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Story 3——Before the Prologue (《與我最要好的朋友們》)

凱氏351年 599日

常有布娃娃說:「布娃娃們只要擁有很多朋友,就會變得幸福。」,所以我為了讓自己幸福,我決定要去交很多很多個朋友。

以前的我總覺得,只要對方跟我聊得投契,對方就是我的好朋友。

我很努力地向每一隻布娃娃搭話,也很努力地擠出笑容,更會很努力地配合著對方說話,務求跟對方談話談得投契。





所以我交到了很多可以與我聊天的好朋友。

我每次都是先拋一個話題出來,再交由他們回應,然後我再作出可以延續話題的回應。

這方法實在是萬試萬靈,只是要甚麼時候停止談話,以及怎樣才能停止對話,我還是不得要領。

無論如何,我的好朋友還是很諒解我,他們從不怪我聒噪,反而有需要時,完全不嫌棄我的幫助。

所以,為了不為我的好朋友們添更多麻煩,我決定有困難的時候要由自己解決。





我每晚都在宿舍裡獨自努力學習,也從不放過清晨的時間,希望可以讓自己在學業上可以變得更優秀,那我就可以在學業上幫助我的朋友們,因為他們大多都不擅長學習,又總會對著我說:「我不懂做這份功課,可以讓我看看你怎麼做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心想自己終於可以報答他們,故我想都沒想就交出自己花了至少數小時做的功課給他們看。

有一次,他們不小心讓老師們發現他們邊看我的功課,邊做自己的功課。

老師二話不說就責罰他們,儘管我不明白做功課時參考朋友的功課,到底有甚麼問題。可是在接受老師的盤問下,他們馬上就慌得誣衊我,說是我主動叫他們抄襲的。

我當時一聞言,不禁放大了自己的瞳孔,可下一秒又想到:「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常識吧?」,我心中的委屈頓時又消了一大半。





「是我主動讓他們抄的。」我沒等老師把頭轉向我那方,我便馬上承認了我那不存在的過錯,好讓我能做到「有難同當」。

我之後沒有聽清楚朋友們在老師的面前說了甚麼,總之最後老師只決定要責罰我一隻。

......我也沒所謂,反正只犧性了我一隻布娃娃而已,也沒甚麼大不了的。

只要是為了他們,為了與我最要好的朋友們,我做甚麼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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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是常識。我們「共同」渡過了難關後,我和朋友們之間的感情變得更加深厚。

現在他們每天都會直接叫我幫他們做功課,說這樣就不會怕老師發現。這是一個好方法,不論如何,只要幫到朋友們的忙,我做甚麼都可以。

如今的我只知道,當自己有被別娃需要,就是我感覺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的一刻,也是我感受到幸福的一刻。





我很感激他們能夠賦予我生存的意義,故我也更努力地做好他們想我做的事。

可現在,我不知道為甚麼,我漸漸感受不到那份幸福的感覺了。

除了找我幫忙外,我的朋友們漸漸不再跟我說話,漸漸也不再看向我這邊,更漸漸認識了新朋友。我發現......他們漸漸形成了一個不容其他布娃娃介入的圈子。

我也發現我漸漸搭不上話了。

我心裡雖充斥著失落,可更多的是......不被允許的想法。

為甚麼他們會被其他布娃娃給搶走呢?是不是我還做得不夠好?但我們明明是朋友,他們不應該跟其他局外的布娃娃在一起啊......我們應該要無時無刻都待在一起吧?

難道......我們不是朋友?





寫到這裡,我的眼眸愈發乾澀,乾澀得使我眼睛發疼,我用力緊閉上我的眼睛,再揉揉眼睛......我發現日記本上有一處處沾濕過的痕跡。

我再用手袖擦擦眼睛,腦海中又回想起當時的想法。

「也許我該把他們給搶回來。」

自那以後,我便每天都在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故意妨礙他們之間的對話,也曾試過在他們落單的時候說過其他朋友的壞話,以挑撥離間。然後在我的朋友們因失去新朋友而傷心失意時,更可以安慰他們。

這實在是天衣無縫的計劃。

事情很順利地進行,可他們卻還是沒有回來我身邊。

他們又再次找到新朋友,而我又一次又一次地離間他們......在無論怎麼做都沒用的情況下,無時無刻都只是孤身一娃的我只感到無力。

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漸漸離開我的身影,又看到自己孤身一娃站在原地,就有一種空盪盪的感覺。





我們之間的聯繫就只剩下學業上的事。

可我又可以怎樣挽救呢?

我曾問過:「為甚麼你們最近都不陪我?」,可得到的回應卻總是:「哈哈,你在說甚麼呢?你只要來找我們,我們隨時都會來陪你吧?」

......不行了。

在此時此刻,我的頭部傳來陣陣刺痛,我低著頭扶著額,腦海中一直只泛起他們離開我時,頭也不回的背影,以及會企圖奪回他們的那個蠢到不行的自己。

也許我是時候要放棄了吧。

現在,我還能被他們需要,我很高興、很幸福。





但很奇怪的是,我明明應該要覺得「我很幸福」、「我很高興」,可我卻打從心底感受不到一絲快樂。反而我心中卻泛起一種異樣的情感......我只覺得我心中總是有一處空白——無論怎樣都填不滿的空白。

......這份空盪盪的感覺應該叫甚麼呢?

不過我的腦袋已經刺痛得無法思考,只深深地感受到這份空盪盪的感覺就像一把鋒利的小刀般,正在不斷地插進我的心臟......這使我實在是痛徹心扉,但我卻不能向其他布娃娃述說出來。

啊啊,我這想法......是不是也不被允許?

回過神來,驀然瞥了一眼年歷跟時鐘後,我這才發現我今天原來還沒服用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