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 山海經 * 武俠 * 冒險 】《易水》: 第十五章 - 午夜夢迴(2)
穆韻婷手中的鐵鉗夾著鐵盤,盤上有一塊薄薄的金片。待火光從青色轉為白色,才小心翼翼地把金片從爐火中抽出,男子見狀,立即解開手印,白色的爐火「嗖」的一下赫然而止,變回正常的紅色火光。
穆韻婷左手拿著鐵鉗,右手從縛在腰間的工具帶中抽出一柄小刀,在那金片上雕刻起來。金片被火燒熱後軟得如豆腐一般,穆韻婷刀工細膩,一起一落之間金片如若飄雪。按理來說,金片很快就會冷卻,但不知為何,盤中金片竟一直維持剛剛出爐的熱度,穆韻婷取出數把小刀更換,全心全意地投入雕琢。她雕工精湛,那手勢一看就知不帶任何武功,但手法之利落,動若游龍,穩若泰山,小刀一起一落間,首飾漸漸成型。即便南冉外行,也不禁看得入神,心想容蓉果然沒有誇錯此人。
南冉側眼瞧向男子,只見男子雙目也是一眨不眨地看著穆韻婷,嘴角挂著親切的微笑,南冉尋思二人關係定非尋常,此刻他全神貫注看著二人合力製作的首飾,渾然忘了追尋貔貅的事情。
如此過了一個時辰,金片終於冷卻,在穆韻婷手下,本來薄薄的一塊金片此刻更是薄如絲緞,就在此時,剛好她下了最後一刀,看著盤中作品,穆韻婷滿意地一笑,抹了抹額上汗水,喜道:「好啦!」
男子走到穆韻婷身旁,看著盤中那雕刻完畢的金片,不,此時這已非一塊金片,而是一件美絕的抹額。男子一路看著,嘴巴一直驚嘆得沒有合攏起來。穆韻婷取出另外一盤七彩琉璃石,細心地把已經削成適當形狀大小的琉璃石鑲嵌在鏤空的位置上。女子手藝當非一般,這些琉璃石一早預備好,可每顆大小形狀,卻與剛剛雕好的抹額完美結合,可想而知不論是琉璃還是飾物,其每一分寸的細節都早早在她腦中構思得巨細無遺。
南冉雖然并不懂鑒賞首飾,但也被這抹額之美深深吸引,心中慨嘆萬千,暗想竟有如此美麗的首飾。
再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女子終於完成這件首飾。當最後一塊琉璃石鑲進抹額時,室内發出一陣七彩耀眼的光芒。
縱是南冉看過容蓉所繪製的草圖,此刻也被眼前之物驚訝得嘴不和攏。
抹額上共雕了九十九隻喜鵲,在容蓉筆下躍然於紙的喜鵲,此刻似是賦予了生命,真正從畫紙上飛了出來,容蓉草圖中的喜鵲只是織成一道拱橋,此刻穆韻婷在橋上下雕上祥雲,祥雲以金描邊,中間以七彩琉璃石代替,配合每一隻喜鵲的眼睛皆由黑寶石鑲嵌,整個抹額簡如人間美景,美輪美奐。
二人細細端詳良久,穆韻婷喜極而泣,怔怔流下淚水,道:「完成了!終於完成了!」男子雙手捧著她的臉,擧袖抹掉對方的淚珠,興奮地道:「婷兒,你……當真了不起。當年我看到姐姐的龍鳳和鳴釵時,已驚嘆怎會有完美的首飾,現在看來,你這萬鵲迎賓還要好上數分啊!」
南冉忽然想起了嚴鑫的話,心道:「姐姐?完美的首飾?難道說這男子是東方家的?」
穆韻婷搖了搖頭,笑道:「信哥哥說得太誇張了。東方小姐的手藝數年前已十分厲害,到了今日,她的功力應該更是難以想象。說來慚愧,萬鵲迎賓能有如此精細,還多虧了信哥哥的羲和咒,若非有你在,這作品恐怕也完成不了。」
聽到這裏,南冉默默點頭,心想果然如此。那男子看上去也十分歡喜,他緊緊摟住穆韻婷,然後又道:「羲和咒只能讓金片保持溫熱,當中細節雕琢,還不全出自你手?説句實話,單論手藝,除了姐姐我還真想不到有人能與你相提並論了。」
「信哥哥,你這樣誇獎我,我真的很開心。但話説回來,你如此幫我,怕不怕你家人不喜?」
男子聞言緊緊握住穆韻婷雙手,正色道:「不,我不怕!他們要我娶什麽皇親國戚,我才不要!婷兒,你這作品明天必能技壓群雄,就算你敗給姐姐,也已一鳴驚人,不!不論你會不會一鳴驚人,屆時我都會不管什麽門當戶對,即便爹爹把我逐出家門,我也要娶你過門!」聽得最後一句,穆韻婷感動得淚水直流,伏在男子胸膛上,深深擁抱著愛郎。
聽到這裏,以南冉的聰明才智,心中也大概明瞭,心想:「這男子必是東方家的少爺,想必他與穆姑娘情投意合,但家人又因門戶反對,於是想乘著瑤池會幫女方奪得冠軍,到時後家人自然無話可説。但世家子弟竟跑去蓬萊派學藝?而且看他剛剛的功力,似乎比嚴鑫更深厚。」
他這一猜已經猜中了大概,這男子乃東方家長子東方雲信,東方家主東方昊膝下一女一子,長女楚暮精明能幹,鍛造手藝非常精湛,極有父風。雲信則與胞姐相反,對家業不但毫無興趣,反更憧憬闖蕩江湖,本來東方昊極是反對,但雲信性格倔強,為此竟數次離家出走。東方昊愛子心切,最後也得屈服,想盡辦法讓雲信拜入蓬萊派學藝。雲信也不負父親苦心,學有所成。年紀輕輕的他羲和咒已修得七重天,相信再上一層樓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但他終究江湖經驗不足,南冉輕功又好,他才沒有發現對方。
東方雲信與穆韻婷情投意合,早就私定終身。其餘的都被南冉猜得八九不離十,只是他沒想到,雲信婚事被父親拒絕,第一想到的竟是與穆韻婷私奔,反是穆韻婷堅持要以奪得瑤池會冠軍改變其父的偏見。
此時,淚水潤濕了東方雲信胸膛的衣襟,穆韻婷過了一會才嬌嗔道:「什麽就算我敗給東方小姐,説不定我會贏呢?」雲信立即意會自己説錯了話,穆韻婷伸指點住了他的嘴唇,然後輕輕捶了他的胸膛一下,柔聲道:「信哥哥,現已夜深,你還是先回去吧。瑤池會舉辦在即,你們家也忙得很,你身為少當家也該回去幫忙。待盛會結束過後,我們才再見面吧。」
「好,就等你贏了之後,我們才再見面。」東方雲信緊緊摟著穆韻婷,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手,然後又依依不捨地看著對方,穆韻婷再三催促才勸得他離去。穆韻婷見愛郎癡纏如此,心中也是歡喜。待心情平復了些許,她再細細審視盤中剛製好的金飾,修改細節,力求完美。
看到這裏,南冉也本想離去。忽然,那陣妖氣又再湧現,而且比之前任何一個時刻更為濃烈!
「沙……沙……」
四處傳來樹葉撞擊的聲響,南冉立即精神一振,雙目幾乎謎成一條綫,聚精會神地掃視四周環境,他肯定貔貅就在附近的叢林之中!他向來耳力極好,此時樹葉撞擊聲不時變換,他循聲望去,終於看到一道如閃光般的藍影在前方的叢林之中!
「貔貅!」
南冉心中暗喊一聲,林中的貔貅竟也十分警惕,似是感到南冉的氣息,竟然扭頭便跑!南冉眼看機會難得,立即施展身形向貔貅猛撲過去!南冉遠望過去,但見那妖獸四肢著地,奔跑得快如閃電,渾身上下披著一層薄薄的藍色毛皮,雖然看不清樣貌,但正與傳説中的貔貅相近!
一人一獸前後追逐,在郊外多林木之處,終究野獸佔有地利。南冉輕功終究不是龍波兒那種踏雪無痕的境界,與貔貅在林中追逐,對方在樹木中穿梭不停,追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跟丟了。
妖氣與貔貅同時在林中消失無蹤,只剩餘地上被樹枝刮下的藍色鬃毛。南冉功虧一簣也沒多泄氣,他把地上的鬃毛收集起來,心道:「定是穆姑娘所做的首飾太超凡脫俗,才把貔貅吸引過來,幸虧我在這裏,不然貔貅飢餓起來説不定會傷及無辜。」
待南冉原路返回到穆韻婷居所之時,眼前景象嚇了他一跳!
從遠處望去,穆韻婷大門敞開,從打開的大門清晰可見,屋子裏凌亂不堪,似被人搗亂了似的,地上躺了一人,竟就是穆韻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