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事務局副局長請辭,政府邀得本港某大企業的高級行政人員章之日先生接任,章先生為了加入政府服務市民,他甘於放棄千萬年薪,可謂犧牲不小。── 如今的新聞報導,活像政府的宣傳文告。
「咳咳……咳咳!」自從與文守正會面後,雷司長未停止過咳嗽,「咳咳……咳咳!」他像是要把近來所受的委屈吐出來;又或是他被文守正的氣焰逼迫,壓得他不吐不快。雷司長冒著被查究的風險,向在上位者推薦章之日,連他自己也不明所以。「咳咳…..咳咳咳!」想到早前與首長傾談,跟駐港陸官匯報,雷司長又控制不了的咳嗽。
「雷司長那種情況,是受到哪種能力影響?」章之日行將出任高官,惟好奇心使他在興奮之餘不忘試探。
「你不是與我同類,不要多事。」文守正的氣度愈來愈高揚,君臨之態愈來愈明顯。「如今,我們分途進撃,我依然在經濟上攻城掠地;你,則好好的去當你的高官!在政府中籠絡打探,與我,裡應外合。」
「是!定當不辱使命!」章之日雖在公司位極人臣,又將要出仕,但對文守正仍舊必恭必敬 ── 因為,他見識過文守正的能耐,他亟欲知多一些那種能力的底蘊,「文少……我……」
「不要,之日,不要。」文守正平靜的語調撫平了章之日充盈欲破的好奇心,「知道得少一點,對你不是壞事。還有,你投身政府後,要訓練自己去忘記『名山』,徹底的進入官僚!」
「是!」
「今天是你最後一天在『名山』,與我去一趟大埔,作最後一次出差。」
平素的文守正講求效率,今天卻與章之日一同乘坐遊艇遠渡大埔。船泊馬料水碼頭,一個身穿素麻的老叟垂釣,文、章二人上岸,章之日察覺到文守正稍為收斂了其「氣派」。
「姜師父!別來無恙吧?」




「我道是誰,稀客啊!」姜師父對文守正明顯地生出防衛意識,但表面上依然毫無異樣,瞄到章之日,「啊!新任高官駕臨,幸何如之!」
章之日未知對方底細,禮貌地說:「好說!好說!我是章之日,幸會!」
「不介意我們不請自來吧?」文守正被海風吹亂了頭髮,他一邊說一邊梳理,也細意看著姜師父的動靜。
「這兒又不是我買下的,怎能介意?」姜師父故意放下魚桿,伸展筋骨,以舒緩他的不安。
「章先生原是我生意上的好伙伴,現在要當官了!姜師父,來,給他看個相,指點指點。」莫仲年對姜師父的是請求,文守正的是吩咐。
「文先生神通廣大,還用老朽班門弄斧?」姜師父站起來,退後了一步。
「之日站近些!讓姜師父看真點!」
姜師父不再多說,便依言細看章之日的面相,看罷,低頭,看看章之日,又看看文守正,才道:「我不敢說。」
「說吧。」文守正瞅著姜師父,面帶微笑。
姜師父面色凝重,眉頭一緊一弛,彷彿有千思萬緒,這叫章之日不禁緊張起來。




文守正走近姜師父,伸手輕輕一搭他的肩膊,「說吧。」
姜師父見文守正走近已防衛更甚,而文守正的手接觸到他的身體,姜師父驟感渾身舒泰,但姜師父靈台仍然清明,這令他可以同時感覺到危機。他像是要向全校公開承認自己剛剛撒了尿的學生,「文先生,不是我不肯說……」霎時,姜師父的面容像得了急性腸胃炎,「實在……實在是不敢……」
章之日暗地追隨文守正多年,直至近月才在光明處並肩;他從前是略聞文守正有獨特的手段去對付別人,現在親眼目睹文守正的能力,「加入政府好啊!將來若有甚麼事端,可靠政府抗衡,嘿!你一個人大得過政府?」章之日看著姜師父扭曲的表情,思想著日後的後路,不愧是文守正秘藏多時的匕首……而這把匕首,最終是刺傷敵人,還是剛鋒易折?
文守正的手離開了姜師父的肩膀。
姜師父神色漸緩,深呼吸,「呼……」
文守正閃出不屑的眼神,「少裝模作樣!你不是神算子、生神仙嗎?些許的『能力』也受不了?」
姜師父有點茫然。章之日的手在抖顫。
文守正兩眼彷似透光,直射姜師父,姜師父無甚反應,有點出神的說:「章先生額頭飽滿,顯然身居要職、從政得財,而且鼻子挺直,準頭圓,注定名利雙收……」
文守正失笑,「這有甚麼不敢說的?哈……哈……!」笑笑說說之間,文守正瞥見姜師父閃過猶豫的神色,「你真厲害!不過,久守必失呀!」
章之日終於忍不住,肯定的說:「姜師父,此處只有我們三人,你看到甚麼,就說甚麼吧!」




文守正暗暗讚賞章之日,離開幾步,俯身提起姜師父的釣魚桿,隨手一揮,「嗖」一聲,魚鈎飛得很遠。
「你們有何大計,我不敢過問,只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姜師父說時帶點無奈。
「你說我會失敗?」文守正望著大海。
「你當然可以兵行險著,但可能一敗塗地......」姜師父直言不諱。
「有種!」文守正拋下魚桿,轉面向著姜師父。「你的弟子,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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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小子!區區一個文守正便教你陣腳大亂了?」爵士用英國古董茶具,品嚐著普洱茶。
「也不是。相信我吧,我是真的和她到處逛逛而已。你知道啦,我是悶蛋一名,逛著逛著,便來到這兒了。」
「算了算了!」頓了一下,爵士瞄了瞄原加悠,「也不替原小姐設想一下,你貿貿然帶她到此,聽我們說這麼多,不怕嚇壞人家嗎?」
原加悠亳無機心地說:「閒聊罷,怎會被嚇壞?」
爵士突然凝神細看原加悠,因剛剛她的回答,觸發起他憑藉修為而日趨發勁的敏感神經,端詳過後,悠然地說:「呼......原來如此,是璞玉啊......」




「甚麼?」原加悠和涂予同聲問。
「是畫框,是劍鞘,是刀架,是青花瓷的紋。」
涂予:「愈說愈糊塗了。」
爵士像是小孩找回失蹤多時的心愛寶貝一般,「嘿……嘿嘿!傻小子!平日你是甚麼模像的?在我『骨蘆』,或是與我相處又是如何?」
「……」涂予一陣迷惘。
爵士站起,滿有風度的向原加悠行了個禮,原加悠也笑著回禮,爵士說:「請恕有失禮數,尚未自我介紹,本人姓袁、袁希孟,跟妳真有緣,妳姓原、我姓袁,但是彼此不同源,妳是原來如此的『原』,我是袁崇煥的『袁』。今天初見面,幸會幸會!」
原加悠樂不可支,不修飾的大笑。
涂予卻感到難為情之極。
袁希孟說完便復坐並品茗,相當愜意。
「為甚麼他叫你做『爵士』?」原加悠對這位老紳士確是充滿好奇心。
袁希孟自豪地說:「因為我是貨真價實的『爵士』呀!我祖上於百多年前已定居英國,因在所住的郡有所建樹,晚年時獲英皇授勳,封為爵士,此名銜是世襲的。因此,區區老朽便是如假包換的爵士!嘿!」
原加悠一瞼「哦!原來如此」的表情,真是上佳的聆聽者。
涂予則可能因為聽過無數遍,一臉木然。
原加悠忽然問道:「咦?老朽?你不算老吧?」
「嘴巴真甜!」袁希孟顯然很受用。




「你之前說到哪裡?說他平時如何,今天又如何?」原加悠問。
袁希孟如夢初醒,「呀!對!」隨即指著涂予,「我說,你呀!平日是一塊木頭,單眼皮小眼睛,人家說十句
你才回一句!」
「那有這麼誇張?」涂予抗議。
「我有誇張嗎?嘿!但是呢,在我這兒,你就回復內心的樣子,嘻笑打鬧,與普通人無異。」
涂予沒有反駁,原加悠細心傾聽。

袁希孟喝完一杯,原加悠替他添茶,袁微笑道:「然而,我留意到,你近來不必在我身邊,你也可以放下壓制狀態......」看看原加悠,又看看涂予,「因為她出現了。」
涂予二人大窘。
「哎呀!你是喝茶還是喝酒啦?喝醉了嗎?胡說些甚麼?」
袁希孟正色道:「沒有胡說。你是名劍,她是磨劍石......你與她,天生一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