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舟: 第一日•晚
第一日•晚
日落,將島上所有的影子都拉得長長的。
晚霞,為整個島換上了名為黑暗的新衣裳。
在這個無人島上,由於光沒有到處肆虐,星星也肆無忌憚的在漆黑的夜空瘋狂放閃,就像動物求偶般,各施所長吸引異性。
「真係好浪漫,仲可以同一個咁似自己女神嘅人一齊,如果呢刻唔係玩緊死亡遊戲,我真係想永遠都留喺度。」我心裡如是想,然後很自然的情深款款看著18號,但她並未察覺到我正凝視她。
「啱啱我幾驚,衝到返嚟見你唔到,我諗住死硬。」為了打破尷尬的沉默,我故意重提剛才驚險的一幕,但對她懷疑的想法隻字不提。
「因為我聽到遠處有聲,驚得滯匿埋咗喺個桶後面,諗住睇定啲再行動。」18號解釋。
「不過總算有驚無險,都好多謝你救返我嘅,真係唔該哂。」我笑著說。
「嗱,咁而家當扯平無數喇。」她俏皮的說,說完不忘吐一吐舌頭。
我對著她笑而不語,然後又是一輪沉默。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裡,還有兩小時多才到九時休戰期,現在我們只能躲在離安全屋不遠的樹上保護自己,同時都表明我們在海賊旗的打沉範圍之內。我們不能貿然行動,因為沒有手電筒,亦沒有火把照明,就算不被敵人打沉,亦難保不會遭野獸殺害,但想深一層,雖然有光很重要,但同時亦很危險,因為等於將自己位置曝露於敵人前。
「你話……我哋生個火好唔好?我好怕黑,而且又有啲凍。」18號突然打破沉默,我亦看到她正磨擦自己身體發熱。
「但係……不如坐埋啲,咁樣會暖啲。」我並無向她解釋不能生火的原因,因為我不想最後因為這樣而令她病倒。
她沒有坐近我,只是繼續以雙手磨擦自己的手腳和身體,我看著不忍心,便爬下樹,撿了一些枯葉樹枝,隨便生了個火讓她取暖,而我則警戒著四方,慎防敵人出現。
「Sorry,要你答應我呢個咁任性嘅要求,我都知咁樣做會令我哋身陷險境,所以我本身都係諗住隨口講吓……點知你真係生咗個火,不過話時話,點解你會識嘅?你又無打火機同火柴。」原來18號一開始已經意識到生火的危險性,我低估了她,然而她的第二個問題,我一時之間也對不上口。
「原來你都知生火危險嘅……唯有我睇水睇緊啲喇。至於生火,其實我都唔知,但一執好哂啲材料set好就好自然咁識做埋下一個step,我都唔知點解。」我對自己竟然懂得這種野外求生技能也嘖嘖稱奇。
「但其實我哋可以反利用呢堆火去引啲人嚟,與其我哋揾敵人,不如等敵人送上門。」她一言驚醒夢中人,為什麼我沒有想到?
我在附近數個位置都分別生了火,而我們則躲在最近海賊旗的火堆附近,既然安全屋在這,即是必定會有人來,這樣很有可能可以藉機除掉數個對手。
「31號被打沉,31號被打沉,14號有一個打沉數。」廣播又再次揚起,在寧靜的夜晚格外嘈吵。
「又一個,但我仲未開齋。」我自言自語。
「我諗你好快會開齋,我聽到啲聲。」18號指著遠處安全屋後的火堆,我循著方向看過去,發覺草叢有東西正在郁動。我小心翼翼的行去海賊旗的木桶後,躲藏並留意著草叢,以免打草驚蛇。
草叢的騷動停止了,是發現了我嗎?還是又是動物?正當我狐疑之際,遠處另一個草叢又傳來「沙沙」的響聲,看來是轉移了方向,我立即聚精會神看著,然而就在此時,其他數個草叢也同時傳來動靜,他們已經將我包圍,如果真的是敵人,雙拳難敵四手,我一個人肯定應付不來。
我吞了一大口口水,手心也緊張得冒汗,雖然我在掌握生殺大權的海賊旗處,但我感到正待屠宰的反而是我,我在明他們在暗,空氣間充滿著殺氣,每一秒也很難過。
「衝呀!」突然有人發號司令,藏匿在草叢的人立即向我衝來,由於火光微弱,能見度低,加上他們正在跑動,我根本連一個號碼也看不到,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逃跑。
我撒腿就跑,拼了命的跑,跑到一個看不見海賊旗的地方躲避,這樣他們便不能打沉我,我亦可伺機反擊。
但,我遺下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我遺下了18號,她是不是也逃走了?或是躲藏得很好無被發現?不過到現在還未有被打沉的公告,我想她應該還是安全的。
不不不,我很難向樂觀的方向想,我決定要回去親自查看。
我偷偷的潛行到海賊旗附近,看到剛才的人正圍著火有講有笑,完全無人看守海賊旗,他們人數有十人,各自的號碼也清晰可見,但這會是陷阱嗎?離休戰期還有半小時,要等還是要賭一把?我心裡正衡量著不同選擇的利弊。突然有人從後挾持我,用手掩著我的嘴,用利器架著我的頸,我不敢哼聲,然後那人對我說:「靜靜跟我行。」
聲音很熟悉,原來是18號,她帶著我退到大石後,我才敢發聲:「嚇死我咩,你無事就好。」
「仲好講!你丟低我自己走咗去,好彩我醒目識執生。」她不滿道。
「Sorry呀,所以我咪返轉頭揾你囉,好彩你無事喳。」我向她道歉。
「我哋等到九點先去返安全屋喇,而家太危險。」她提議。
「等等,我有啲諗法,」她見我這樣說,有點好奇,而我也不打算吊她胃口:「我哋喺海賊旗附近埋伏,我覺得佢哋應該會臨九點先入去,當佢哋鬆懈背住我哋時,我哋就去打沉佢哋,打得幾多得幾多,之後九點休戰,第二朝我哋一早出去又等佢哋出嚟,再將佢哋一網打盡,無仇報 。」
「我覺得唔好,無謂喺呢個時間點增添敵人,而且萬一有差池點算?有咩都係聽朝再算,我哋等休戰期喇。」18號的說話不無道理,我亦無十足把握可以一網打盡,所以還是算了。
「嗞~」隨著高頻的聲音響起,代表今日的遊戲暫時完結。
「休戰期開始,今日辛苦哂大家,而家尚有生存人數八十七人,請好好休息,聽日繼續埋舟。」公告準時九點出現,我和18號也大安旨意的往安全屋走去,在門口已經聽到入面像開派對般熱鬧,我打開了門,「恭喜你仲生存!大家一齊玩返晚喇!」這句迎新說話聽到後有種對生命無奈的感覺,不過卻是事實。
真諷刺,剛才為生存互相殺戮,現在則如此高興玩樂,到明天一早又再互相殘殺,究竟心理如何調控?還是只是人及時行樂、苦中作樂的自我安慰?我不懂,但我享受這片刻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