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集: 明日是明天 第三章 １～２
第三章
1
「歡迎光臨。」
「多～晒。」
「謝謝再見。」
柯啟明穿著某便利店的制服，熟練地操作著收銀機。即使這份工作根本不用這麼有禮貌，可他還是有點習慣性地招呼出入的顧客，說的是道地不正宗的敬語。
這裡是一間便利店，柯啟明現在一星期有五天來這裡打工。並不是因為家裡財政拮据，而是他想幫輕母親，所以一到十六歲的就業合法年齡，他就到附近的便利店工作，幫補家計。
啟明現在是一個中四學生，雖然課業沉重，有時更壓得人透不過氣，不過啟明仍願意在放學後出來做兼職，除了幫補家計，也想爭取點人生經驗。
母親曾勸他停止工作，好一心一意為考進大學苦讀，但懂事的啟明覺得自己身為家庭一分子，應該為它做點事，即使這個家只有他和母親兩個。
現在，啟明在便利店已幹了三個多月，他從差不多暑假結束，已來到最就近的這家便利店打工，一邊努力賺錢，一邊勤奮讀書，他早上上學，黃昏時分開始在便利店工作。已經過了三個多月的嘗試，他感覺到便利店的工作雖說是「手板眼見工夫」，但做落也是頗有點挑戰性的，就像和客人應對、盤點等，對於他這個毫無工作經驗的小伙子來說，還是有些辛苦。母親曾告訴過他，在學校裡讀書，課業難度較大，可是卻很舒服；到出來社會做事，工作難度不大，然而卻非常辛苦，皆因工作量大。在學校裡上課，都是爭取知識，為的是自己；出來社會做事，為了一份薪水，很多時都要拋下自尊，不再是家裡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就算是母親反對，柯啟明都想快點投身社會，為家裡賺點錢。
然而有時候他會覺得工作頗為受罪，有些客人會給人帶來麻煩，態度也不好。勤工儉學了三個多月，啟明已感覺得出在成年人的社會，每個人都是營營役役，在這個商業掛帥的社會，每個人都是為了一份薪水拼命工作，以肯定自己的存在價值，也帶來了人與人之間的不和諧，以及種種競爭。
每晚，啟明都總是穿著制服，對著那台不會說話的收銀機，有時也要抹玻璃。白天穿的是學校的制服，晚上也要穿便利店的制服，他有時候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愛上了制服誘惑......就算自己是個男的－－可能會招惹到花痴？
這可不假。柯啟明的長相俊俏，外形予人好感，年齡愈長便愈有一份男子氣概和風範，是個風華正茂的漂亮小伙子。曾經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師奶（主婦），主動兜搭他，向他攀談，也有一些青春少艾逗弄過他，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屋邨裡，他的名字已在女性間廣為流傳，封號是「便利店的靚仔」。
啟明壓根兒不曉得，女人的逗弄對於他來說，是一種福氣，抑或是一種煩惱。嗯，可能是煩惱多於福氣吧，有時更礙著他幹活。
這時候，女同事阿花回到便利店，跟啟明打了招呼。她在衣帽間換上制服，便走到收銀機前。由於晚間的生意少，這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晚上只留一位店員。
阿花接替了啟明的工作，他進衣帽間更衣，跟阿花說了聲再見，便走出了工作場所。他的時段是由下午五時到晚上十一時，輪班輪休，有時候星期六、日都要來上班，不過一定不會是上課的時間。
回到家裡，啟明已是累得不行，匆匆洗了個澡，即時躺進軟綿綿的床鋪裡，一覺便睡至第二天的大清早，這天，他也要上學。
長期的半工半讀生活，非但沒有累垮啟明，反而給了他一個上進的機會，他認為自己是雙得青年，儘管勞累，尤勝許多毫無理想、遊手好閒的雙失青年。須知道，有機會全力拼搏，比過舒適安逸、卻苦無目標的日子，要強太多了。
2
魏小姐送走了兒子上學，收拾好餐具，進房更衣，然後像每天一樣，整齊清爽地出門上班。
現在，他們已搬離了天水圍，在九龍城的某新建屋邨居住。一來是為了重新開始，二來，也是為了避開前夫柯松山的糾纏。
六年前，柯松山第七度虐打魏小姐，她不再啞忍，把心一橫離開了丈夫。某天，柯松山找到上門，恰巧社工曾姑娘來到，教訓了他幾句，怎不料他發難，刺傷曾姑娘，及後要坐五年監獄。
現在，剛好是第六個年頭，柯松山已從獄中釋放。這件事再一次挑動了魏小姐的警覺神經，她極端害怕丈夫會找到來，悲劇重演。魏小姐帶著柯啟明搬離天水圍，最大原因莫過於此。
如今，一切已重新起步，兒子啟明很懂事，在外面勤工儉學。而自己也找到了一份穩定工作，在中環的辦公室當白領，職位是會計文員。
自從離開了柯家，魏小姐不斷裝備自己，積極參加再培訓，終於在職場上找到一份頗為理想的工作，一幹便是六年。她已由一個不諳世事的師奶，逐漸變成社會上有作為的一分子，重拾自信，也找到了人生方向。
啟明已長大了，不用她再擔心些什麼，他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天地，生活上不用再依賴母親，她可以重新檢視自己的需要，確立未來人生目標。
魏小姐已屆四旬，不過長相嫩口，看上去頂多三十四、五。她也想日後有人照顧，除了兒子，她也想再尋覓一段理想的婚姻，說到底，她認為四十歲還不是很老，他日老來有個伴很不錯。
找伴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公司之內。魏小姐雖神女有心，但恐防他人襄王無夢。要找什麼樣的男人呢？條件太好的高攀不上，年紀太小的沒有味道。老成持重、氣度不凡的男人，恐怕早已有家室吧？自己一定不能做第三者，也沒有這個條件，小三就由那些青春玉女去當吧，自己只想安安分分找到個歸宿。
「咦，妳沒帶傘嗎？」
他的名字是江少衡，是一名會計師。這是一個下雨的黃昏，魏小姐在公司樓下正發愁沒有帶備雨具，詎料遇上了她的半個上司、江少衡。
說是半個上司，是由於他是公司的股東，也是她的老闆，但不同組。兩人都是在會計師事務所裡工作。
「噢，江先生，是您。」魏小姐禮貌性地招呼著老闆。
「我的車就在下面，一道吧，好不好？」
「不、不太方便吧？」魏小姐有點結巴。她猜不到江少衡會這樣親民。在公司裡，他是有名的鑽石王老五，不是說他未結婚。事實上，他育有一子一女，都已升上了大學，只是，他從來不會透露妻子的身份。須知道在上流社會，一段完整的婚姻是很重要的，代表擁有家世、擁有地位、擁有權力，可是江君卻與眾不同，從來沒有真正承認過自己的婚姻，至於兩個孩子的母親，他都把她的身份掩藏得徹徹底底。更有小道消息流出，說江先生的兩個子女，是由不同女人誕下的，他只會「借肚生仔」，是個不一樣的男人，甚至是同性戀。他不信任婚姻制度，是個徹頭徹尾的花花公子，作風是典型的紈絝子，我行我素且玩世不恭。
魏小姐多少聽聞過江少衡的行跡，從來沒有非份之想，一直跟他保持距離。她明白自己的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不希望成為這號男人的獵物。
但是，江老闆也的確是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是個男人，普通女性對於他，絕對有一份好奇和崇拜，更何況公司裡的女性，跟他是這麼近那麼遠，近的是實際距離，遠的是彼此身份地位。可以說，在公司裡，所有女性都喜歡這位玉樹臨風的男性。
「不會，絕對不會不方便，只怕魏小姐不賞光。」回到當下，江少衡如此說道，向魏小姐展現一個帥氣的微笑，她差點兒被「電暈」。
魏小姐盡力保持儀態，只是恐怕表情已出賣她，她多多少少都對面前的男人有好感，但怕了他的習性，總把女人玩後便棄之若敝屣，又或者，他是個男同性戀？或雙性戀？或中性人？
終於，魏小姐婉拒了他，他掃興地走了。她覺得自己實在沒有條件去招惹這個萬人迷，還是跟他保持適當距離吧，自己已是一把年紀，已經玩不起愛情遊戲了。她只想憑藉猶存的風華，儘快找到個理想的男人當下半生的歸宿，但絕不是江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