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五女學生的故事: 14

復活假前的每一天都是差不多，每天都有做好的早餐，管接管送，盡可能時刻的陪伴，每天晚上他都怕我再作噩夢，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入睡，卻從未做出越軌的事情。
這世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最後真的不會發生任何事情嗎？

女孩子真的會因爲陪伴而喜歡上一個人。


星期五。
「終於到左放假前最後一日！我地放學換套衫出去食飯周圍行下放鬆下好無？」忙了一個星期，他提議外出逛逛。
「好啊。」也好，出去走走，解放一下鬱悶的心。
「你想去邊？」


「不如去西環碼頭，我未試過夜晚過去。」
「好啊，係個邊食埋飯再返黎。」


下課換了身衣裳，走到曾經常去的地方，回憶總不自覺浮現在腦海和眼前。從前總是和那個人去，買個外賣到那邊，吹吹海風、散散步，休憩整個下午，平淡又滿足。最後卻輸給了距離。

「我..要去英國讀書。」他比我年長，那是考完公開試等待成績的時候。
「啊..咁幾時讀完..？」
「應該四五年...」我沉默了一會兒。
「一定要去？」心裏滿是不捨，我們才在一起幾個月，就被告知要遠距離？


「嗯..啊爸啊媽都想我去。佢地會賣左香港層樓，搬去第二度。」
「咁你自己意思點？想留係香港定係過去？」
「唔知，我仲諗緊...」

我們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好幾次，他還是猶豫不決。

「不如你過讀書啦。」雖然我很想他留在香港陪我，但這關乎他的人生。
「點解...？」
「如果你因為我留係香港讀書，你爸媽唔會俾錢你，你要兼職揾錢租屋，兼顧埋讀書升上返大學會好辛苦。但你過去佢地會供埋你住宿舍或者俾錢你租屋，返黎係留學生，而且...如果我地分左手，你去英國讀書起碼仲有前途，但你留係香港就咩都無曬...同一時間無愛情無前途。」我不想為了一己私慾，強求他為了一個未知的未來，用自己的前途作為賭注。



付出真的會換來相等的結果嗎？
你以為自己很偉大替別人著想，那可能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你真係想我咁做？」
「我地可以video call架嘛。而且你暑假會返黎。」
「我可以等你。」我似乎說了一句最愚蠢的話。

有人說，如果能夠撐過異地戀，基本上就能一輩子，沒什麼事不能解決了。

「李千娜，我一定會娶你！」當時的他大概是覺得感動吧，眼神堅定、信誓旦旦地說出了這個承諾，可我相信了。

從不容易相信人的我，相信了這句說話，相信了這個人。

愛一個人，他說什麼，即使知道不太可能，但你也會義無反顧地選擇相信。





想到這裡我不禁苦笑，原來自己也這麼愚不可及。


海風一道一道壓在我的胸口，彷彿握緊我的心臟，嘲笑著愚笨的我。

我以為小鳥飛不過滄海，是因為小鳥沒有勇氣，後來我才發現，不是小鳥飛不過去，而是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


傍晚時分的天空之鏡，那火球緩緩下沉，那晚霞渲染了整個天空，像是告訴我一天準備完結，將由黑夜吞噬所有。完結令我嘆息。然而，身旁的那個男孩在那即將降臨的黑夜，給了我一點溫暖，好像是在拯救著那孤寂的我。


「你想食咩？」
「茶記好無？」


「好啊。」
「乾炒牛河定係魚香茄子飯好？」兩款都是我在茶餐廳最喜歡吃的食物。
「你想食既話兩個都叫囉，我無所謂既。」
「咁我地share一半咪大家都有得食。」我很喜歡吃飯，不喜歡吃麵食，但乾炒牛河和三哥米線是例外。
「嗯嗯。」

熱騰騰的乾炒牛河和魚香茄子飯放在我們面前，香味撲鼻。
「小心熱啊。」
「唔怕，飯要熱辣辣、牛河要有鑊氣先好食。」這是真理。
看著眼前讓人垂延三尺的食物，不開心的感覺被嚇跑了。吃著喜歡的食物，有個人陪著，稍稍沒感覺到孤獨和寂寞。

要是道理能讓人放下就好。


吃過晚飯走在西環的街道上，以前常來的地方，過了這麼久還是會有些陌生。


「我想食豆腐花。不如返去個陣買返碗食？」
「好啊。」

你們會因為一個人喜歡或者害怕一款食物嗎？

我喜歡豆腐花，卻因為一個人，某段時間害怕豆腐花，可能是因為那還是一處不能觸碰的傷口吧。即使豆腐花是甜的，也怕它像鹽一樣倒在傷口上，在癒合期間再次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到家附近。

「你要熱定凍，要咩味？」
「我要原味熱既豆腐花。」以前我會喜歡冷的，但現在喜歡熱熱的豆腐花，喜歡看見黃糖在上面溶化，喜歡吃到上面未完全溶化的糖。

戀愛是甜的，可結束的時候，多少心酸苦楚怕是誰也不清楚。




回到家，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吃著豆腐花，但我更想的是窩在一齊。只是物是人非。眼前人已非昔日那個。

三旬過場，人走茶涼
若當初我沒做錯，我們的結果還是一樣嗎？


「我沖涼先。」
「好啊。」

熱水淋在身上，意識不由自主地飄到別處。

「我唔會講分手架。可能係你唔要我呢。」隔著屏幕的他說出這樣的承諾。
「唔會囉，我話過會等你返黎。」


夜幕降臨，睡在床上的人意志是最薄弱，心也很敏感，而回憶這個東西就會趁此從腦海深處跑到眼前耀武揚威。

「點解次次都係我打俾你，你打俾我十隻手指數得曬，你係咪真係咁忙啊？」
「咁我上緊堂啊嘛。」
「落堂個陣你都無打俾我啦。成日做啲咩都唔講聲俾我知。問你先話有野做，再問你先答我做緊咩。」
「我唔記得講啊嘛，咁我黎黎去去都係上堂，一係係宿舍，都無地方去啦。」
「咁你得閒打俾我好難咩，我唔信你24小時都咁忙，一個電話既時間都抽唔到出黎。」
「因為一講就要成個鐘，同埋其實我好唔中意淨係睇到摸唔到。」
「你覺得咁樣好辛苦啊嘛，但我地起碼仲有得隔住手機見面，點都好過無得見。我地long d就只能靠手機維繫，如果咁樣都唔堅持，咁就真係咩都無架喇。」有些事不做主動，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知道喇，我會盡量抽時間。」


有些事你會慢慢忘記，但不要自以為放下，那可能只是你不願面對而逃避，而這暗影卻一直偷偷跟在你身後，隨時偷襲那脆弱的你。


「李千娜，我地分手啦。」
「你話過你唔會同我講分手架...」在一個深夜，我隔著手機屏幕和他吵了一架，隨之而來的卻是他曾經答應過不會說出口的話。
「你話過會娶我...」那一刻我真是傻得徹底，相信著一個哄騙三歲小女孩的謊話。
「我地價值觀唔一樣，我地已經為左差唔多既事情嘈左好多次。咁樣落去唔會有結果架。」手機前的我已經淚流滿面，卻沒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做了戀愛中最卑微的事，哀求他不要分手。一直以來我都不會去哀求讓自己顏面掃地的事情，但我放棄一直以來重視的自尊。可裝睡的人叫不醒，他已經決定要終止我們之間的關係，說過的承諾也早已煙消雲散。

我沒有懷疑過他有別人，即使已經分開。但事實如何，終究是不得而知。


「你對眼做咩紅曬？」他剛洗好澡進來房間。
「無野..」我轉頭向著另一邊。
「你係咪喊？」他走到我向著的那邊，拭去臉上的淚水，把我抱著。
「你真係喊包黎架wor。」良久，他微笑著摸我的劉海，然後親吻我的額頭。我頓時呆了看著他。眼神對峙著，我更是手足無措。

突然嘴唇感到軟綿綿而且一陣溫暖，腦海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微醺的感覺。
他，吻在我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