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牽 70x: 那個他，還是他 - 02

因為阿信是 70x 的後備，所以有些日子， 5 個正字軌都上班，而後備也上班的時候，阿信就給派更丟到不知哪裡去。今天阿信就被分發到觀塘碼頭，去做來往元朗的 268C 。

跑長途於阿信而言從沒難度，但 268C 只是 2 轉的夜更，卻讓阿信作嘔——多人又難走的路段！早知就稱病好了，他這樣想。走到站長室前示意自己已回到站頭，阿信又立刻鑽進茶水站裡。

「阿信？好久沒見囉！」

茶水站師傅康芷正炒著菜，抬抬頭看著阿信進門，再專心炒菜。阿信隨意地坐一旁，托頭看著康芷不發一語。康芷把菜倒在碟上，連飯送到另一個車長前。他看了看阿信，再拉開椅子，一屁股坐在阿信對面。

阿信沉默不語，待對方打開話題。





「好久沒有來觀碼欸，有事相求？」康芷眯眼。

「靠，上班啦。」阿信別過臉，看著窗外的巴士。一架金色 269C 從車坑中開出，不帶走一片雲彩。嘆息，阿信自言自語，「如果你遇上從前所愛的人，你會怎樣？」

「又會怎樣啊？沒結婚就追她啊。」聽到一個車長在叫飯，康芷站起，拍拍圍裙上的污漬。

目送康芷返回廚房，阿信百無聊賴地看手機。小遙說今天可要晚點才到元朗找他，而母親叫他晚上洗澡後緊記關燈——都是一些讓他不上心的事。然後，小遙又發了個信息。

『有想過那是月媚自己不想見人嗎？』





「也不用這樣躲，躲避也沒用。還有誰知道她的存在？」

『她不需要別人知道她的存在。』

阿信看著 KU8565 駛入車坑，早更車長風風火火地衝向站長室交回飛單，而他自己，握著顯示出小遙對話框電話的手，緊得沒半點空隙留下。

 

如果說命運是注定的，那麼，阿信也是注定知道事實的真相。去一個觀塘碼頭上班後，第二天回去翠屏時，明哥一早就告訴阿信「悲劇一樣的事實」。





「阿輝鋤假，別妄想跟他交換掛牌來駕。」

明哥把 9314 的飛單用丟的方法丟到阿信前，然後一伸懶腰。快要下班的他心情愉快，也就沒有理會阿信一秒轉黑的臉，繼續看著電腦完成是日工作。把飛單塞進胸前的口袋，阿信難過地眯起眼嘟噥。又少了一個機會去駕 8354 ，也就少了一個機會去找月媚。

已經三個星期了，那個小港女月媚還沒現身。這時阿信好像想起甚麼停住，再回首望向明哥，「啊…那天讓 8354 撞紅綠燈的是誰？」

「欸？你不是應該在觀碼那邊知道了嗎？那傢伙現在暫掛 23 啊。」明哥抬首，一副用力思考的模樣，「名我不太記得，但聽說他離過職，又再回來。怎麼了？」

「沒甚麼…單純好奇。」

哼哼唧唧的走出站長室，阿信正要檢查 9314 的車身時，一個明顯不是翠屏人的後備車長，正從 HL8927 中跳出來。 8927 在阿信剛到達 70x 時，還是 70x 的掛牌。如今的 8927 ，已經成為 89C 的掛牌了。

然而，奇怪地，今天 8927 卻在 70x ，而一同回來的 8354 ，卻在 89C 站頭，路線牌上的恆安，也就是今天 8354 的工作地點。

「啊，阿信，當日的後備就是他。阿日，收工啦。」





阿信瞄了來人一眼，是當日駕 8354 的那個後備！他想起了，耀進說過他的名字，但他無心記住，到現在才想起名字。

李日南。

「…蔣書彥…」阿信脫口而出。

日南突然停住，他沒回望向阿信，也跳過在 89C 車坑的 8354 。急忙地跟明哥道別，日南沒有選擇坐上阿信的 9314 ，而是走到剛開走一班車的 11B ，等待下一班車。

接著，填補班次的 8354 ，換了一塊私家車的膠牌後，在 89C 車坑開走。

「是這樣嗎？」

眼睛一直停留在日南的身上，阿信強烈地感到日南的不安燥動。這個人，顯然就是蔣書彥，他的身體動作，騙不過阿信。





那麼，月媚也就是重遇書彥，再情緒失控吧。

阿信確認了一切後，再思考如何讓月媚再現他們眼前，並解決這個困境。

「所以你來找我？」

看見阿信雙掌一合，又勸又求的樣子差點讓喝著冰奶茶的阿宏發笑。阿宏嘆口氣，攪動杯子裡的冰，無奈的拒絕阿信，「如果月媚自己消失的話，我也不會刻意令她回到人間。始終，人鬼殊途。」

「我知道，但能不能幫一個小忙…我不想每天都駕字軌以外的車，你知道，大部份後備車都是——」阿信做了個丟垃圾的動作。

「並不是不想幫你…但，解鈴還需繫鈴人啊。」阿宏托頭，他在回憶些甚麼，「師傅說，我們這些中介人，其實不過是為了分開人鬼兩道，別讓兩者混亂。」

「管不了甚麼人鬼兩道啦，現在月媚讓 8354 失控，這不就是影響了我們嗎？」

阿信一句話說中要害。





「…說的也是…雖然我認識書彥，但突然跟他說怪力亂神的事，我倒怕他——」

「才不會，信我。」拍拍胸脯，阿信囂張的樣子教阿宏反眼。

「如果有甚麼後果，不要怪我啊。我一定會供出你的。」啜了幾口奶茶，阿宏別過臉看出窗外，「喔，對了，我遞信了。」

「哈？」阿信一下子哽住，差點嗆死。

推開差點喝光的飲品，阿宏有點沮喪。他拿出手機，把一張顯示社區中心的相片遞給阿信看，「師傅在東涌開了個道場，她要我看場…靠，我住觀塘要我到東涌看場。」

阿信打量一下相片的地方，「是小遙住的附近啊。」

「我師傅不是一般的煩…如果不做，我可是無法繼續學師，所以只能轉工。」阿宏吐舌，一整個無奈。





「學師？」又是阿信聽不懂的要緊字眼。

「就是學術法之事啦，這些事遲點再說，但放心好了，你一定在馬路上遇到我。」站起，阿宏打個呵欠，想到這麼早起來吃午飯，竟然又是為了書彥和月媚。

「這個就先別說了，等下書彥駕 70x 5 車…應該如常會調車吧。」

看看時間，兩點三十分，還有一點空閒。就看看李日南——也就是蔣書彥——今天會怎樣反應吧。阿信眯眼，若有所思地眺望翠屏巴士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