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嘅中學生涯竟然係同兩個女仔探討夢想》: FINAL CHAPTER
七年後。
我照著鏡子，整理好領帶便向酒店出發。
坐上開往九龍塘的火車，想起很多往事。
這裡經過時代的變遷。
人來人往的北區，很多店鋪已經截然不同。
華心商場二樓的小食街變成連鎖餐廳。
百寶袋糖果店變成補習社。
粉嶺中心的冒險樂園變成日式料理店。
上水的雜貨鋪變成一間間珠寶店和藥房。
或許環境不同，但初心仍然不變。
我依舊是那個喜歡足球，
喜歡睡覺，
喜歡你的言仔。
在宴會廳裡，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
只是，沒有你的身影。
大堂前。
「喂，我地嘅新郎哥到今時今日都係咁靚仔。」肥熊笑道。
「殘左架喇，朝早要睇住間書局，夜晚就準備結婚啲野，一日訓得幾粒鐘。」
「點都好啦，恭喜曬。」我看著眼前的飛機，臉上仍帶著當年的帥氣。
「多謝你地黎就真。」飛機輕拍我的肩膀。
「都估到第二對係你地。」我說。
「隻乸想早啲結婚生小朋友，趁後生咪拿拿聲囉，哈哈。」飛機別過臉看著正在跟親友合照的YUKI，會心微笑著。
或許這刻的笑容，是一生人之中最有價值。
「咦，呢個就真係殘喇。」肥熊看著剛到達的白頭佬和允晴。
「飛機，恭喜曬。」他們緊緊地擁著彼此。
「洗唔洗攬咁實呀，我呷醋架。」允晴說。
「阿嫂，冇見一排都仲係咁靚喎。」此時的允晴已留了一把長髮，變得更有女人味。
「呀樂言你又學埋曬你兄弟啲衰野，口甜舌滑。」允晴看著飛機，撫著微微突出的肚子說。
「言仔，點呀呢排。」白頭佬問。
「冇呀都係練波做下Gym咁囉。」
「好期待有一日會同你做對手，哈哈。」白頭佬今天已經成為一間本土球會的助教。
「大家咁話。」
此時，在接待處的家欣和阿婷也過來跟我們打招呼。
「好齊人喎今日。」家欣笑著說。
「你條仔呢？」阿婷露出奸姣的表情。
「哎唔好提佢喇！佢話公司要OT，遲啲先到呀。」家欣沒好氣地說。
「我都好耐冇見阿峰。」想起多年前在梅窩跟他促膝長談的日子，不禁苦笑起來。
「一陣咪見到囉！」家欣說。
「就講就到。」阿婷看著升降機外說。
「呼...呼...唔好意思呀！老細要我開OT，遲左黎，SorrySorry！」阿峰滿頭大汗地趕到，他依舊有種當年的感覺，不過感覺踏實了許多。
「罰你飲三杯！」飛機露出真誠的笑容道。
「好喇好喇，差唔多開始，大家去坐低先啦。」阿婷說道。
「你呀，咪飲咁多呀。」阿婷仍然像中學時狠狠地瞪著肥熊，只是眼神裡包含了一份關懷和愛護。
「收到收到！」肥熊舉起右手向阿婷敬禮說。
席馬上開始，眾人紛紛坐下來，為著今天的新郎新娘以及這個盛宴歡呼鼓掌。
大家一邊品嚐著美味佳餚，一邊暢飲談笑。
在飛機向眾人敬酒後，我獨個兒走出露台，燃點起香煙。
「呼。」
「如果你都喺度，會幾開心。」我看著天上的星星，苦笑著。
「言。」此時身後有人喊我，是允晴。
「做咩一個人走出黎食煙咁孤獨呀。」她趴在欄杆上，看著我說。
我沉默了片刻，又呼了一口煙。
「掛住人？」允晴終於開口。
我愣了愣，又苦笑起來。
「少少啦。」
你還好嗎？曉兒。
不知道，你尋找到屬於你的幸福沒有。
「好心你戒煙啦。」允晴用手背輕拍我。
「哈，唔記得你陀住個B。」
我把煙頭掉到地上踩熄。
「不過。」
「有啲野唔係咁易戒得甩。」
「煙係，人係。」
允晴看著我正愁眉苦臉，便試圖安慰我說。
「佢都好想你可以開開心心咁生活，唔好咁啦。」
「黎啦，返入去同佢地傾下計。」說罷允晴便拉著我進去了。
肥熊和飛機已經喝得醉醺醺，趴在桌子上。
白頭佬則要照顧允晴，所以沒有喝太多。
「咁快就醉。」我笑道。
「你唔飲嘅？」白頭佬問。
我搖搖頭。
「聽日有比賽嘛，廢事太醉。」
「啊，係喎。」白頭佬搭著我說。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LQz3MYZhu4
「每個過去都埋葬了一段感情
你我身份雖然已經不一樣
但那純真的感覺仍然存在
縱使 你我相隔多遠
縱使 你我再次相遇
我只想對你說聲 我真的很好」
婚宴完結後，我跟他們道別之後便獨個兒乘坐巴士回粉嶺。
看著窗外車來嚷往的城市，原來一切還好。
一個人戴上耳機，聽著歌。
懷念過去的平凡 校園初次遇到了
我所看過最美麗的模樣
多年後獨自在街角突然 再一次碰上
妳問我現在過得怎麼様？
別來無恙
我真的很好 我真的已經快要把妳忘掉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擁抱
全世界停下了快呼吸不了
我真的很好 我真的以為所有回憶都忘掉
簡單的 一句話 這不是 真心嗎？
最近過得幸福嗎？
希望你找到愛妳的他
旺角大球場的直播間裡，坐著兩位旁述界的傳奇。
「鍾仔，今日係傳統嘅紅藍大戰喎，我就睇好衛冕冠軍嘅東方喇！你自己點睇呀。」
「拿，KEYMAN，我都好耐都冇講本地波喇，不過今日係自從南華降班之後升返上黎港超嘅首場經典對決呀，南華對東方，我梗係撐南華啦！」
在炎熱的九月，三十多度之下比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體能稍為弱點也會中暑暈倒。
比賽前的更衣室內。
「喂，阿言，你對鞋著到咁爛都唔換過對新？」我的隊友說。
「係囉，我地隊波有Sponsor，波BOOT免費任拎喎。」另一名隊友補充道。
我看著球鞋上的刺繡，腦中泛起很多回憶。
「唔洗喇。」
我戴好護脛便站起來，準備步出球場。
「呢對鞋。」
「係一個好重要嘅人送比我。」
猛烈的陽光照射下，這場東南大戰即將開始。
「咇！」
「咁呀呢場波正式開始喇，咦.......咪住，而加睇到場上嘅南華球員一開波就衝曬去前場喎，七號嘅卓樂言接到波之後，望一望前面就大腳送上去呀，呢個波直飛去禁區，竟然係啱啱好笠過曬東方嘅後衛，洛迪古斯心口一控！左腳窩利抽埋去！」
「咇！咇！」
「嘩開波未夠十秒就一比零！呢個呀，南華七號卓樂言嘅傳波準到不得了！用手擺呀都冇咁準呀！」
呼。
不枉我每天苦練長傳。
想不到曾經最討厭的香港足球聯賽。
今天我竟然身處其中。
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當個清泉，
不受世俗所污染。
結果還是要向現實屈服。
沒辦法，除了踢足球，
我真的甚麼也不會。
中學時代，每人都說自己將來長大後要怎樣怎樣。
要當個警察、要當個老師。
結果可能只是做著很普通的工作。
世上有很多事情也猜不到？
其實你一早預計得到。
只是你想不想去面對。
賽後。
「我地去慶功喎，阿言你唔黎？」
「喔，我唔黎喇，有啲野做。」
「哦…咁好啦！拜！」隊友不解地離開。
其實我也沒特別事情要做，
只是不太想應酬。
我拿起這雙破舊的球鞋，看著上面的刺繡。
Y。US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第二個意思是什麼。
現在我終於明白。
「Y，係言同兒嘅第一個字母。」
「US，係我同你。」
第二個意思。
「或者。」
「你係問緊。」
「點解要係我地。」
哈哈。
前往地鐵站的沿途，看到似曾相識的名字。
「天使...咩戀？」
好熟稔。
「先生幾位呀？」
「我入黎搵人，好快就走。」我笑道。
我看到了牆壁上的照片。
「估唔到咁多年都仲喺度。」
「你地係咪情侶？」
「嗯。」
在火車裡，我從口袋裡拿出錢包，
裡面裝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我看著這張滿是印章、註有日期的貼紙相。
覺得，時間真的過得很快。
「咁就十幾年。」我笑道。
這張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拍的貼紙相。
突然想起當初你的願望。
「我嘅願望係，可以同你永遠喺一齊，你可以做到你想做嘅事。」
「英超我就踢唔到喇！不過港超都勉強得嘅！」我笑了笑。
收好照片後，我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想當年的往事，不禁眼紅起來。
「我記得你最鍾意煮西餐、鍾意跳舞、鍾意食M記、鍾意笑我。」
「我真係好掛住你，陳曉兒。」
我輕拭不小心流下來的眼淚，拿出電話打開YOUTUBE，戴上耳機聽著陳奕迅的粵語殘片現場版。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PL9u2WZJKU喬遷那日打掃廢物家居仿似開戰
無意發現當天穿返學夏季襯衣
奇怪卻是茄汁污垢
滲在這襯衣 布章外邊
極其大意 為何如此想那日初次約會心驚手震膽顫
忙裡泄露各種的醜態像喪屍
而尷尬是快餐廳裡
我誤把漿汁四周亂濺
駭人場面相當諷刺你及時遞上餐紙 去為我清洗襯衣
剎那間身體的觸碰大件事今天看這段歷史 像褪色午夜殘片
笑話情節 此刻變窩心故事
現時大了 那種心跳難重演
極燦爛時光一去難再遇上一次怎努力 都想不起 初戀怎會改變
情侶數字 我屈指一算大概知
奇怪卻是 每戀一次 震憾總逐漸變得越淺
令人動心 只得那次有沒捱壞了身子 會為哪位披嫁衣
你有否掛念當天這醜小子
我只是知道，我沒有忘記你。
晚上八時半，回到花都之後，不知為何走進了麥當勞。
「又會行左入黎…」
「唔緊要，當補充下能量。」
「食咩好呢......」我苦惱著該買些什麼好。
正當我排隊時，突然被後方的人撞到。
我瞄向身後，是一名女性，她低頭搭著一個小孩，應該是那小孩的母親，但看去來很年輕。
「唔好意思呀先生......」她抬頭看著我。
「唔緊.......要。」
我們靜止了五秒，然後我率先開口。
「你......黎食M記？」我有點呆住了。
「唔係呢？」
「黎麥當勞唔係食野，係咩？」
「陳曉兒？你都係黎食飯？」
「頂！哈哈哈！黎Canteen梗係食飯啦，唔通喺度跳舞咩！」
「嗯。」我嘗試按捺心中的情緒。
這個女生眼內泛起淚光，然後靜靜地看著我。
我看到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你個仔？」我指著那名小孩說。
「嗯，就快兩歲喇。」
她好像正嘗試抑壓著淚水和心中的激動。
「洛仔，叫哥哥啦。」
「哥..哥。」
「乖。」我撫摸著他的頭髮。
「你......食啲咩？唔介意嘅，我請你食。」
「板燒雞腿包餐，飲可樂。」
「食左咁多年都唔厭？」
她含淚搖搖頭。
我們相視而笑。
她拭去眼淚，然後拉著洛仔。
店員把食物放上餐盤後，我並沒有跟她們一起吃，因為我看到一個金髮外國男子從後單手擁抱著她，她也真誠地微笑著。
現在你有幸福的家庭，有安穩的生活。
你沒有成為一個廚師。
但你也可以為心愛的人下廚。
現在的這張臉孔，或許就是當初我的夢想。
「我希望有一日，你可以做自己想做嘅事，然後真心咁笑出黎。」
我並沒有詢問她的聯絡方法。
或許這樣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唔該，」
「轉外賣呀。」
我戴上耳機，播放起陳奕迅的黃金時代，然後轉身默默離開。
我沒有再回身看她。
「多謝你，曾經出現喺我嘅中學生涯。」
「陳曉兒。」
《我嘅中學生涯竟然係同兩個女仔探討夢想》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