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蝴蝶身上的迷彩陸軍裝,我笑了。青兒最後亦是穿著這種衣服。於是,我們一行三人,直接到新兵訓練場的直昇機場中,由我駕駛著直昇機出發,我想他們認真大膽,雖然我的確會駕駛直昇機,但卻是屬於無牌駕駛。
  坐在機司的位置上,我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乾涸,都已經十五歲了,怎能還像個女孩般愛哭?但此時,跟青兒分離的感覺,才實實在在地襲擊我。淚水沿著臉頰滴在控制桿上。我發誓以後無論遇上什麼事,我也不會再哭!
  「阿文?」蝴蝶和阿勒坐在我後面,見我呆呆的便一起叫道。
  我趕緊擦掉眼淚問:「目的地在哪裏?」
  「最近『那個國家』的太平洋上,有我們的軍艦在接應的,你看雷達指示就行。」蝴蝶指著在我左前方的雷達說:「我也會適時對你作出指引。」
  「你確定讓我來駕駛嗎?」我轉過頭望了望阿勒,只見他面色微青,口唇發白,動作非常僵硬。「不找專業級的?」
  「對。你剛才不是已經惡補了一下嗎?總之你負責駕駛,而我會負責通訊。」蝴蝶說。
  直昇機一旦起飛,引擎的聲音令我們只可以透過頭盔內的通訊器交談,蝴蝶的意思就是她來負責維持這個通訊,因為除了可以讓我們三人互通之外,這個也可以跟其他對應的器材聯繫。
  「阿勒有畏高症嗎?」我一邊令直昇機起飛,一邊開始了通訊。
  只見阿勒鐵著臉,用一種十分恐怖的聲音說:「誰說的?我只是有點緊張!麻煩你看著前面駕駛好嗎?」




  阿勒見我只看著他,他的面色便變得青一陣紫一陣的,十分難看。我眨了眨眼便突然放開雙手,直昇機立即向下跌。蝴蝶和阿勒齊齊大叫起來。不到一秒鐘中的時間,我便立即控制回直昇機。然後,直昇機便正常地再次起飛。
  「你玩什麼玩呀?阿文!」阿勒憤怒地想要站了起來,可是機身才沒那麼高的空間讓他站,他只好又坐下去。
  我望著他笑了起來,樣子有點恣無忌憚的。
  「有什麼好笑?不准笑!」阿勒重重地揮一揮手說。
  「你現在不緊張了嗎?」我笑得連眼淚水也出了來。
  阿勒聽得面紅紅、氣鼓鼓的,雙手交疊在胸前。
  「表哥,阿文也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不要生氣吧!」蝴蝶也是面青青的,按著胸口不斷喘氣。
  「開!玩!笑!」阿勒氣鼓鼓地一字一字地吐出來。
  「也許這是最後的調皮了!」我忽然感慨地說。
  「阿文,不會的!」蝴蝶搖著頭說。




  我笑起來,充滿苦澀味的:「沒關係。沒關係。我記得帶護身符,一定會逢兇化吉的。」
  「什麼護身符?」阿勒忽然興致勃勃的。
  我用單手控制,另一隻手則去拿我頸上的十字架吊墜,拋給他們說:「打開它。」
  阿勒一手接過吊墜,然後立即打開它。他們會看見兩張相,一張是我阿姨的相,而另一張是青兒的。
  「全世界最好的護身符!」我肯定地說。
  「肉麻當有趣!」阿勒把吊墜交回給我。
  我回頭看蝴蝶,只見她緊閉著咀,面上毫無表情的。其實,我是刻意說出來。目的是讓蝴蝶知道。我不會接受蝴蝶,我怕會將她看成青兒的代替品。要是真的話,這對她太不公平了。只不過,另一個我是很想知道蝴蝶究竟是裝還是認真的。
  「對了!訢凱跟素素打算在今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既是平安夜又是素素的十五歲生日的日子訂婚!」阿勒忽然轉移了話題。
  「那何時結婚?十八歲?還是廿一歲?」我問。
  「不知道,他們說未定。」阿勒攤開兩手搖搖頭。




  我知道!我知道訢凱是因為想我出席他們的婚禮,所以,在無限期地將婚期推遲,直至我們大家能夠平靜下來時才結婚...訢凱的想法一直都跟我很相像。
  「前面那艘深藍色的戰艦便是了!」蝴蝶忽然高叫一聲。
  想不到那麼近,也對!不然才不可能用直昇機這種交通工具。我向下一望,心中精神抖數,那艘戰艦竟是「藍寶石」號,世界上的百大戰艦!我吹了吹口哨,然後便要求蝴蝶讓我和控制塔通話,之後按著指示平安地降落。
  一落船身,阿勒便急不及待地跳下直昇機,他的畏高症似乎並沒復完呢!蝴蝶和我亦跟著下去。阿勒一下機便受到船上的人立正行禮,場面十分蔚為奇觀!我又不禁吹起口哨來,但被蝴蝶用手掩著口。
  「我是列卡‧布斯理達‧約瑟上將,是這艘艦的副艦長!」一個四五十歲,樣貌英偉、身材健碩的西歐藉人士,穿著和阿勒差不多款式,但不同顏色的軍服的人迎上前來。
  「我是特別行動組的隊長,霍勒斯上士。」阿勒踏前一步說。
  「我是特別行動組的通訊員,霍蝴蝶下士。」蝴蝶亦踏前一步自我介紹。
  然後那個列卡上將便望向我,等我說。我攤了攤手說:「閒人一個。」
  「阿文!」阿勒向我怒吼。然後立即轉向列卡上將說:「他是特別行動組的軍醫,狄文下士。」
  「我是你三跪九叫地請回來的!怎麼軍階這麼低?」我抗議說。
  「但你什麼也未做,已經是下士了!你不要得寸進尺,好嗎?」阿勒無奈地說。
  我打了個呵欠又伸一伸懶腰,完全漠視他的話。
  「阿文!」阿勒沉聲道。
  「對不起!我太累了,實在很需要休息一下!」我的眼皮愈來愈重。
  「現在只是早上十時而已!」阿勒說。




  「昨晚沒睡,今早又要駕駛直昇機!你估我鐵造的嗎?沒有失事,你真的要燒全隻金豬還神了!」我的頭也開始有點痛。
  「對啊!我們應該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後才出發。不能心急的!」蝴蝶亦替我說話。
  「對到極點呀!」我簡直要舉腳讚成。
  「好吧!」阿勒無奈地點點頭。
  然後轉向列卡上將說:「有勞你安排一下!」
  列卡上將眨了眨眼說:「好...好...好!」樣子呆呆的非常好笑。
  於是,我便在分配的獨立房間中大睡特睡一番。事實上,能夠睡獨立房間,可知我們這次行動是極受重視的。我知道在列卡上將眼中,我只是一個小孩子,不過當他知道駕駛直昇機的人是我後,對我當然是刮目相看了。
  這次,我並沒有夢見青兒。自我恢復記憶後,我每晚都會夢見青兒的。但這次我看不見她!
  ***
  「阿文!」阿勒搖一搖我。
  我嚇了一跳,因為我在浴室中正刷著牙。
  「快點吧!你已休息了十個小時!」阿勒一貫笑嘻嘻地說。
  我望住他眨了眨眼說:「好...」天呀!我的反應怎麼這麼遲鈍?
  「你生病了嗎?」阿勒用手按著我的額頭。
  「你怎會出現的?」我呆呆地說。




  「來叫你吃飯的!」阿勒理所當然地說:「你警覺性這麼低,怎可上戰場?要是我是敵人,你死了十萬次了!」
  「我鎖了門的。」
  「我懂開鎖的。」
  「我告你侵犯私隱。」
  「你在我面前還有私隱?那即是你不當我是你知心朋友!」阿勒煞有介事的非常認真地說。
  「是,對不起。我跟你是沒有任何私隱的。」我用手乘一些水一邊潑向阿勒,一邊說。
  「阿文!停手呀!」阿勒一邊退後一邊說。
  「你們還在玩什麼?吃飯時間快過了啊!」蝴蝶站在房門前,雙手叉著腰說。
  「我們哥兒感情好,蝴蝶你妒忌嗎?」我抱住阿勒說。
  「嘔心!」蝴蝶向我們扮了個鬼臉。
  我們三人嘻嘻哈哈的笑了一會,不知誰先停止的,跟著我們全都沉默起來,目無表情的。
  「你們開完會後,將結果告訴我就行吧!我對官僚沒辦法。」我開口說完,便繼續刷牙。
  「好。」阿勒說完便拉著蝴蝶走。
  我的心很不安,不知為何心中像有根刺般,像是有恐佈的事發生。
  ***




  接下來的行程比較平實,基本上我們跟目的地有一段距離,故此我們先在藍寶石號上接受一些緊急的軍事訓練,當然接受訓練的對象主要是我。而,藍寶石號在海上航行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在四周仍是海面時,我們便轉乘中型遊船連續在海上駛個三天三夜。
  之後,在用望遠鏡能遠遠看到目的地時,我跟阿勒各人帶備大概可支持一個月的食糧、一些急救品、一支微型手鎗等行裝後便再接駁由蝴蝶駕駛的高速快艇開個大半天的時間就能上岸。
  我們上岸的地點不是沙灘,而是一個碎石灘。蝴蝶在我們一離開快艇後就立即駛回中型遊船,連一句道別的說話也沒有留下。這段航行的時間內,我感到她故意對我的疏離以及不自然。
  當我離開水面,腳真正地踏上岸,望著這個地方時,我的內心有種莫名的煩躁不安,也許是因為太陽曬得正猛吧!
  「來!咱們出發吧!」阿勒激勵我的士氣說。
  「好!」我點了點頭,拉一拉背包跟著他。
  我們偽裝成當地人,當初我還怕會被揭穿,因為一來我們還不太懂當地方言,二來我們背著一大袋東西,行動非常異常。不過,由於戰爭,各人自顧自的,根本不理別人,而且四周亦有很多人背著一大袋東西,四處逃難。
  我從沒到過地獄,亦未曾見過地獄。但我想這裏不是地獄的話,也十分接近了。愈是接近戰區,我便愈清楚什麼叫做「地獄」。
  大家為著食物,你爭我奪的,就連小孩子手上的食物也照搶不誤。孤兒四處亦是,而有時這些弱小的孤兒會被餓瘋了的人,無情地宰了來吃!就連親兄弟,甚至父母子女間,亦可因為一杯水而打架,甚至毫不留情地殺死對方!
  我討厭戰爭,它把人類的醜惡都展露出來了!
  「你沒事嗎?阿文!」這是自上岸後,阿勒最常對我說的話。
  今晚,我們在一堆露天的瓦礫中休息,我們在這裏已兩個星期,食糧也開始見底。然而,還未到達戒備區,不過明天我們便會進入戒備區,並希望可趕及在黃昏時混進火車上,向前線戰火區進發。據情報所得,霍將軍最後出現在這架往前線的「戰地火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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