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下一位前度: 2.5
2.5
嘉美低頭時，及肩的長髮從耳邊下垂的模樣，令我聯想到楊柳。
我不是說她的頭髮像草，而是像楊柳那樣自然地垂下，絲絲柔順分明，讓人看得舒服。
她低頭，髮絲搖曳，充滿美感。
「簽好了。」她擠著笑容，把同意書遞還給我。
我把同意書檢視一次，確認她已經簽好了，便把它收回背包裡。
同意書是樂棠執意要求為我準備的，上面列明了所有在關係開始後會進行的活動，簽了就代表同意進行。起初我覺得這程序很麻煩，也彷彿代表了我對對象們的不信任，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讓這一切看起來像是一場交易。可是樂棠說是為了保護我，以免將來與我那些前度們有任何爭辯，所以簽同意書是必須的。
「從現在開始，我們正式成為男女朋友了。」我宣佈。每一次都覺得這像個簽約儀式，我們就只差沒有握手以表示簽約成功，預祝雙方合作愉快。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嘉美問我。
「去看電影？」我說。戀愛時會做的七件事，看電影一般都會被我選擇成為第一件完成的事，始終兩個人初相識話題不多，電影卻能為我們找到共同的話題。
嘉美爽快地答應了。
買戲票後，我還買了爆米花讓她捧著進場。我以為所有女生都會喜愛邊看電影邊吃爆米花，即使口口聲聲說要減肥修身的女生，都會抗拒不了爆米花的香味，一顆接一顆的往嘴裡送。然而嘉美肯定是個異類，因為直到完場，她手裡的那桶爆米花依然分毫未動，還是滿滿的。
「你不喜歡吃爆米花？」離場時我問她。
「沒有啊，只是太專心看電影了，忘了吃。」說罷，她便抓起兩顆往嘴裡丟。
我也吃了兩顆，可能是放太久了，爆米花早就不脆了。
「都軟了，不要吃了。」我試圖從她手中把爆米花整桶搶走。
「不要浪費嘛。」她卻把它抱緊不放，「軟了還能吃。」
既然她堅持，我就不勉強，任她抱著整桶爆米花邊走邊吃。
黃昏的鬧市，被巨型招牌照得通明。下班後歸心似箭的上班族步伐急速，即使交通燈亮了紅燈，但見沒有車駛來，又沒有交通警察在附近埋伏，便匆匆衝過馬路。
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的我和抱著一大桶爆米花的嘉美站在馬路旁耐心地等待著綠燈，相較起來顯得極為悠閒。
「剛才那部戲好看嗎？」看了兩個鐘頭的電影，就是為了利用它來打開話題。
「好看啊，很刺激，沒有冷場，歌很好聽。」嘉美對電影讚不絕口。
「飛車場面一級棒，尤其是一開始那一段。」我說。
「是啊，真的很棒。」嘉美點頭附和。
「有沒有哪個部份讓你覺得很深刻？」我問她。
「You don’t belong in this world.」嘉美的回應卻令我摸不著頭腦。
「什麼意思啊？」茫無頭緒的我只能苦笑。
「剛才電影裡男主角對女主角說的一句對白，真的很深刻。」嘉美說。
我以為她會說是其中一段緊張刺激的飛車場面，畢竟那些才是這部電影的賣點。
「你沒印象？」她問我。
那是我們剛才看過的那部電影裡讓嘉美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幕，但我居然毫無印象，除了發窘地搖頭，我不知道我還能給予怎樣的反應。
「幾乎到結尾的時候，女主角想開車衝出去，但是男主角一手把車鑰匙拔了，不讓她衝。」她說。
經她這麼一說，我才隱約想起來，但仍然想不起男主角有說過那句對白。
「那個男生不想女主角跟他走上同一條路，不想女主角陪他一起錯，所以這樣說。」她頓了頓，「不知道女主角怎麼想呢？」
「我猜……那個女生應該覺得好感動？」我猜，「那個男生那樣做也是為她好嘛。」
「也許吧，其實那個女生根本沒有機會做決定。」她聳聳肩。
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我看得出來她很在意電影中的這段情節，很介懷女主角是否認同男主角為她所作的決定。
那段情節，或許，讓她想到了自己。
男主角愛女主角，因此不願意看她陪自己一起受苦，然而女主角也愛男主角，或許她根本不介意陪他浪跡天涯。
數學老師向嘉美提出分手，是因為師生戀不容易，對於社會來說依然是個禁忌，有違道德倫理。但嘉美並不在意。為了愛情，她不害怕被唾罵，也不畏懼面對流言蜚語，只是分手不分手，不輪到她來決定。
綠燈了，我踏出馬路，可是嘉美卻未有跟隨著起步。
「謝謝你陪我看電影，我走了。」她說。
「嗯？不去吃飯嗎？」我有點愕然地回頭望著她。一般情況而言，接下來應該找間餐廳吃晚飯才對吧？通常看電影和吃晚飯這兩個活動都是這樣接連進行的，誰會料到看完電影她就說要走了？
「今晚不吃了，吃完這桶爆米花都撐得吃不下了。」她搖了搖懷中的爆米花桶。
「軟了又涼了，去吃點熱的更好吧。」我說。
「不了，不要浪費。」她說。
「但是——」
「你想說吃飯是談戀愛七件事的其中一件嘛，我知道。」她莞爾，「我不急。」
「哦。」
「後天你有課嗎？」
「沒有啊。」就算有，也可以蹺課吧。
「可以陪我去睇風車嗎？」
我望著嘉美的臉，她那張被對面大廈外牆上的巨型電子廣告板燈光照亮了的臉，一時變白，一時變藍，一時變紅，一時變黃，不斷閃爍。
我看得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