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四那年,我搬家轉校,到了新界一間三流的鄉村中學讀書。其實,讀那一間學校也不要緊,因為母親拋棄了父親和我那一天開始,我心已經冷掉了。上學不是為了讀書,只是為了消磨時間,打架、留堂、記小過...大過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新聞。
  後來,學校勉強讓我完成中三,就拒絕讓我再上。我不是什麼壞學生,的確我是常常犯錯,不過成績倒不差,他們只有用這一招才可以把我甩掉。然而,同區都已經沒有學校肯收我,老爸於是搬家,找了這一間鄉村中學收我,這一間學校就是老爸的母校。
  本來,我想要出來找工,不過老爸不肯,他甚至跪下來求我最少完成中五,因為中三學歷太低了!高學歷又如何?老媽不是大學生嗎?她卻在我七歲的時候一走了之,親戚之間總是說老媽在嫌棄老爸的學歷低又窮!一腔的怒火,叫我那有什麼心情去讀書,那時候我仍不知道,我不是恨老媽,而是太過太過想念她......
  「媽...」一踏入鄉村中學的班房,我就看到媽...不!是一個很像我媽的小女孩......
  「嗯?」女孩有點害怕的望了望我,轉過頭去不知在找誰求救。
  我回過神來自知失態,正想閃身離開之際,女孩的後面就來了一位高瘦的男孩。男孩狠狠的盯了我幾眼,我沒有理會他,逕自閃身就要走入班房,男孩忽然伸手拍了我肩一下說:「你這是什麼態度?新來的!」
  我充耳不聞,沒有理會,繼續走向我心中一早選好的位置上。
  「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新來的!」那個男孩一個閃身就擋在我面前,態度特別有問題的說。
  「你想受傷嗎?」我話畢就一拳打了過去,男孩連叫的時間都沒有就倒在地上。
  「你們在做什麼!停手!」我性起剛想再打幾下時,老師就出現了。




  男孩口角滲血,他似乎不理老師的警告,正想要還擊時,剛才那名女孩衝前抱住了他大叫:「停手!阿王!停手!不要!」
  男孩,阿王看了看懷中的女孩,深深不忿的盯了我幾眼才解除了武裝。老師走了過來,看了看我說:「你就是那位新生──許強嗎?」
  我點了點頭。然後,老師就走到那名叫阿王的男孩面前說:「王溢郡,余逸思,你們兩個跟我來!」最後老師轉身望向我說:「許強,你也要跟過來。」
  我想那個時候一定有很多學生覺得開心,因為被我們這麼一弄上課的時間又少了一些。
  到了校長室前,這間鄉村中學的校長決定要一個個的接見,首先他見了阿王和阿思,然後才輪到我。只不過才打架而已,用不著那麼快就鬧到校長室吧?我看這個校長閒著也是閒著。
  「你好,許強,你知道你爸爸為什麼叫你許強嗎?」進入校長室,還未有打招呼就已經聽見校長說。
  「嗯?」一時之間,我完全反應不過來,因為實在是從來沒有老師或是校長是如此跟我開場的。
  「你爸爸是一個很乖很乖的學生,他畢業之後,一直都有跟我聯絡。」校長看上來很年輕,頭髮只有點點的花白,體型保持得很好,掛上一副眼鏡,一個知識份子的模樣,我猜如果他再年輕多些,會有很多女學生被他迷住。
  「我記得他自知道有了你之後,就打電話來問我,他說想為你改個好名字,不過自己讀書又不多,不知道改什麼好?他說,他希望你可以強壯,可以健康,可以出人頭地。終於就改了強字,因為...」校長停了停望了望我再說:「因為他不想你被人欺負。」
  「我已經做到了。」我說。




  「對,你過往的記錄說明你已經做到了,你沒有給人欺負過。不過,」校長又再語重心長的望了望我,我沒有理他,他續說:「你去欺負別人了。」
  「隨便你,我不想聽你說教,要罰我什麼就說吧!」我沒好氣地說。
  「為什麼不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
  「說一下你為什麼要打他?」
  「因為他犯賤,走過來讓我打。」
  「事實不是如此的。」
  「對不起!我不信有真理的存在!你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了,有什麼懲罰?」我打斷了他的話說。
  「你放棄了自己。」校長似乎受到傷害的說:「余逸思已經說過,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小誤會,王溢郡也說了是誤會,不過你的反應是有點過火了。他們異口同聲地要求大事化小呢。」
  我們沉默了良久,校長終於開口說:「好了!你回去上課吧!」




  我轉身就步出校長室,完全不想再跟他說一句話。回到課堂之中,課室內的人一下子就把視線集中在我身上,連在場的老師也呆了一呆說:「你?」
  這不是之前阻止我們的老師,而是另一位老師,一位看來好好欺負的年輕女老師。「我是這班的。」如我所料,想要的座位已經給人坐了,我無奈坐在第一行,而且是正正對著老師的位置上。
  「噢!我是陳老師。你第一天上學就遲到了?下次不要啦!我今天不會記你遲到。」這個陳老師似乎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是。知道了。」我笑了笑回答。在女性的老師面前,我都是比較乖的,特別是那些看起來很溫柔、好好欺負的女老師。
  「好了!我們繼續選班會成員吧!」陳老師對我笑了笑就大聲說。
  原來,我在校長室跟那位校長無聊的時候,他們已經選好了誰來男、誰去當女班長。
  我趁有一點時間,望了望班內的人,多少也要記下他們的樣子。課室內沒有看見阿思,不過阿王就坐在我的不遠處,帶點俏皮的看了看我,然後就舉高了手大聲說:「我提名許強做主席!」
  「許強?」老師看了看大家,一臉呆呆的說:「誰叫許強?」
  「我!」我舉高了手,同時說:「我也提名王溢郡當個財政!」
  「很好啊!」不知道這個陳老師是少了一條神經,還是一隻披上了羊皮的狼,她問也沒問就興高采烈的寫上名字。
  一如所料,我聽見阿王在後面大叫:「老師,我不要!」
  「老師,如果王溢郡不當,我也不當!」我也同時叫了出來。
  「嗯?你們幹什麼啊?」陳老師皺了皺眉說:「你們真好玩!好吧!二人一起當吧!」在這裡可以証明一點,我相信這個陳老師的確是一位很好欺負的對象。
  當阿王又想說什麼的時候,我立即說:「陳老師!我跟王溢郡很好朋友的,你可不可以讓我們坐在一起?」
  全班的同學都嚇了一跳,包括了阿王,而最驚訝是當老師說:「好吧!王溢郡,你就坐到前面來吧!」




  我笑了笑說:「陳老師,你真好人!我跟王溢郡一定好好為班會服務的!」
  阿王如今已經騎虎難下,只有帶著仇恨的目光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我想我很喜歡他這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