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有記憶以來,我便對這一切心裡有數,知道自己異於常人,知道我們是人類敵對的物種,是不被他們接納的異類。除了烙上面具,築起城牆,劃下疆界,我們別無他選。當他們赤裸於陽光下,我們卻匿藏於陰霾裡,行走於同一片地域上,卻無法感悟同等的歡愉,只能在一群笑臉中演活出最真摯的笑容,在數以千計的白晝和黑夜中,撫慰著那雙被幽禁的羽翼,在無知的他或她身後默然地守候著。

我,總是幻想著,或許在某一天,在那遙不可及的某一天,在我身前的他能回首發現我們的存在,幻想著或許在某一天,那至高的衪能施予憐憫,賜下一雙洞察一切的眼睛,用那勝過萬語千言的目光,看穿這堡疊的虛偽⋯⋯

Stalker,這是我們的身份,乍看之下我們與凡人無異,但那創造我們的Creator給予了我們監視及保護target的任務。然而矛盾的是,不管凡人或target,只要他們發現我們的存在,便會被我族的劊子手,那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滅口,我們亦會受到Creator的懲罰。

我不能理解這自相矛盾的邏輯,保護的是衪,加害的也是衪,但我沒有質疑的權力和能力,只能屈居於衪的命令之下。stalker不易做啊,但我們有什麼選擇?

坐在飯堂與操場間那凹凸不平且頂著屁股的石階上,忍受著炎陽炙人的氣溫,和右邊潔白樓梯外牆反射著的刺眼陽光,我托著腮,雙目看向人來人往的球場,從左而右,從右而左的追逐著他的身影。





穿著潔白的校服恤衫,在這個烈日下進行著如此激烈的運動,汗水早已把他的衣服弄得濕透而半透著。解開了衫上最頂的一枚鈕扣,他想要借此偷取一點兒的涼意,卻顯然無濟於事。淺灰色的校褲隨著他長年累月的走動皺起了一層層的摺痕,而那換上的一雙黑白色的波鞋亦開始逐漸磨蝕。看著這滿頭大汗的他如今已顧不及自己的髮型,只能專注於球上,我不禁露出了一個微笑,這是因為即使是如此衣衫不整,他這被汗珠包裹著而反射著陽光的姿態,卻像是發出了獨特的光茫一樣,而他的臉卻無論怎樣看也是一樣完美。

頂著刺目的陽光,為了看清球的位置,他皺起了雙眉卻使一顆汗珠從額上滾落了至眼角邊於是馬上用衫袖把它抹去,繼而前進嘗試取球。

這個便是我的target。

坐在這個完全遮擋陽光的階梯上,我的額前忽然傳來了痕癢的感覺,伸手一抓,我卻發現指尖頓時變得濕濕的。實情是,這酷熱的天氣的確令我感到難受,但因為這是整個既悠長又苦悶的日子中,唯一能親眼望見他既短暫的時光,因此即使是一分鐘,一秒鐘我都想要爭取回來。

「就這麼定了,今晚八時。」





「好吧好吧。」

我身旁的那群同學雀躍地閒聊著,大概又是在計劃著什麼活動吧,但是我卻對他們所有的對話充耳不聞,直到⋯⋯

「喂毛仔!」

Alfred,我的best friend,那個帶著粗框眼鏡,雙目清秀,看上去帶著一點宅宅的感覺卻又因而異常帥氣的男生搭著我的肩,把整個身子靠在我的身上貼近我。隔著我倆的潔白恤衫,他那像沸騰了的體溫,傳到了我的身上,為這份熾熱提升了多兩三度。不過,我沒有因此而躲開,只是微微的把頭轉向他,雙眼依依不捨地從球場上移開。

「吓?什麼?」





「我們今晚去看電影,你來嗎?」他滿心期待地問。

可是心不在焉的想了想今晚的行程(亦即是如過去兩年的每天一樣的行程——監視我的target),我的雙眼便再次追逐著球場上的他,然後吞吐了起來。「吓?吓?電,電影嗎?欸⋯⋯啊⋯⋯不,不了⋯⋯」

「為什麼啊?」聽到我的答覆後,坐在我身後高一層階梯上的高個子,便把身體往前傾,探頭詢問道。

「我父母啊,他們一定不准我去的。」我把這個說了成千上萬遍的藉口,再次向我們一行五人的「首領」Lewis吐出。

而此時,另一位坐在他身邊,高大卻比較魁悟的男生——Ronnie,便用他那粗豪的聲線加插到這個對話中:「你先問問他們吧。可能今次讓你去呢。」

但裝上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我卻搖了搖頭,「沒可能啦,別天真,過去的數十次不都是一樣嗎?」

「過去歸過去,現在歸現在啊。」他仍然堅持著。

「但我爸媽還是不會變啊,他們沒可能那麼易話為。」





「哎啊,你先試一試吧,反正又沒損失。」

「明知沒有意義的事,為什麼還要做呢?」

「那沒有代價的事,為什麼不做?」他反問起來。

於是,Alfred便附和了,「對啊對啊,就是嘛,問一問又不會死的,你先問問他們吧。」

看著Alfred他這像哀求般的眼神以及身旁友人們期待的目光,看樣子我是沒法當面的拒絕他們了吧⋯⋯哎⋯⋯沒辦法啦,那麼我唯有暫時打發一下他們吧。「欸,哎⋯⋯啊~好啦好啦,你們別這樣看著我啦。我回去問問就是了,不過啊,你們別抱任何期望,十成九他們都說不行的。」實情是,我十成十都不會跟他們去的了,這是因為經歷過那樣的事後,我更加冒不起這個險⋯⋯

然而此時的他們卻又真的好像對我的「嘗試」感到一絲的希望,掛上了興奮的表情。

「好耶!那就太好了。」Alfred興高采烈的高呼了一下,然後雙手環抱著我,把頭栽到我的肩上。「哎啊~走開吧。」帶著笑容的,我微微的把他推開,而他卻在傻笑著。





無視了我倆的互動,在聽到我的回答以後,Lewis便因此清晰地下達了「命令」,「嗯嗯,好,那麼毛仔,你今晚七點給我們答覆吧。」

於是我草草地點了點頭,然後雙眼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然而,不如我所料,不如我們眾人所料的是,一把微小的聲音竟忽然從我們身旁傳出了⋯⋯

「不過,其實,說起上來呢,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問的了⋯⋯」

我們眾人不約而同的把焦點放到了我左旁,那戴著圓形眼鏡的矮小男生,那個最膽小害羞的男生Gary身上。

「⋯⋯其實。」即使是認識了近兩年多的時間,他仍是依舊的拘束,「你爸媽怎麼哪都不讓你去呢?」他提出了一個,我猜,在坐所有人都想知許久的問題,「我們⋯⋯好像很久都沒試過五個人一起出街了⋯⋯好像是自從⋯⋯」

「中三啊!中三!」Alfred急忙的替Gary補充著,打斷了他的話「自從中三的12月開始,你便不再跟我們出街了!」聽到Alfred如此清晰明確的說出我與他們疏離的時間,我稍為的吃了一驚,可是卻又馬上的明白了。

嗯,這也難怪呢,因為說到底我們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他,之所以能如此準確的說出我與他們疏遠的時間,就只是因為他真的很重視我和他的關係,很介懷我的疏離吧。我真是⋯⋯很差勁呢⋯⋯





如是,順著這個話題,刻意裝上了一幅無所謂的表情卻沒法隱藏他內心的失落,他依然搭著我,用另一隻手輕輕的鎚擊我的膊頭,不小心的令我因為前幾天的傷口而畏縮了一下,但我卻刻意盡力隱藏自己的疼痛,沒有讓他發現的,他便繼續說下去:「我們以前中一二的時候不都是經常四處遊玩的嗎?怎麼從那時起便幾乎一次都不一起出街了啊?毛仔。」

中三呢⋯⋯中三以前,的確,那是段很美好的時光。那時的我們抱持著那份幼稚的成熟,每天放學後總是流連在街,有時去看電影,有時去公園漫無目的的聊天,有時甚至走到最近的單車租借處借來單車,圍繞著區內四處亂闖。中二病爆發的我們怎至還改了個組名——Pentax。

想到這我的嘴角便不禁上揚了。

在那個沒有憂慮的時光,我根本沒有想過什麼stalker,什麼target,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拿著卡牌在生死的邊緣上奮戰,目睹許多生生死死⋯⋯但直到中三那個炎熱又潮濕的九月,因為一個啟示,因為一把呢喃在耳邊的聲音,因為他,我的這個以為必然的日常便被摧毀了⋯⋯

不過坦白說啊,對於他們一次又一次的邀請,而我卻一次又一次的給他們虛假的希望的這件事,我的內心還真的很不好受。每次他們興致勃勃的商討課餘後想要一起去的地方時,總是渴望我們一行五人能「共同進退」,然而得留在target身後的我根本沒法把真相說出,只能不斷用謊言欺騙他們,沒法回應這個微小的渴求,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們失望。

「嗯⋯⋯呃⋯⋯那可能是因為以前玩得太過份,加上現在中五要專心準備公開試,所以父母管得更嚴格吧。」而如今,我又再次重複做著我所不願意做的事,在自己的朋友面前生硬的撒謊。

「真的有需要嗎?」Ronnie問。





於是我聳了聳膊。「唉,我也是這麼認為啊,不過你知道啦,父母這東西,不是我們能理解的生物。」

「但你沒有跟他們投訴過嗎?就只是一兩次出街都是正常的社交生活啊,而你現在一次都不能跟我們去玩是過份保護啊。」Alfred一臉緊張的說。

「唉,說過好多次啦,但他們的態度真的很強硬啊,他們說,就是因為以前太縱容我,所以成績才一落千丈。」

「吓⋯⋯但是你的成績根本就不差。」

「What can I say? Cherubian parents。」我再次聳了聳膊。

於是再次開口,Ronnie說:「唉,毛仔啊,我真的不明白你怎麼能忍受這種生活啊。這種沒有自由的生活根本不是人過的啊!」

不是人過?我擠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若有所思的輕輕地吐出了一句「習慣,習慣就好」。

沒錯,因為這種生活真的不是屬於凡人的生活。這種沒有自由的人生,大概是stalker專屬的吧,而這亦是Herald和Plague他們之所以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反抗的原因。

不過認真說啊,對於自由這個課題,我⋯⋯的確有過很大的迷惘和掙扎,亦曾經試過逃避。問過自己不下數百次僅僅因為stalker這個分身而拋下擁有的一切,每天營營役役,挺而走險,真的值得嗎?甘心嗎?自由嗎?但每一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樣。

我,不禁注視著球場上的他,然後苦笑了。

啪~!!!!!

這時,一聲響亮的聲音忽然從我們十米外的右方傳出,引來了階梯上,甚至是飯堂內所有人的注意。

「Wow!」頓時轉過了頭來,看向了聲源,Alfred發出了鳴叫,而我們一行五人亦隨著他的目光一起看過去。

如是,仔細一看,在巨響的源頭的白色牆身前,一個朝場內慢慢滾動的足球便映入了我們的眼簾,而在場上的各人也都一樣看著它但神情卻顯得驚慌。然而在人群之中的他,我的target,卻在我把視線移到他身上以後,從既驚怕又緊張的神情中鬆了口氣。

他,就是那巨響的罪魁禍首。

「哇⋯⋯你們都看到嗎?好險啊⋯⋯」沈默許久的Lewis說。

「嗯嗯,看到啊。」呆看著球場,Ronnie回答道:「那球偏得好嚴重,差點就打中牆上的玻璃窗啊。」

而我身旁的Alfred更絕望地搖著頭,嘆著氣,就像老一輩的叔伯兄長,看著一代不如一代的後輩發出了慨嘆一樣。「唉唉⋯⋯現在的低form真不會踢波。」

「不就是嘛。」Ronnie皺起了眉說。但接著他又提出了一個問題:「嗯⋯⋯不過說起上來,剛才踢那球的是誰?」

「Marcus Hung。」

比我自己的意識還要快,比我自己的思緒還要迅速,我的雙唇在這一瞬間便吐出了他的名字,而這反應的速度甚至快得令我自己也感到錯愕起來。

對,這就是我的target的名字。

「哇,你又知?」

意識到剛才不假思索,斬釘截鐵的回應,為了不讓他們起疑,我於是立即裝作遲疑。「吓?吓?我⋯⋯我猜的而已啊。是他嗎?我不肯定啊,只是依稀記得他好像是Vibe的結他手啊。」

Ronnie眉頭深鎖的思索著,「Vibe⋯⋯啊!你這麼說我好像記得了。」

「對啊,沒錯啊,是他。」而Lewis卻果斷的確認道。

Vibe,這是一隊由Marcus所召集的樂隊,連同他的妹妹和摯友一行五人,每逢學校的特別日子或是週三的集會時間,他們總是會走到台上表演,是我們校內稍有名氣的一群。雖然算不上是專業啊,但對於學生來說,都已經算是我們學校裡最為高質的一隊,而這也能算是全校公認的事實。不過看樣子,Marcus的天賦點數全都被點到音樂方面了吧,而運動上卻⋯⋯嗯,我看是有待改進吧。

「他是form幾的?」Ronnie再一次問道。

「Form 3。」

嗯,我就是按不住心裡的衝動,再次在一剎間解答他們一個又一個有關Marcus的提問,而亦是此時,我知道自己做錯了⋯⋯

「喔~好了解喔,怎麼了?你stalk人嗎?」Lewis伸出了他的右手,搭到我的肩膊上,調侃著我說。

因此,就在這一瞬間,當「stalk」這個敏感的字眼被提起,我的心跳便頓時加速了起來。火光、哀嚎、鮮血、利刃,那晚的屍殺,過去的戰鬥,那些因他而起的情緒和回憶,那不能被他們知道的事實和世界,全都在這刻一閃而過。因此我變得結巴了,「痴⋯⋯痴線,當然不是啦,我⋯⋯我只是⋯⋯剛好記得而已啊。」

「哈哈哈,我說笑而已啦。」他笑言說並頗為大力的拍了拍我的肩,使我又再一次忍受著疼痛皺了皺眉。

說笑而已⋯⋯嗎?我心有餘悸的呆了一會。哈哈,對呢,對啊,他們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呢,是我過份緊張了吧。

「不過啊~!!」這時,Lewis又再開口:「中三呢,中三已經能做到這種程度,真的很了不起啊。想當年我們究竟做過了些什麼?」

「呃⋯⋯打機、打機和打機。」Alfred回答說。

皺起了眉,Ronnie擺出了一個詭異的表情。「嗯~~~打哪種機先?」

Alfred無奈地看著他,「你覺得呢?問你自己喔,我們每天都一起打的。」

「我哪知道你會不會偷偷地自己打其他奇怪的機啊。」

「奇你的頭啦!奇怪!」於是Ronnie笑了一下。

「但毛仔啊,你還記得嗎?」Alfred忽然叫喚著我,把我從那震驚中重新拉了出來,「中三那年啊,明明是你嚷著要買那個屠龍遊戲,每天來我家一起玩,還說好要一起打爆機的。但誰知我們只打到第6關,你便沒再來了啊。」他再次用那故作若無其事的失落說。

對不起呢,這個也是我的錯⋯⋯聽出了他的心傷,我又再一次心裡一沈。可是我卻隨著他裝作輕省,「唉⋯⋯對不起呢,不過也沒辦法啦,都怪我爸媽啊,我想來都來不了啊。」

「唉,我都知道的了。」分不出是為了說服我,還是說服自己,他以更輕鬆的語氣說:「沒所謂啦,我都是說一下而已啦,加上我都沒有再碰過那個遊戲了,等你回復自由時我們才繼續吧,反正總有機會的!」

總有機會嗎?真的會有機會嗎?我在心裡自問著。要等到我重獲自由的那天,其實不就是我死去我那天嗎?而假如事實真的如此的話,那麼其實現在的此時此刻,大概就是我能與我的朋友們相處得最長的時間了吧⋯⋯我如今才發現這樣殘酷的一個事實⋯⋯

「嗯啊,總有機會的。」但我卻仍是吐出這樣的話。

忽然拉扯著自己的恤衫,皺起了雙眉,露出了一臉痛苦的表情,Ronnie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唉~說起上來打機啊。這裡真的好.拎.熱.!!為什麼我們不上去houseroom打機啊?」

「嗯⋯⋯其實我都想知道⋯⋯」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到的Gary亦低聲地說,「這裡真的很熱啊⋯⋯」

「是嗎?」由於自己身為籃球隊的隊員,Lewis顯然並沒有覺得特別的不舒服,然而見他們四人都滿頭大汗,他便提議了,「那麼不如我們回去houseroom吧。」

「喂,好啊,就等你這一句!」Ronnie飛快的附和起來,又從階級上站起,而他們亦逐一隨著他起來了。

但沒有隨他們一起站立起來,依舊托著腮坐在原處看著Marcus的我這時開口了,「你們先回去吧,我想繼續留在這裡。」

因此Alfred吃驚了,「吓?你還留在這裡?你不熱嗎?」

「一點點啊,」我明明都已滿頭大汗,卻仍撒著謊,「不過我想再待一會,你們先上去吧。」我說道。

呆在原處,心裡渴望我能隨他一起走,卻又不願強人所難,不想使我難受,他發出了支支吾吾的聲響,「嗯⋯⋯那⋯⋯呃⋯⋯」

但走到了Alfred身旁,Lewis便搭著他的肩膊,「Alfred,毛仔想留下就讓他留下吧,我們先上去玩啦。」

於是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沮喪地說:「嗯⋯⋯好吧,那⋯⋯我們先回houseroom吧。毛仔,別待得這些久啊,小心中暑啊。」

「嗯嗯,知道了。」為到他的諒解,我感到特別的欣慰。

「記得喝水啊!」

「知道了。」

「啊!還有啊,記得問你父母啊。今晚七時回答我們啊。」

「知道了,七時,我應該記得的。我沒答你的話你再message我吧。」

「嗯,我會的。」

「喂!你們兩公婆好了沒有?」見Alfred不斷的提醒著我這樣那樣的,感到不奈煩的Ronnie便插話了。

「屌你!什麼兩公婆啊!」Alfred咒罵道,然後走到了Ronnie前想要狠狠的擊向他的身上。見狀,Ronnie便快步地奔去使Alfred朝他追逐了起來。

看著兩人的胡鬧而嘆了口氣,Lewis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看向我,「唉⋯⋯好啦,毛仔,我們先上去了。一會兒上堂見吧。」

「嗯,好啦,上堂見吧。」

向他點了點頭,就這樣掉下了一句道別,Lewis和Gary便隨著他倆飛奔著的腳步慢慢的朝樓梯走去。

越走越遠,他們的背影一直越走越遠,坐在原處看著我我的摯友們頭也不回的一直離我而去,直至消失在我的眼前,有這麼一剎,我忽然頓覺這是在預示著什麼⋯⋯ 

苦笑了,低下了頭,我只是再次苦笑,然後埋頭於自己的任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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