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你⋯⋯是什麼?」

面對Marcus的提問,我手足無措的愣在原地,心跳在一瞬間飆升起來。

我這次犯下了無可挽救的彌天大錯。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的腦袋空白得只能夠自言自語,「不會是真的⋯⋯」

此時Herald扭曲的面容和那女人猙獰的頭顱染著鮮血的,瞬間湧現在我眼前使我打了個冷震。





我嘗試否定這個事實,把腦海裡的圖像推到九霄雲外並絞盡腦汁地尋找彌補的方法,但我其實打從心底的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要,不要,不要⋯⋯」不斷抓著自己的頭髮,我慌忙地來回踱步,搓著自己的雙手,心急如焚地呢喃。

或許是心裡的某部份還是天真地認為事情仍有希望吧,我轉了過來詢問他,「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骷髏人⋯⋯鐮刀⋯⋯還有你⋯⋯身後的翅膀⋯⋯」

嗯,已經足夠了,他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這一剎,我絕望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低下了頭,為了自己的失敗我自責起來,甚至有這麼一刻,我覺得淚水又要再次流下。

明明這麼堅定的想要保護好他,明明他是那個我唯一不能失去的人⋯⋯然而我卻⋯⋯

漸漸的,劊子手的模樣在我的腦海中變得清晰可見,胸口亦沒法忍受正狂奔的心臟。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的是誰?你又是⋯⋯?」困惑地看著我不斷來回踱步,他忍不住再問了一遍。

沒錯,事到如今已沒有隱藏的需要了吧。因此我拉下了兜帽,露出了自己的臉。





「Tim⋯⋯Timothy?!」他驚嘆了,「什麼?到底⋯⋯什麼?!」

「Marcus,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仍未能整理好眼前發生的一切,他迷惘了。「等等⋯⋯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到底⋯⋯」

「stalker,我是一種名為stalker的東西。」我開始向他解釋起來。

「stalker?」他眉頭深鎖的看著我。

於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雖然內心像是要崩潰一樣,我還是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沒錯,stalker,那是一群生活在人類中的物種,一群看似人類的物種。」

「看似人類的物種?」他的雙眼中帶著一點疑惑,是因為這種事只會在電影情節中發生所以覺得難以置信吧,但是當他回想起剛才眼前看見的一切時,便開始接受這個現實,「⋯⋯即是說你⋯⋯不是人⋯⋯?」





我點了點頭。

瞪大了雙眼,他露出了吃驚的模樣。「那麼剛才的那個⋯⋯」

「他也是stalker。」

於是以粗框眼鏡下的那雙眼上下打量著我的全身,他花上一會處理這驚人的事實,「怎麼會?⋯⋯這⋯⋯真的能有這種事嗎?」

我沒有回應他,就只是站在原處讓他慢慢地消化著,同時也是因為我自己亦未準備好把他知道這事實後所帶來的後果告訴他。

「但為什麼?為什麼剛才那個stalker要來殺我?」未能搞清一切,他再次追問下去。

「這是因為你是target。」

「target?」沒錯,雖然我反射性般解答了他的問題,但對他來說那只是衍生出更多的疑問。





然而現在可不是解釋這一切的時候,因為他隨時都會出現,「Marcus,真的很對不起,雖然我知道有很多事需要向你解釋,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我們必需離開。」

「吓?離開?為什麼?去哪?」他連珠砲轟地問。這也難怪,因為始終這一切都太過突然,太過難以置信。

「這是因為⋯⋯」突然心裡一沈,我語塞了。沒錯,看來這是怎樣也沒法隱瞞,我始終都要親口告訴他這殘酷的真相,「這是因為⋯⋯你⋯⋯我⋯⋯」但沒法找出適合的表達方法,我口吃了,猶豫了。

我,不想把這死訴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因為我做不出這樣的事,我不想令他傷心,令他難過。但依舊困惑的看著我,他像是催促著我把一切向他陳明一樣,而這一切也是他所需要知的無可避免的事實,因此⋯⋯我唯有⋯⋯

「這是因為⋯⋯關於我們stalker的存在,本是人類不該知道的事。而他們之所以在長久的歷史中沒有發現我們,是因為⋯⋯」再一次我停下了,害怕了,我的雙目閃躲著他,盡力地吞噬著這份不忍才繼續說下去,但聲音卻變得微弱了,「是因為在我們中間有一個劊子手。」

「⋯⋯?」他,就像個等待著判詞的死囚一樣。

「只要人類知道了我們的存在⋯⋯便會被他⋯⋯」





卻步了,我沒法把這死訴告訴他,沒法把他推到絕望之中。沒錯,我曾幻想過無數次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讓他知道我的存在,但卻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然而,我知道,我根本沒有選擇⋯⋯所以⋯⋯

「⋯⋯殺人⋯⋯滅口⋯⋯」

甚至連我自己也幾乎沒法聽得到,我輕聲細語的哼出這四個字。

「哈吓?什麼?」突然竊笑了一下,他以為這是什麼玩笑。

凝重且愧疚的自責著,沒有隨他竊笑,我只是露出了一臉愁容。

沒錯,我也希望這就只是一個玩笑,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虛假的噩夢,然而殘酷的現實總不與人妥協,總是不如人意。因此一語不發的,我,就只是呆呆的站在原處。

如是,看到我的神情,頓時意識到那句話的真實性,他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驚的表情。





「等⋯⋯等等,你是說真的?」

沒有直接回答他,我的雙眼躲避著他。「⋯⋯對不起⋯⋯」

「⋯⋯」

沒有哼出一聲,他,沈默了。

是他害怕了嗎?是他絕望了嗎?是這一切都太過晴天霹靂嗎?對,這一切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把他捲入了這個漩渦中,把他那本來平穩的生活摧毀了⋯⋯對不起⋯⋯Marcus⋯⋯對不起⋯⋯

看著他低下頭呆看著地面吃驚的模樣,我握緊了雙拳。

「這個劊子手⋯⋯」忽然,他再次開口了,「他⋯⋯是怎樣的?」

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驚訝,我口吃了,「呃⋯⋯啊⋯⋯他⋯⋯是個穿著穿黑色戰衣,紅色斗篷拿著巨型鐮刀,強大⋯⋯又可怕的傢伙。」

「從來都沒有一人倖免嗎?」他低聲地問。

「⋯⋯」

「沒錯,從無一人能從他的手中逃脫」要把這樣的話向他說出,我怎麼可能做得出?我怎麼可能說得出?所以⋯⋯

「只要我們現在離開便還有機會。」我躲避了他的問題。

於是靜了下來,過了一會他才問:「⋯⋯那麼⋯⋯他什麼時候會出現?」

「⋯⋯隨時都會⋯⋯」我猶豫地說。

「⋯⋯嗯⋯⋯啊⋯⋯是嗎⋯⋯」他若有所思地輕聲呢喃,支吾以對。

因此沒有催促他,也沒有推逼他,我就只是站在原地,讓他消化這一切,待他整理好心情才隨他出發,因為終究我都是他的stalker,永遠都是他身後的那個。

「那麼⋯⋯」他又說:「我知道雖然是很任性,但在那之前,我⋯⋯可以先回家一趟嗎?」

愣了一下,意識到他大概是因為想念自己的家人,捨不得與他們分別而想要回家時,這份罪疚便如劍般刺入我的心中。

「呃⋯⋯嗯⋯⋯當然可以。」

朝我擠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謝謝呢⋯⋯」他說。

嘶⋯⋯嘶嘶⋯⋯嘶~~~啪!

隨著黑夜的來臨,烏絲燈的聲音響起,校園內四周的燈亦不約而同的亮起。從海的盡頭而來,陣陣的涼風刮起了。身上只穿著單薄的校服恤衫的他,忽然被這晚風害得打了個冷震,於是我把身上的黑色hoodie脫下遞到他的面前。

微微的別過頭來,他看著我。

「穿上吧,我們比較強。」

於是他說了句「謝謝」以後便把它穿上,而我卻撫摸著自己的手臂。

「那麼⋯⋯現在⋯⋯」他問。

「我先護送你回家吧。」

他點了點頭,然後便走向了樓梯一直往下走,而我便跟在他的身後,第一次在他發現了我的情境下保護著他。

然而在這段路上,沒有一次的回頭,沒有一句的說話,也沒有刻意的與我並肩而行,他只顧自的走著,即使知道我的存在卻如不存在一樣。嗯,原來這種距離比過去的還要遙遠。不過,我是明白的,雖然他沒有說,也沒有抱怨或拒絕,但忽然發現異於常人的世界,突然被告知自己將被滅口的事實,大概誰也會感到徬徨害怕,驚惶失措,甚至⋯⋯甚至不想見到任何與之有關的人和事,不想見到我的存在吧⋯⋯這是正常不過的事。所以,保持著一段距離,給他一些空間,我唯有像往常一樣跟隨在他身後。

如是,從二樓的音樂室外我們來到了地面的球場上。這時,看到那仍賴在場內的足球,Marcus便因它而停下了腳步。接著,往後退了數步後,他頓時的朝它跑去,奮力的把球朝龍門踢去!!

然而⋯⋯

球,並沒有如他所願的進到龍門,而是在「啪!」的一聲下撞向了門柱,直彈至左邊的校園的圍欄上。

所描繪的未來,沒法如願以償。

他慨嘆了,最後回頭注視著我,用他那沮喪和無奈的面容刺痛了我,而我亦只能以憐恤和自責的心情面對他。

但突然!!!

轟隆~!!!!!!!

一抹強光伴隨著一聲巨響如流星般從天而降擊落到球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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