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不出的信: 第１１封—從前，現在

聽到這樣的回答，加上看到郭正藍身後的晧陽。

我身體突然動彈不得，像石頭一樣不懂該怎麼反應。

只剩一雙眼球在郭正藍跟晧陽之間不斷游走。

「楊蕥葵跟郭正藍同學嗎？」幾秒後晧陽打破沈默。

「呃……是的。」我回答道。





「都那麼晚了，你們怎麼還在這？」晧陽問道。

今晚沒有月光，在街燈的照射下，我留意到郭正藍那粗糙的雙手。

一定是將手套給了我，才把手弄成這樣吧……

「我還有事先走了。」郭正藍越過我從我身邊溜走。

街道上剩下我跟晧陽。





「這麼晚了，怎麼還在這？」晧陽向我走過來，重複著剛剛的說話。

一陣冷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晧陽立刻把身上的薄外套脫下，披到我身上。

「謝謝。」

「妳還沒回答我。」他把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然後我又要把事情解釋一遍，當然除了那『十五公分』的事情。

＊

「事情就是這樣……」

這時剛好又走到昨天那公園門外，我不自覺的走了進去，經過滑梯、沙堆、鞦韆，然後在我眼前是一條大直路，路的兩旁有很多大樹，還有木制長椅整齊的排列著……這……好像在那見過……

「妳對他挺好的嘛。」跟在我身後的晧陽突然說。

「不是啦！只是普通朋友！」我可是最不想被他誤會。

「哈，我知道！瞧妳那緊張的表情真可愛！」他笑了起來。

剛剛他在吃醋嗎？





我們肩並肩的在那條大直路走著，直至到了盡頭。

盡頭是一個噴水池，這……是我夢裡的場境，也是我三年前最後一次見晧陽的地方。

我們分別的地方。

「妳記得這裡嗎？」

我們面對面站在噴水池的前面，突然音樂響起，高低不一的水柱從圍在噴水池旁邊的粗糙石頭地面噴出來，因為是晚上的關係，還有五彩繽紛的燈光由池底透出來。

除了是晚上，
現在就跟我的夢境一樣，
就跟那天一樣。





「記得。」我看著噴水池的表演說，眼淚竟不自覺的流下來。

「我現在回來了啊，哭甚麼，傻瓜。」他將手放在我臉頰上，輕輕幫我把眼淚擦乾。

「你這笨蛋！三年了啦，你離開三年了，你知道嗎？」

「以後都不會再離開了。」他的臉慢慢湊近我。

「真的嗎？」我看著他，他的動作沒停下來。

我緊閉雙眼，呼吸也停頓數秒，大概猜到他下一步會怎樣做。

…
…
…





他把我緊緊的擁入懷中。

「笨晧陽……你……」雖然三年前我喜歡他，但為何現在對他這樣的舉動沒有甚麼感覺？我應該會很開心才對啊。

我整個人都發麻，沒半點動作。

是因為太久沒見面了嗎？
嗯……應該是吧……一定是這樣沒錯。

「我可以不再當妳的哥哥嗎？」

「哥哥嘛……其實我們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說真的我也好像從來沒這樣叫他。

在這個環境下，我竟然說了一句一點也不浪漫的說話，也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其實，我不知該怎樣回答。

「那……好吧，以後不準一個人哭，有事記得要跟我說知道嗎？」他好像察覺到我的心事，沒有再追問下去。

「嗯，好的。」我點點頭。

「走吧，我送妳回去。」

＊＊＊

自那天後，我沒有再跟郭正藍說過話，至於晧陽也只是打打招呼，也沒有太多的交流。

十一月六日是我的生日，那天用了阿美在歡迎會上抽到的門票，一起去了遊樂園玩了一整天，不知是不是生日帶來的幸運，我在遊戲攤位丟到兩次大獎，好久沒這樣玩了，一次給我玩回一年的份，真的是盡興而回。那天回去，在我家的信箱收到晧陽寄給我的生日卡，內容大概就是剛進學校很忙，抽不到時間幫我慶祝，下次再補回禮物給我之類，謝謝你還記得我的生日。然後就是準備十二月的考試，大家都非常努力，大概是因為想開開心心的去冬季旅行吧。因為旅行過後不久，才是我們要真正面對的戰場———決定你人生去向的公開試。

終於到了派發成績的日子，班上的氣氛都好嚴肅，大家都坐得畢畢直直，等待班主任黃詩詩的到來。

隨著走廊的腳步聲愈來愈接近，班房的門緩緩打開，走進來的正是詩詩。他慢慢走向講台，大家都注視著他手上的東西，此刻他手上拿著的一定就是大家的成績單吧。

「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派發成績單的日子吧，這次的成績整體來說很不錯喔。」敬禮後詩詩對我們說。

我們學校的傳統是會先順序派發第一到第三名的學生，以表示鼓勵。然後其他都是再按學號派發，成績平平的我當然沒試過當頭三位出去拿成績單的人。

吳小燕就坐在講台的前面，瞧他今天一整天那春風得意的樣子，看來他對第一名的寶座是志在必得，而第二，三我猜大概就是三姊妹的其中兩位吧。

「現在開始派發成績單，跟以往一樣先派發第一名到第三名。」

頓時教室寂靜得聽到大家的呼吸聲。

「郭正藍。」

……甚麼？！郭正藍？！雖然他是今年才剛轉校來的新生，大家完全不知道他的底蘊。但這也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吧！他還要去打工耶，還有時間唸書，這次我真的是徹徹底底的佩服他。話說回來，看到吳小燕那張大得快要掉到地上的嘴巴，我心裡一陣涼。哈，我還蠻黑心眼的。

當然這結果全班都沒人會料到吧。

看著郭正藍目無表情的接過成績單，我聽到隔壁的女生對他一百八十度大改觀的說：「好酷喔。」這世界果然是現實的，成績，外表等等都會令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受追捧。

「下一位，吳小燕。」詩詩接著說。

剛剛吳小燕身上的傲氣完全沒了，換來是死盯著那角落的眼神。

「下一位，林詠兒。」

不出我所料，之後的一定是三姊妹其中一人，她接過成績單後笑咪咪地回到座位上，看來對自己的表現還挺滿意的。

「好了，除了剛剛三位，現在順學號出來拿成績單。」

學號是根據姓名頭一個字的英文拼音字母排列的，我姓楊，英文字母是Ｙ，所以每次要順學號拿的東西，就像這次的成績單，我幾乎都是最後一個到手。

所以，又要緊張多個幾分鐘了。

「小葵，我這次第十名耶！」剛回到座位的阿美拍了拍我肩膀興奮地向我展示她的成績單。

「呵，恭喜妳喔！」我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等了良久，終於到我了，我接過成績單後臉色一沈。

「小葵，沒事吧？」阿美看到我那張死魚臉緊張地問。

我沒回她，直接把成績單交到她手上。

「不會吧！」阿美看到也嚇了一跳。

看來這次考試大家真的很努力唸書，只有我在混吧……

「唉———」我看著成績單那倒數第三名的名次不禁長嘆了一聲。

「考得好的不要沾沾自喜，考得不好的也不用灰心，這次算是公開試前的一次考驗而已，大家要繼續加油。」每次派完成績單後，這句幾乎都成了老師們機械式的說話。

這次是我有史以來考得最爛的一次。

＊

「接下來就是冬季旅行啦，打起精神啊！」阿美安慰著我。

「阿美……看來我冬季旅行後都要窩在家裡Ｋ書了……可能我也要想想往後要出來社會工作的事情了。」

「妳今次也是一時失手啊，妳之前的名次也一直維持在十到二十之間啊，不用太悲觀啦！」

「嗯。」

＊

話雖然這樣說，但其實我也早有出來社會工作的打算了，依照我家裡的情況應該不能再供我讀大學之類的吧，況且我也不想我媽太辛苦。

而且……看到郭正藍邊打工邊上學，更令我覺得是時候該對我的家多少也負些責任。

難怪他常常上課睡覺，他這樣生活也蠻辛苦的。

呃，我幹嘛想到郭正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