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緩緩睜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四面被水泥牆環繞的狹小空間,這裡似乎沒有燈源,只依靠天窗透射而進的微弱光線作照明。他坐在椅子上,雙腳雙手皆被粗麻繩綑綁,絲毫動彈不得。毫無疑問,他正被關在一個密室之中。

「醒了?」零號的聲音傳來

白晝斜視一瞥,只見她從暗處現出身影,彷如鬼魅一般。

「零號,你不將我交給元首,又不殺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零號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說道:「我覺得你之前說得對,我總不能無憑無據便抓你去跟元首告狀,更不能光明正大的殺了你。所以呢,我決定把你帶到這個密室,讓你在這裡慢慢等死,這樣元首和天瑜只會以為你失蹤了,但是你真正的下場將會永世被埋葬。」





白晝冷笑道:「果然是很堅毅聰明的女人,難怪元首和刑萬鈞會決定找你去做實驗。」

零號的眼神閃過一絲異樣,但隨即笑笑道:「你真的什麼都知道了啊?」

白晝續道:「我們一直都以為你是一台強人工智能,但原來我們一直都錯了,你們想要一台自主思考機械人,超級士兵,但卻根本沒有這種科技水平。所以在某一天不知道那個瘋狂科學家突然生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決定嘗試將人體與機械結合,這樣既可以保留人類的自主思考,又可以得到機械人的超凡力量,就是這樣便創造出像你這樣半人半機的科學怪胎。」

零號滿意地點頭並拍一拍掌,說道:「沒錯,你終於知道了我的秘密,但是那又如何,你已經被抓到這裡來了。」

白晝冷冷一笑,道:「好一個中國政府,沒能耐卻在充大頭,以你們的科技水平,還想輕輕鬆鬆催毀漢室,恐怕有點難吧?」





「就算是要多花一點心力,也足夠催毀漢室,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那是當然,但是你也別忘了,中國本身並不太平,西邊有桀驁不馴的歐洲各國,北邊有虎視眈眈的俄羅斯,倘若中國陷入膠著的內戰,你想他們會不會趁火打劫呢?」白晝頓一頓,續道:「如果我們不惜一切,堅持跟你們打到底,就算最後真的被你們滅了,想必你們也會很頭疼吧?」

零號頓一頓,接著道:「你知道又怎樣,只要劉辰認定我是強人工智能,認定政府擁有超高的科技水平,他肯定會選擇投降,所以這場內戰不會陷入膠著,四天之內必會結束。更何況你對國際關係看得透徹,不代表劉辰也跟你一樣。」

白晝回道:「那你就太小看我的陛下了。」

「哼,那我們就看著瞧吧。」





氣氛沉靜片刻,白晝不想糾纏於這個問題上,便轉一轉話題:「對了,你是半人半機,擁有超越常人的體格和力量,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這個問題似乎觸發了零號的神經,她立時露出妖艷嫵媚的笑容,伸出食指托起他的下巴,說道:「很好奇對吧,我擁有最強大的力量,超越物種的界限,是神一般的存在,也是你們這些凡人永遠接觸不到的層面。」

「神一般的存在?」白晝忽然笑起來,接著道:「如果你是神,那你過得開心嗎?」

零號一怔,過了片刻才冷笑道:「我當然開心啊,對我來說你們這些人類就如螻蟻一樣,我每天睥睨眾生,怎麼可能不開心。」

白晝凝視著她,眼神清澈通透,彷彿能看穿她內心的秘密,說道:「在我面前,你掩飾不了,你不要忘記我看過你的實驗報告。你的左手,還有雙腳,當初被人活生生砍斷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你還記得嗎?做實驗的時候,機械電線和你人體所產生的排斥反應,每次都能讓你痛不欲生吧?還有你從小時候開始便被人當成怪胎,你沒有正常生活,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每天等待著你的只有無盡的實驗和痛苦!你想掙扎,你想求救,但是沒有人幫得了你,因為你活在地獄的深淵,呼天不應,叫地不聞!」

「閉嘴!」零號臉色繃緊,說道:「只有你們這些凡人才會在乎這些東西。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神!這些對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是嗎?如果你真的那麼強大,那麼的不在乎,為什麼那天晚上你要坐在涼亭裡哭?其實你心裡很痛苦是吧?」

零號喘色不止,心跳加速,冷汗直流,實驗的片段彷彿在她腦海不停回播,冷冰冰的實驗床,鋒利的手術刀,忽明忽暗的燈管,還有一雙雙冷酷無情的眼睛,實驗室裡彌漫著讓人作嘔的血鏽味,腥臭的空氣彷彿使她快要窒息。從此以後,地獄的形象在她心中變得無比鮮明,深深烙印在腦海之中。





零號微微發抖,說道:「我…我不痛苦,我…」

白晝硬生生打斷她,續道:「你自詡高人一等,鄙視所有人,其實只是為了掩飾你心中的孤單、痛苦、還有自卑。但是在夜深人靜時,你依然會不自覺地流下眼淚,因為你內心深處明白,你並不是神,而只是一件可憐的犧牲品。」

零號雪白的頸上青筋暴現,目眦欲裂,左手五指屈成龍爪狀,下一瞬間,便往白晝心臟處抓去,怒道:「你不要假裝了解我,在我面前你連爛泥也稱不上,我現在就告訴你神和人的分別在哪裡!」

零號力大無窮,五指指甲幾乎陷入他左胸血肉之中,似是要把其心臟活生生挖出來。白晝忍著劇痛,說道:「你…不是神,永遠也不是,但你更不是零號,你是趙…詩函…」

零號收起力度,愣在原地,眼眶似有淚光流轉。白晝續道:「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這個才是你…」

零號把五指抽出來,說道:「就算你知道我的名字又如何,這不代表你會明白我。」

白晝左胸有鮮血溢出,染紅了衣服,他搖搖頭,說道:「我…明白你,不是因為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過去,而是因為…我跟你一樣。」





他頓一頓,續道:「我父親在我小時候就死在政府內部的權鬥之中,然後我媽就丟下了我跟我妹妹,自己走了。那時候…我只有六歲,我帶著我妹妹四處躲避政府的追殺,我受過的刀傷、槍傷肯定不會比你少!那時候安無寧日,衣服,鞋子破了沒得換,連飯也幾乎沒得吃,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著,因為我怕我一睡著了明天就在閻羅王面前醒來!之後呢,我以為終於遇到一戶好人家肯收留我們,沒想到他們卻是人口販子,把我妹妹…給擄走了。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下著大雨,天空都是灰色的,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妹妹被他們抓走,那時候我妹妹只有三歲,是三歲!她不懂得反抗,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就連那場大雨也掩蓋不了她的哭聲,你知道嗎!」說到最後,他俊美的臉龐上滿是淚痕,一對桃花眼垂目而下,失去神彩

零號沒有回話,甚至沒有看著他,只是呆坐椅子上,一聲不響。白晝平復片刻,便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的心每分每秒都在倘血,你不再相信任何人,你唯一相信,唯一能讓你感到安全的,就只有力量。你想獲得更多力量,所以就算你現在已經有能力脫離政府控制,你還是不願意離開,希望那些邪惡的實驗能賜予你更多力量。」

他續道:「但是你還記得你最初想獲得力量的原因嗎?你是想保護你自己,你只是不想再受到傷害。當初你沒有選擇,但現在你有能力,你可以選擇離開這裡,去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生活,或者是找一個鄉村小鎮隱居。那裡不會再有人傷害你,疏遠你,這不就是你原來所想的嗎?」

零號雙目通紅,眼泛淚光,平復了片刻,才說道:「我知道,你說那麼多也不過是想讓我出賣政府,然後放你走是吧?你這些技倆對我不管用,你還是乖乖留在這裡等死吧。」說畢便轉身離開密室

白晝沒有阻止,只是痴痴地看著她的背影,彷彿看到從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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