的帖文和限時動態都看了遍,卻只有正常女生會有的心情文或MK語錄,和一些去遊玩的照片記錄。

有種不協調的感覺…卻不知出自哪個帖文的文字還是圖片。

先看一看胡歷威的吧。

facebook裡沒有什麼重要的資訊,只有幾張拍自己腹肌的照片,典型的用手機擋住臉,拍鏡裡的自己。

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啊…

我打了個呵欠,有些困了。

擦了擦呵欠打出來的水珠,卻想起了Hazel那蘊含著委屈的淚水。

再看一次,認真地看清每一個細節。

我的目光在一個三十分鐘前發布的帖文處停下。

文字只有簡單一個「爽」字,附著一張繪畫用具散放在桌面上的圖片。

一張空白的畫紙放在了正中央,畫紙的左邊是數枝鉛筆,右邊是橡皮擦。而放畫紙的桌上散亂地放著幾張有畫過的畫紙。

有種…不協調感。

我知道了!

我馬上whatsapp Hazel,問道:

「你個fd左撓(左撇子)?」

不出一分鐘,她回覆了。

「唔係呀。」

「佢左手寫字?」我追問。

「都唔係。做咩?」

「冇野,我會搞掂。」我嘗試讓她安心,不要胡思亂想。

平常寫完字,用完筆的話,會把筆放在寫字手的一邊吧。

為什麼她放在左邊?

簡直像是…為了拍照而佈景一般。

此時,另一件事吸引了我的注意。

白畫紙底下似乎還有一張畫紙,露出了細小的一角,上面畫著什麼。

我認得這個東西。

那是我學校天台的圍欄。那獨特的三角形設計只有我們學校會有而已。

除了圍欄,還看到了一絲絲細雨。

細雨的線條與三角形圍欄結合,使它看起來像是普通的幾何圖形設計一般。

我見過這東西。

那是…Hazel昨天在我學校校門畫的畫。

按照Hazel的說法,胡歷威常要求Hazel把自己畫的畫交給他。

那理應在胡歷威手上的畫,為何會在陳凱婷手上?

事有蹊曉。

我再到胡歷威的facebook看了一遍每一張照片。

看到了,在一星期前的帖文裡。

他的手機殼上,似乎有著什麼。

大概是在手機與手機殼之間放著的。是一張白色框的照片,依稀能看到一絲亮金色。

我能看得出,那是頭髮。

一個月前分的手…

一切線索開始在腦中聯繫起來。

只差實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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