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71年,基斯坦奴,朗拿度從最黑暗的密室裡醒來。
他擦擦眼,發了一陣呆。
「Oi onde está?」他站了起來,身穿淨白色的病服。
「Oi onde está?」他向那個小小的機器人問,並朝它走過去。
「Traduzir⋯⋯」它說。
「Traduzir?」他問。
「這裡是娛樂場足球場區,你──被點命要參加一場比賽。請馬上準備。」
「咩話?」

「咩話?」我戴著口罩,依稀聽到一把聲音叫我。


「我叫你食飯啦,呀仔,咪做啦。」Betty除下手套後揮揮手說。
如果工廠也有Mentor, 我就是Betty姐的Mentee,因為我第一天在這裡做包裝開始,就是她在引領我,為我打點一切的。
她是個好人。

「呀仔你做咩會係到做既?」Betty遞給我一個橙。
脫了口罩的我們終於鬆了一口氣,除了是因為能呼吸得暢舒一點之外,最重要的是可以離開那個工廠,裡面的每雙眼晴是死灰色的,無生氣的,每雙手都是沒有靈魂的在郁動。整個氣氛:陰森、焗促、冷漠,我經常喘不過氣,快要暈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以後都不帶口罩,因為已經很久沒看過有人笑了,我覺得這個城市很壓抑,很冷。

「因為想要錢。」我誠實地答她。
「你無其他選擇咩?」她溫柔地問就像我母親。


「沒有⋯⋯」我搖搖頭。

「沒有⋯⋯」那個細小的機器人答。「你必須去,否則就會有懲罰。」
「屌⋯⋯」C朗心想那只是一個看起來像腦袋的機器人,約高十厘米,腦袋下有兩枝短鐵枝。
「我要走。」他對它不屑一顧。
「你有反抗的意識,電力準備。」腦袋上的眼睛在發光。「傳送。」
「屌⋯⋯」C朗在一陣痛苦中暈到過去。

「靚波!C朗!」一眾腦袋在觀眾席大喊,掀起一陣嘈吵。
C朗目無表情地擠出一陣苦笑,舉起姆指。


「嗶!嗶嗶⋯⋯」
「基斯坦奴,朗拿度表現出色,合資格成為新人類之一,立即消除手腳,進行腦袋轉移。」一機器人說。
「點解?」C朗緊張地問。
「因為現在,有腦袋就夠了。」它冷漠地答。
「咩話?」C朗走到它面前想把它當球踢。
「啊⋯⋯屌!」

他擦擦眼,發了一陣呆。
「Oi onde está?」他站了起來,身穿淨白色的病服。
「Oi onde está?」他向那個小小的機器人問,並朝它走過去。
「Traduzir⋯⋯」它說。
「Traduzir?」他問。
「這裡是娛樂場足球場區,你──被點命要參加一場比賽。請馬上準備。」
「咩話?」
一觀察室內,腦袋跟另一腦袋說:「達爾文博士,怎麼人類還不明白你?」


「再試一次吧。我們夜裡還有時間。」達爾文回答。

因為我只有晚上有時間。
「我得夜晚得閒嘛。」我吃了兩口飯,異常好吃。
「返緊學呀你?」Betty問。
「嗯,返完工返去上堂囉。」我邊剝橙邊答。
「你得唔得架呀仔。」她擔心地幫我收拾了餐盤。

剛才一路包裝一路想起這個故事,說的就是若干年後,科技愈來愈先進,所有事都變得只需要用到腦袋處理,娛樂、工作、性愛都可以足不出戶解決,慢慢我們的身體會變得很懶,不再上街,不再發聲,亦不再需要它們,最後變成只有一顆腦袋的生物。

《進化論》:從大自然的戰爭,從飢荒和死亡,我們有能力構想的最崇高目標,即產生高等動物,是直接結果。

我想除了因為是我太無聊之外,可能是有點想讓被達爾文說服吧,現在這個時代在香港當大學生有一樣好處,不用當兵,上課只需要用腦,我們是注定會成為一顆腦袋的,我還想有四肢,我還想上街。
因此,我知道我是有精神的。
我相信。


我還可以邊工作邊上學。
因為我愛她們。
我不覺累。

西西弗斯知道自己改變唔到命運,佢唯一可以做嘅,就係繼續推石頭。直到有一日,佢發現佢可以蔑視自己嘅命運,甚至用享受呢個過程嚟去否定諸神對佢嘅懲罰,於是,佢感覺到自己係快樂嘅。
我包西餅也可以感到滿足。
我想要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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