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 第十五章 前夕3

3.
 
常言道︰暴風雨的前夕，總是特別寧靜。而文憑試的前夕同樣是平靜的。
 
這晚烏雲蓋頂，亦無半點風聲。
 
方柏仁並沒有穿著平日那雙螢光綠色的跑鞋，而是「踼拖」來到了城門河畔。他在河邊漫步，看著沿途的風景，看那河邊的燈光在閃爍，看那河面的水波盪漾。這是第一次方柏仁以這麼慢的步伐去欣賞這個地方。
 
走著走著，他來到了露天廣場。廣場內，坐著一位少女。
 




兩人目光對上後，臉上都是一陣喜悅。
 
「甚麼都沒有帶出來？」方柏仁坐下後問。
 
「沒有啊，現在再溫習也溫不了多少吧，乾脆休息一下更好。」
 
「對。」方柏仁同意。
 
「我好像是第一次見你出現在這裡然後不是因為跑步。為甚麼呢？」
 




「你又為何在這裡？」方柏仁反問。
 
「喂！好像是我先問你的。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為何在這裡，我便為何在這裡啊。」方柏仁看著陳美欣笑說。
 
陳美欣也看了上來，兩人就這樣看著彼此的眼睛靜止不動，彷彿大家都渴望能看透彼此的眼睛，在裡面找到這條問題的答案。
 
良久，兩人才移開了視線，但兩人還是維持著安靜。
 




「上個星期的中文口試……你考得怎樣？」陳美欣打破了沉默。
 
「哈，很輕鬆啊！」方柏仁笑說。
 
「怎麼可能，你不緊張嗎？」
 
「因為我就當作是平日跟阿基聊天一樣，都是在講幹話，哈哈！」方柏仁回想起當日考場內的討論內容，也就笑得更開懷了。
 
然而，身旁的陳美欣卻笑不出來，只說了一句︰「我可緊張死了。」
 
方柏仁有一瞬間害怕她會哭出來，便馬上收回笑容。不過，她比想像中平靜。
 
「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口試很快就完了？你知道嗎？明明討論的時間有十五分鐘，我卻感覺只考了五分鐘就結束。明明心裡想好了很多的論點想要去表達，最後卻沒能說出多少。」
 
「有呀……」方柏仁也有一點感歎。




 
「你覺得值得嗎？」方柏仁問陳美欣。
 
「甚麼意思？」
 
「中文的四份試卷中，這份口試就佔了百分之十四。然後，這百分之十四的分數，就在那十五分鐘內決定了。接下來的考試，每份卷都不過是考兩三個小時。然後半個月過去，別算我了，你，還有外面許多苦幹了三年甚至更長的人的努力，就全都完結了。」
 
「值得嗎？」他重複。
 
陳美欣想了想，說︰「我們為何要讀書呢？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讀書的理由吧。當我們都是為著那個理由而努力的話，這努力就值了吧。」
 
你讀書的理由是甚麼？
 
方柏仁很想問陳美欣這個問題，但他不敢問，因為他怕陳美欣會反過來問他，問這個他自己無法回笞的問題。
 




方柏仁慢慢回想起，那時候，阿俊教唆大家吸煙，自己和他吵了一架，大家四散，自己在街上雙目空洞地周圍逛……
 
然後，他看見英偉的、健康的父親就站在面前。他想衝上前抱著他，但兩人的距離始終沒有縮短。
 
他聽到父親對他說︰「回家吧，回到那個最開始的地方，回到那個初心的你。」
 
一段與父親的回憶，徐徐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