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手按著自己光白的肚子, 刀尖抖抖, 指向肚臍邊, 遲疑半秒, 合上眼, 另一隻手把手術刀割下去, 手術刀很利, 雨水混著鮮血噴出, 沒有先後, 流在地上, 男人忍著聲, 不想驚動稚女。但暗處小女孩還是知道了, 死忍著抽泣。
 
對方靜靜看著。夜雨天台, 射燈插天, 唐人街旁, 偶爾傳出幾陣槍聲打鬥聲, 又歸於沉寂。
 
“你必不棄絕我”男人囁囁自語, 忍痛把整幅肚皮割了出來, 腸子湧出, 連著肚臍背後的腸子, 他用手術刀剔斷。另一手按著腸子, 晚上的血, 是黑色的, 和了水, 在天臺的硬地上, 化開了, 瘀黑依希是赤紅。
 
男人把整幅連肚臍的皮, 拋擲在前, 面容扭曲, 辛苦地說: “我..我女兒已..已到鄰國, 你…你們..由她走吧”  小女孩躲在暗處,麻醉藥後慢慢過, 手掌腫痛, 聽著父親說謊。
 
 
“我的袋, 是要裝兩棵不結果的樹, 和救贖”  對方死死看著自己, 眉肉微動。但就算女兒給發現了, 他早有後著。




 
他在口袋中一摸, 血淋淋的, 慢慢油溫熱變冷的, 是女兒的指頭, 在逃亡前, 切下來, 那時女兒沒哭, 因為他們知道, 所做所為, 是為著整個人類。
 
“你們承諾…”男人絕望了, 捂腹, 血瀝瀝有聲。
 
對方卻說:”對離教者, 不作承諾 …” 這是背叛, 但男人自己做了的事, 又不是背叛嗎? 他有原因。
 
男人一聽, 怒氣一揚, 他感到整個眼鏡片也蒙了, 腦後熱氣一沖, 冷汗夜雨, 一滴滴燙起來。誰料自己臨死前, 竟是充滿仇恨, 他把手術刀一掉, 有個更凶狠的想法。
 
“好, 那就讓世人知道吧…”事到如此, 他決定孤注一擲, 讓政府介入。




 
他跌跌蕩蕩, 血繼續流出仇恨, 捂著肚子, 爬過樓頂的圍欄。天台在商業區中, 雨沙沙下著, 周遭的玻璃式高樓, 顯然比唐人街高出幾截。他決定把秘密公開, 而秘密就在自己的屍體中。他從口袋中, 把女兒切出來的小指頭, 吞了下肚
 
對方張口怒叫, 撲過去, 太遴了, 男人已縱身一跌, 只見男人, 腹中血洞半條腸子飄盪, 和一條條向下垂直俯衝的雨, 男人在半空中恨恨的不停吞嚥, 然後呆望天際, 變小, 消失在樓間的漆黑。街上的泊著的車小於指甲, 燈柱只牙籤大小, 一點點光。
 
然後, 穿過小女孩小手緊緊掩著的耳, 聽到砸碎了汽車玻璃的聲音, 防盜器必必大響。她咬著牙, 噤聲死忍, 也忍不住抽泣。
 
那人聽到了, 手上死死抓緊男人自己割下來的皮, 轉身望向燈槽。
 
天亮, 社會需要按規律運作, 車頂是壓碎了, 屍體勾留在車頂, 軍警正在覆蓋上白色帆布, 而異端審判處, 有兩名調查員正在預備工作, 開始調查這個教派編號31 42 11N 35 11 44E, 超我派的案件。




 
這是商業中心區, 唐人街旁的封鎖線外, 繼續繁華, 人們照樣衣衫畢挺, 低著頭上班上學, 路過, 拍照, 然後繼續低頭投入生活。誰也不干涉誰。
 
對面咖啡店中, 坐著其中一名調查員--阿樂, 她遠看軍車幾輛, 頂上燈號藍紅不停閃爍, 她看見一個小個子軍人, 搬著重型木箱下車, 短髮, 剛及肩, 軍服有點過長, 木箱看來很重, 走路企鵝般一擺一擺, 臉蛋圓圓尖尖, 甚是可愛。
 
“竟然是個蘿莉” 阿樂淡淡一笑, 攪拌著冰咖啡, 她自然知道, 軍警質素參差, 因在這個國度裏, 被視為社會渣宰的, 不良少年, 甚至被認定無心向學的, 基本上是沒有前途, 要爭一份優良的薪水, 要不被招進唐人街的白龍堂當幫會成員, 就是考軍政學堂進入軍警系統。
 
這時, 一個小男孩, 呆呆地低頭走路, 與蘿莉軍警擦身而過, 蘿莉把那個小男孩一肩撞倒在地下, “你媽xx”  蘿莉掉下一句, 頭也不回, 繼續搬著木箱。
 
“怎樣做了軍警” 阿樂不禁嘴一嘟。但細想, 好職難求, 阿樂所隸屬的異端審裁處, 甄選過程極其嚴格, 是留給高材生的, 名牌學府出身阿樂, 才能順利加入處方。唯一的阻滯, 是家人強烈反對, 父親希望自己考見習法官, 不要把學歷浪費了。
 
“軍警習性” 阿樂不禁嘴一嘟, 其實異端審判處和軍警, 因為處事方法, 素不咬弦。但她向來不讓情緒影響工作, 她要專業處理所有案件。
 
手上一杯冰咖啡, 杯沿露水盈盈, 她掌心一拖, 冷露抹在馬尾下的白晢的頸, 透心涼。
 




今天人類終於發展出絕對的民主時, 能在上班前享受一杯最愛的冰咖啡, 阿樂覺得無限愜意。
 
“焦先生? 到了嗎?” 耳機無聲。 阿樂坐在咖啡店中, 四察對面現場附近的食店, 看看這個快退休的拍檔在否, 但全部都是高級食府。她聽到一些令她不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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