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她一臉花容失色的叫,一邊把車子加速道。
  我覺得自己是要到某個地方,去見某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而且幸好頭只是痛了一陣子就停下來了。
  「你記得這裡有軍事專部醫院,也是好事,你是這裡的人吧?」她把車子停在停車場上,「來!下車吧!」然後我們雙雙下了車。
  「我的女兒也在這裏的。」辛老闆忽然說。
  「是青兒嗎?」我問。
  「是。」她怪悲傷地說。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我的心不知為何竟劇烈地跳著。
  「可以,當然可以。」辛老闆頷首道。「我本來就是打算來這裡看她的。」
  我們乘電梯到頂層,那裏大部份都是門被鎖住且不準進入的醫院私用房,但就奇怪地有一間隔離的獨立病房。
  「就在這邊。」辛老闆打開了門笑笑說:「我跟醫院高層很熟,所以把青兒放在這間房,那我就可以隨時來看她。」




  這間獨立病房比想像中為大一點,而在病床上,有一個朦朧的人影躺著。我走近病床,窺視著這個人影。青兒是個很年輕的少女,大概跟我的年紀差不多。此刻她靜靜的躺在床上,恰似睡了般。
  「她就是青兒嗎?」我轉過身去,驀地看見辛老闆紅了眼。「辛老闆...」我走過去,扶著她。
  「我,我實在不配做她媽媽!不配!」辛老闆應該很累了吧!
  「辛老闆!」我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都是我不好!我只顧事業,並沒理會過青兒!所以才會弄成這樣的!」
  「青兒?」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嗯,我只有她這個女兒。」辛老闆抽抽噎噎地說。
  「她現在是...植物人?」
  「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辛老闆嗚咽著說。
  「一定要快點醫她!」我忽然衝口而出。




  「這裏有很多醫生正在醫她的。」辛老闆嘆了嘆氣,兩眼無神地望著我。
  「醫生?」我甩了甩頭說:「對!醫院裏當然有醫生!」
  「對了!你剛不是頭痛嗎?你先去檢查一下吧!有多年輕人,因為過份活躍,撞傷了頭。使腦內出血,表面上是看不出的。但不要小看它,輕則頭暈、頭痛、失憶、出現幻象等,而嚴重的是會死人的啊!」辛老闆大概是把我跟她女兒有點重疊了。
  「知道!」我點了點頭道,想當個乖小孩,我相信這令辛老闆會舒服一點。
  於是,辛老闆便帶著我去掛門診,幸好這裏門診是通宵營業的。
  「很正常啊!」那醫生名叫威廉。
  「可以做Ⅹ–光檢查嗎?」辛老闆說。
  「Ⅹ–光對人的健康不好,少用為妙。」威廉醫生一副專業口吻。
  「但我懷疑他腦內出血。」辛老闆堅持地說。
  「難道他剛剛撞了車?」威廉醫生立即緊張地問。




  「沒有,但他失憶。」
  「失憶?」威廉醫生笑了笑,望著我說:「你叫做什麼名字?」
  「狄文。」我道。
  「這不是失憶吧?」威廉醫生大笑起來。
  「我是從身份証中,得知自己叫狄文。」我拿出身份証說:「大概是叫做局部失憶,因為我是有些記憶的,像是我應該是醫科生之類的。」我若有所思地說。
  「這樣吧!先通知警方查一查身份,如果沒什麼發現,我再給他照Ⅹ–光。」威廉醫生沒奈何地攤了攤手。
  「先做Ⅹ–光檢查吧!」辛老闆堅持地說。
  「好好好!辛老闆,你說的就是吧!」威廉醫生死死氣地說。
  做完Ⅹ–光檢查後,我便跟著威廉醫生到電腦室,說是警方想要我的指紋來掃瞄,而辛老闆則說想留在青兒身邊所以走了。
  「那女人真煩!」威廉醫生小聲地說,不過給我聽到了。
  「但她是個好人。」我說。
  「嗯?你剛才在說什麼?」
  「我說辛老闆是好人。」
  「你聽到我說話?」威廉醫生驚訝地望著我說。
  「你說,『那女人真煩』,對嗎?」我笑著說。




  「你竟然聽得到!我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說什麼的。」威廉醫生滿臉孤疑地望了望我好一會兒,然後才動手用磁卡開了電腦室的門。
  電腦室內有三個警衛正在值班。
  「威廉醫生!這個人...」其中一個高高瘦瘦的警衛指著我說。
  「不用擔心,若他圖謀不軌,都不能以一敵四的。」威廉醫生拍拍心口說:「而且,他是辛老闆帶來的。」於是那三個人便跟著我們進入主控制室中。看來辛老闆在這裡的地位十分高。
  「你把手放上去。」威廉醫生指著那掃描器說。
  「左手乎?右手乎?」我望著雙手說。
  「雙手也。」威廉醫生說。
  我聳了聳肩,把手放上。不久,便看到電腦對面,似乎有另一個人在線跟威廉醫生對話的樣子。
  「你可以把手放下。」威廉醫生說。
  我拿回雙手,忽然感到奇奇怪怪的,望著雙手發呆。
  「狄文,你說你曾習醫,對嗎?」威廉醫生望著電腦屏幕,背著我說。
  「我想不是了。因為我的手...怪怪的。」我前後看著自己的雙手。
  「對,你只是一個初中生,還沒到預科何來習醫呢!」威廉醫生又說:「辛老闆應該是打給警察了!我從沒見過他們有那麼好的服務。」
  「初中生?」我瞪大了眼睛,望著威廉醫生的背面。
  「咦!但你被踢出校了。」威廉醫生似乎是用電腦上在跟警方聯絡。




  「我犯了什麼錯事?」我叫了起來。
  「你自己來看看。」他示意我走近電腦營幕。
  我戰戰競競的走近電腦營幕看。看完後不禁悚然一驚、心跳加速、冷汗亂竄。屏幕中寫著:狄文是個孤兒,性格乖戾,曾犯事,是一個典型的邊緣少年。
  「什麼?」我不禁失笑道:「我竟是邊緣少年?」
  「從檔案中找到的資料確是這樣紀錄,除非你手的指紋是假的吧!」威廉醫生冷冰冰地說。
  「但是,我的手告訴我,我不是那種惹事生非、無事生事的人。」我說。
  「有什麼証明?」威廉醫生立即問道。
  我把手攤出來,又捏一捏成拳頭狀說:「看!」
  「有什麼分別?」威廉醫生翻了翻白眼。
  我捉住其中一個身型和我相若的警衛的手說:「看看他的手和我的手的分別!」那警衛的拳頭比我大、肉比我厚、手指也比我粗短、皮膚也較粗糙些。
  「如果是那種惹事生非、無事生事的人,打架一定是家常便飯。那樣手一定不會像我般纖細,雖然也不像女人那樣皮光肉滑,可是這手的關節告訴我不是總是打架的人!」
  「也對。」威廉醫生點點頭道:「但電腦會錯嗎?」
  「是中毒吧?」
  「病毒?我們有專業的科技人員在維護系統,怎會中毒!」那位被我拉著的警衛說。
  「有些病毒可是很毒的,如『切爾諾貝爾』呢?」我不死心地說。




  「我是以你的指紋去找的。」威廉醫生沒好氣地,攤了攤兩手說。
  「我的背景...原來是個邊緣少年。」我終於認命了。
  「人誰無過呢?只要知錯能改便善莫大言了。」威廉醫生安慰我說。
  我聳了聳肩,樂天地笑了笑說:「或許上天要我失憶,便是想要我重新開始吧。」
  「對!差不多時間了!我們先去看Ⅹ–光結果。」威廉醫生像老朋友般,跟我把臂同遊閒談著。
  「好呀!」我立即點了點頭。
  我們在往Ⅹ–光室時,開始討論起我記憶中有什麼。威廉醫生這個人沒架子,而且說話很是風趣,路上我們聊得很愉快!
  「你跟我所認識的邊緣少年很不同。」威廉醫生說。
  「對!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像談別人的事般毫不在乎。
  「一般的邊緣少年也比較厭世,有點憤世嫉俗或是認為天下人都負他,而你樂天知足,感覺就是一位有為青年。」
  「見笑了!」我的面一下子熱起來。
  「阿文,你打算以後如何?」威廉醫生關心地道。
  「不知道!只好見步行步!」我無奈地說:「過去的事,我忘了就算了!」
  「醫生!醫生!頂層的特別病人情況惡化!」一名護士一邊飛奔過來,一邊大叫著說。
  「青兒!」我叫了起來。




  威廉醫生面色一沉,立即走向電梯。我緊跟著他。我們推開房門,看見辛老闆被三名女護士包圍著,她正激動地哭著。而青兒的測心跳機已靜止了,只有一條直直的綠線條。
  「辛老闆!」我走過去扶著她。
  「我不能沒有青兒!不能的!」她在我懷中哭叫著。
  「青兒...」我的頭又疼痛起來。
  「我不能沒有青兒!不能!狄文!她是我的所有了!救救她!救救她!」辛老闆捉緊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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