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善容的住所是座很破舊的舊式民房大廈,或者該說,深邃埗這一帶好聽點就是懷舊氣息,難聽點就是個殘舊不堪,又窮又老的舊區。 
一如既住的,黃善容慢慢的走上了自己住所的四樓,慢慢的掏出了鑰匙。
「...哇,咩味尼架?成陣血腥味既?」黃善容嗅到家門後陣出一陣難聞的味道,像什麼血腥味一樣,聞得他都有點臉面扭曲。
鑰匙插進了鐵閘和大門的匙孔,黃善容回到家中...
...
「嘩,阿媽你搞乜野呀?」
「真係黑仔呀容仔...睇下!買番尼啲牛排臭既,仲要有血水既,哼!以後唔幫襯新開果間凍肉鋪!」
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原來是母親買了幾塊「厲害」的黑心肉排,散發了滿屋的臭味。
「嚇死人咩~哈哈唔好嬲啦,我可以依家即刻落去再買餸既~」
「唔該曬你呀容仔,甘係超市幫媽咪買番差唔多既凍排就得啦,不過你今日甘遲番既?」
「呀,同揚錫食下午荼,傾計傾耐左啫...」要是被感覺晚了回家,陳揚錫這位好兄弟永遠是自己最好的說藉。




「哦,好啦早去早回喇,我今晚想試下煎牛排~」
「嗯?突然甘好興致呀?」
「嘻嘻,記唔記得善儀話想食牛排呀?你呀妹仲有三個月就生日喇,等我練習好左,都時就可以整生日大餐比佢食喇~」
「哦,哈哈哈善儀一定會好Surprise~」說罷,黃善容只放下了書包,校服都還沒換便快快出去買母親要求的凍肉排了。
 

自父親去世的那一年,黃家就只有三個人和一個鬼魂了,自己更是家中唯一的男丁。
早在黃善容出生前,他的爺爺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六歲時,祖母也離開了。而當自己剛升上中一時的暑假,自己那寵妻又愛兒女的溫柔父親......
為了救助大火中一個無助的嬰孩,他作為消防員,選擇犧牲了自己,換回別人家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也許清楚自己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就算黃善容是個宅男都好,但只要是母親或是妹妹的要求,他總會願意任勞任怨,因為他自問,照顧好家人是他的義務。
 





黃善容不消一會,就在千佳超市買了幾塊凍肉排回來家中,質素如何不清楚,反正不發臭又沒有血水就行了吧。
母親也興致勃勃的做......不過黃善容見她不久就手忙腳亂的,也只好苦笑一陣,看看晚飯時會如何吧。
 

「好喇,今日平安沒事~」黃善容放心的把脖子的玉石護符卸下,小心的用軟布清潔了一下,便好好包起,重新放回櫃子中。
「善容,你番尼啦。」
「係呀,小玉。」
「呀.....今日沒咩事丫嘛?」
「沒,好左有聽你講,今日戴左護符,平平安安。」黃善容笑了笑,說罷便把功課拿出來完成。
小玉聽罷,像是有點皺眉的說︰「其實...你可以繼續戴......嗯,我總感覺今日陰氣特別重......。」
「唔洗架啦,我依家咩事都沒,再講我戴左甘話,就沒辦法甘從容同你講野喇......」黃善容感慨的說著。




小玉聽罷,默默的點了頭,便安靜坐在一旁,不打擾黃善容做功課。不消一會,簡單的功課做完了,不知母親的牛排煎得如何了呢?
 

「媽咪呀...尼碟咩餸尼架??」妹妹黃善儀看著飯桌上那碟「黑色不明物體」,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一臉苦笑的母親。
「呀...牛排囉。」
「或者你覺得係黑炭料理都得既~」黃善容說笑道。
「嗯....阿媽,你整得太熟喇,人地鬼佬邊會甘食架?」黃善容嘗臉的夾了一塊來吃.....嘩,真是「Well done」。
「哦,我驚善儀食唔慣生丫嘛......」
「媽咪,我連魚生都食得落,驚咩牛排呀?」善儀一臉不滿地說著,不過還是夾了塊「炭排」來食。
「哈哈,唔緊要啦媽咪,一次整係甘架啦,慢慢試啦。」雖然不好食,可畢竟是母親第一次的嘗試,黃善容硬是把這塊如韌如橡膠的牛排吞下肚子。


 「阿媽,今日我尼洗碗啦~你今日番夜丫嘛?」三人用完晚飯,母親剛要收起盤子去洗碗,黃善容便搶著去洗,不想母親太操勞。
「呀,真係乖仔...好丫,麻煩你喇容仔。」母親微微一笑,把水放好了便讓黃善容接手。
黃母的工作是禮儀師,是聽上去很文雅,但其實細看是很多人都會避之則吉的職業---因為是要給遺體化妝和清洗。
不過有趣的是,自己這位溫柔而堅強的母親,一點都不相信鬼神之說,所以反之她也完全不怕什麼遺體和「不吉利」之說。
另一方面,禮儀師的收入亦是相當不錯的,至少對單親家庭來說,很足夠了。
 





「好~甘趁番工之前,我煲下劇先...」
「叮咚!」
正當黃母想輕鬆一下,門鈴突然響起,是誰呢?黃母小心的打開了門,看到的是一位陌生男子。
「唔好意思打擾曬......請問係咪黃家?」這男子,說起話上來毫無感情。
「係呀,咩事呢......?」
「我係警察。黃善容,你懷疑涉及一宗盜竊案!請跟我番去...」

涉及一宗盜竊案....!?
「......咪...咪著呀阿Sir!?咩盜竊案!?我咩都沒做過喎...」黃善容嚇得馬上從廚房,一臉不解而驚恐的表示無辜。
「你同我番去差館就知架啦...尼位阿姐,快啲開門!」

「咪住......你話你係警察,你警員冧吧係幾多?」黃母一臉奇怪,強硬而冷靜地指了指門前的「警員」。
那警員似乎變得不耐煩的吼道︰「差人做野唔人洗你教!自己去問...問呀公共關係科啦!快啲叫黃善容......」
「甘請你出示委任證,警察先生。」黃母繼續不客氣地說,那「警員」就更為惱火︰「...警務人員執行職務係唔需要展示委任證既!」
「你大我呀!?警訊都有教,市民有權要求警務人員出示委任證,警訊之所以提醒,就係最近有唔少冒警案!」
「咩話!?」
「你既無編號更不能出示委任證,你唔洗旨意帶走我既寶貝仔,假差佬!」黃母生氣的把門關上,轉頭便打算報警說有人冒警。
 





「哇呀...人類真係好煩呀呀呀呀!!!」
「吓!??」
那冒警者的聲音突然變得大聲而尖銳得可怕,然後發了極大的砰啪聲。
「咩事呀!?」
「嚇!?831,831!果個假警察打算...」

「哇呀!!!」
木門竟然被徒手拆掉了!?...不對,那冒警者是連鐵閘都徒手拆了嗎!!??
那冒警者一下子衝進黃家,一把把黃母按到在地上,那利如獸爪的指甲,一下就在黃母的肩上留下了血痕。
「死八婆!...阻頭阻勢!」
「呀!!...你!」

「死開!!!」黃善容爆發出不知那來的力氣,一瞬把冒警者推開,然後拉著母親起身,抱起已經嚇得哭起來的善儀,快快地跑向樓下。
「嚇!!...」「呀.....」跑到樓下,兩母子見到當值的保安似乎被利刃所傷而死去了,衣服上還染了不少血。
然而這更不是停下來的時候,三人跑到街外,瞬速的關上了大門才放心了一些。
「喂831!...尼度有冒警殺人...喂!??」黃善容馬上再報警,然而,手機只傳來一陣令人討厭的沙沙聲,感覺像電視雪花一樣。
一看手機的畫面...怎麼真的跟電視雪花一樣!?
 




-轟!!!-

四樓,黃家的住宅,爆炸並且起火了。 

「......」「......」「嗯...呀....」黃善容感覺頭很痛,是剛才的火焰的爆風,把自己撞向了地下而昏倒了一陣嗎?
「呀...媽咪,善儀...吓!??」
黃善容才發現,一同逃出的母親和善儀都不見了。
「奇怪...尼到...?」黃善容冷靜下來,才發現...住宅冒出的火焰變得很怪異,是磷白色的。大街上除了他自己,竟然空無一人,平時來往的車子都不見了。再看看天上,沒有了雨水,卻掛著一個緋紅色的天空和血色的月亮,整個「深邃埗」都真的陰暗非常。
「...可惡!尼度根本唔係深邃埗!」黃善容有點崩潰的大吼道,這空無一人的「深邃埗」,並非他熟悉的家園。
 
「嘻嘻嘻嘻...」
「邊個!?」冷不防地,在混亂中的黃善容背後傳來了討厭的嘻笑聲。
轉眼一看,皮膚灰白,指甲長而尖銳的那男子,發出了毛骨悚然的笑容和笑聲。
「你係邊個!?一切既事.....係咪你做呀!!?」
「嘻嘻,唔洗甘嬲,無極之子......」
「無極.....
乜X野呀!?」眼見這討厭的男子在不知所云,黃善容就更加憤怒。
「因為你好快就可以落去見你既娘親啦~哈哈哈哈!!!!」
一瞬間,這男子突然上身都發出了烈火,然後張牙舞爪的向黃善容飛撲過去。
「.....乜野落去見我既娘親呀!!?你講乜野呀!!??」被撲倒的黃善容此刻並不怕死亡,反而激動的責問著這隻上身冒火的妖怪。




「你唔明呀!?...哈哈哈哈~尼度唔係陽界人間,尼度係「影界」,你既靈魂比我拉左入尼...而你係陽間,果位可憐既娘親,為左擋著本應擲落你頭上既磚塊,已經沒救喇哈哈哈哈!!!」

可憐的黃善容比起驚慌失措的情緒,他甚是崩潰得腦中空白一片,一時間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任何話。

「至於你既親妹...嘻嘻!我都唔知佢係生係死!!!」
「.......殺人犯!!!我要殺左你!!!!!」黃善容失去理智,心撕肺裂的怒吼著。
「可惜你根本唔會有甘既本事,你係我地架啦!!!...呀!?」

「善容!」一道白影從大廈中突然撞開了男子,妖怪穩定了身體之後,極為惱火的大罵︰「你呢隻連嚇人都做唔到既的小鬼,唔好壞我既好事!」
「...小玉!?」黃善容定睛一看,原來是現身的小玉撞開了妖怪。
「我先要問.....點解要殺黃太太!又點解要殺善容同善儀!?依家將佢地引入我地既世界又係意欲何為!?」小玉語帶咽梗,激動的反問道。
「嘻嘻嘻嘻...甘我可以簡單講比你聽,你既人間朋友,佢身體同血係千年一遇,可遇不可求既珍品...」
「...咩意思!?」
「哪怕只要有佢一小滴血,為鬼為妖既我地都可以係陽光下出現,長生不滅,而且功力大增.....小妹,你唔想咩?」
妖怪露出了壞笑,仿如在引誘小玉也去攻擊黃善容。
「而且只要佢靈魂一死,氣息就成為我地既......」
「我一啲都唔想!」
「咩話...!?」聽到小玉乾脆了斷的回答,男子的語氣又驚又怒。
「善容...佢係一個溫柔到連鬼魂都會憐憫愛護既人。佢...係我既家人...給予我愛同溫暖既家人!...就算...就算你要將我既魂魄都消滅,我亦絕對唔會背叛善容!」
小玉其實很驚恐,眼前的妖邪很厲害,能強行拉活人的靈魂進入鬼魂的世界,自己這種連嚇人都絕不做的鬼魂,怎麼可能反抗?然而,這就是自己的信念...

「夠啦!!!不識抬舉既小鬼!既然如此...你地人鬼都要死呀哈哈哈!!!」迅雷不及掩耳地,男子以尖銳的左右手指甲,插在黃善容和小玉的胸口上。
「噗!...」黃善容感到錐心刺骨般的劇痛,小玉也一臉的痛苦。
「嘻嘻...你地都落去地府往生喇...哇呀!?」

 ...我要死了嗎?
對不起,媽媽,我還未能報答你獨力活養我們兩兄妹的養育之恩...
對不起,善儀,我還未能盡好一個哥哥的責任...
對不起,小玉,我現在才知道你的真情...
對不起,揚錫,我再也不能陪你喝下午茶了...
對不起,明恩,我恐怕以後沒機會沒跟你道歉了...
對不起...靜賢,我沒辦法再盡男朋友的義務了。

 就在眼睛模糊間,一道仿如流水的快影,一下子閃過了黃善容和小玉面前。
黃善容和小玉現在都痛苦地倒在地上,而男子不知為何發出了嘈吵的悲鳴︰「哇呀呀呀呀呀呀!???」
「...呀...」還有口氣的黃善容,努力定睛看了眼,妖怪的雙手突然斷了。

「....可惡!係邊個!?我知你一定係度架!」

黃善容驚呆了。
在男子怒吼後的一秒,出現在他面前的......李靜賢!?只見李靜賢還穿著校服,不過外面披上了一件黑色的衣袍,手裹...拿著一把木製長劍?
「你尼個!...」
水行術.洪流之壁。」

還未等男子說完,李靜賢手裹拿起一張像是紙符的東西,說著什麼口訣,突然地上湧上一道強力的水柱牆,把妖怪和眾人們強行分隔開來。
「...靜賢!?」李靜賢趁機馬上趕到黃善容和小玉的身旁,眼見的黃善容和小玉,李靜賢露出了一剎的難過表情。
「哼!」男子突破了水柱牆,水柱牆頓時消失了。
「原來係你尼個臭道姑!...頭先你根本一直故意係無極之子既身邊!」
「道姑?...哼,對一個年春少艾既少女用呢啲稱謂,真係不懂風情,我好Hurt呀。」李靜賢轉身面對著妖怪,用著女王般的口吻,冷冷的笑道。
「如果唔係你同埋果啲突然多管閒事既地府陰兵!我地早就可以落手!」
「落手?...」
黃善容再想起了昨日鬼魂的忠告,還有今日的大雨...莫非,眼中的妖怪他才是所謂的妖邪?
「睇尼我估得沒錯,今日既大雨並果然唔係自然現象...」李靜賢此刻的語氣變得越來越有殺氣,右手開始握緊了手中的木製長劍。
令黃善容大感不可思議的是,木劍的「劍刃」部份竟然發出了一種水藍色的光芒。
「哈哈哈...真聰明。好啦!小鬼們,做野啦!」男子不知在說什麼,黃善容能目睹的就是,地上突然出現了一隻又一隻的鬼魂,他們雙眼發著紅光,是不懷好意的惡鬼嗎!?
「哇...只係恕我直言,你咁樣我係唔會驚架。」面對這些鬼魂軍勢,李靜賢反而露出了冷傲的邪魅一笑,好像根本不放這些鬼怪在眼內。
「你好快就會死淨把口!!...上啦!」妖怪一聲令下,眾惡鬼都朝李靜賢的方向撲去。
 
「...靜賢!」
水行術.水色潛影。」
「哇呀!!!....哇?」
在惡鬼們的利爪碰到李靜賢之前,李靜賢整個人突然像是化作了水花,在一瞬間消失了似乎失去了目標的他們,也不知如何做,就這樣呆在原地。「你尼班蠢材小鬼!快手去搵果個女人...呀!!!?」一把散發著水色般氣息的木劍,從背後一擊即中了男子的胸口。
「...尼把劍!?......你唔係道姑,莫非你係...」
「降妖使-李靜賢,在此將汝等妖邪消滅!」黃善容隱約看見,李靜賢整個人還有她的瞳孔,都散發著和劍一樣的神秘水藍色光芒和氣息。
「呀嗚...!!」李靜賢朝上一發力,木劍竟把男子的上身劃破了一半,男子發出了悲嗚的同時,他的身體改發出了些磷白色的火焰,全身體很快被這種怪火燒得一點不剩。
「嗚呀...」連同被消滅的男子,那些惡鬼也發出了一樣的狀況,全被消滅了。
 
眼前的鬼怪都徹底消失了,李靜賢看了看黃善容和小玉,馬上跑了過去。
「靜賢...點解你會係度?你...究竟有著咩既身份?......」黃善容又痛苦又心急的問道,可只見一臉略有憂愁的她,把食指按在他的嘴巴上說︰「你先唔好問尼啲...你需要番翻去肉身,唔係既話,連你都會死去。」
「連我都會死去...你甘講,隻怪物講既野係真架!?」
「......」
「如果阿媽真係死左既話!....甘....不如...」黃善容崩潰的哭吼著。
李靜賢聽罷,有點硬氣的回應︰「甘,你妹妹呢?」
「嗚嗚....」
「仲有尼位視你為家人既女鬼?」
李靜賢指了指同樣痛苦倒在地下的小玉。
「......」
「你既母親好偉大,為左自己既兒女,甘願犧牲亦保護你...你更加要活下去,為左尊重你崇高既母親。」
「.......嗯。」黃善容依然哭著,但至少暫時沒有了輕生的念頭。
李靜賢的語氣漸漸軟化了下來,語重心長的說︰「縱使艱難絕望,請唔好自暴自棄,你仲有家人.....你係現實醒來之時,我就會一五一十講曬我所知既野......」

 悲痛欲絕的黃善容哭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只微微感覺到,好像有雙溫暖的雙手在輕擦自己的臉龐和淚水。

 「...我保證。」 
(本章完)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