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

劉辰一如以往,高聲亮吭,擔任“導演”一職。可是在他喊了“action”後,父親和臨記們卻沒有按照劇本進行。

劉辰左顧右盼,這才發現一個嚴重問題,主要角色之一的「太子殿下」不見了。

「爸,你不會忘記找太子了吧?沒有太子還演什麼啊。」劉辰竊笑

臨記們面面相覷,神色各異,同時在等待著「老皇帝」的指示。





劉辰的父親,名叫劉廣平,年約五十歲,雖已是半百之齡,但依然生龍活虎,十足一個老頑童。

劉廣平說道:「那裡請得到那麼多人啊,臭小子你過來,你來演。」

他躺在床上,一副病弱孱孱的模樣,與往昔截然不同,劉辰暗暗佩服化妝師的功力。但當聽到父親的請求時,他立時瞪大眼睛,驚訝道:「我?哈哈...爸你別玩了,我可不懂演戲,免得破壞你的作品。」

劉廣平似是有點不耐煩,道:「唉你別那麼多廢話,快點過來,你看人家都等那麼久了。」他一瞥那些臨時演員

劉辰看一看臨時演員們,發覺他們每個都神色黯然,都還沒正式開始便如此入戲,果真是敬業樂業。看著他們的表情,劉辰不禁想起一句話,臨時演員也是演員!他心裡暗暗心悅誠服。





不知是否被他們所感動,劉辰決定獻出自己的第一次,嘗試上台飾演“太子”一角。他坐到「龍床」旁,蘊讓一下情緒,眼角居然流出一滴眼淚。

他本想同時擔任導演一職,喊聲“action”,豈料未及行動,劉廣平已開始演出。

「皇兒。」劉廣平抓住劉辰的手,臉上老淚縱橫

有見及此,劉辰也不敢怠慢,立時七情上面,哽咽道:「父皇,你...你沒事吧。」

劉廣平別過頭,凝視天花,苦笑一下,道:「朕已是風燭殘年,能活至今日,已是萬幸,恐怕...也過不了今晚了。」





「父皇...你不要這樣說,我...我去傳太醫。」劉辰一抹淚水,便打算轉身去找太醫

劉廣平拉住他的手臂,那似有若無的手力,顯然他已入戲至深,他說道:「不用找太醫了,朕只想好好和你說兩句話。」

劉辰淚流滿面,轉過身來,重新坐到「龍床」旁。

劉廣平續道:「皇兒,你母后死得早,這些年來朕公務繁忙,也沒有什麼時間管你,你...你會怪朕嗎?」

「父皇日理萬機,兒臣明白的。」

劉廣平輕嘆一聲,道:「我還記得,你母后過世時,只有三十歲,而你,只有六歲。」

劉辰心中疑惑,他曾細閱過劇本,裡面並沒有這句台詞啊。但最讓他震驚的,卻是這些資訊,跟他已故生母不謀而合。他猜想是父親入戲過深,把自身的經歷代入其中,當下也沒有在意。

於是劉辰便強行接戲,“嗯”一聲並點頭。





劉廣平續道:「你母后臨終前,曾對朕坦言,不想你繼承大統,她希望你能遠離這些紛爭之外。她最後說了一句話,一直縈繞於朕心頭,她說:『陛下,務保吾兒。』。」
一瞬間,他滴淚如雨,止住說話。過了片刻,才恢復過來,微笑道:「但是朕知道,朕的乖兒子,並不是一個怕事之人,對吧?」他緊握劉辰的手

也許是因為劉廣平的精湛演技,也許是因為念及親母,劉辰也幾乎完全代入角色情感。

他不住點頭,含淚道:「兒...兒臣一定會守住這片江山。」

劉廣平會心一笑,遙望遠方,道:「江山...江山,何謂江山,何謂帝王。阿辰,朕還有一事要囑咐你。」

劉辰一聽到「阿辰」二字,瞬間出戲。他尷尬一笑,道:「喂...爸,我...那太子不是叫阿辰啊....」

劉廣平卻沒有理會他,繼續道:「阿辰,朕沒能完成的事,你一定要替朕完成,復興漢室的重任,就要交在你身上了。」

劉辰一愣,立時目瞪口呆。他說道:「喂爸,你...你搞錯了,這是唐朝,不是漢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當劉辰苦惱時,更為震驚之事接踵而來。他身後的臨時演員忽然聲淚俱下,泣聲猶如神哭鬼嚎,令人聞之心酸。劉辰實在懷疑他們的來歷,天下哪有演技如此精湛的臨時演員啊?

劉辰道:「喂喂喂...現在的場景只有太子和皇帝在殿內,你們的戲份還未到啊。」

豈料他們哭聲更甚,其中一人白髮雲鬢,忽然屈膝下跪,老淚縱橫,說道:「陛下啊...陛下....」

劉辰幾乎嚇得彈起來,他急忙扶起老人,安撫兩句,道:「這...你入戲也太深了吧,更何況這還未到你的戲份呢。」

隨著老人跪下,旁邊的人都跟著下跪,低聲飲泣,臉色好不哀愁。劉辰一時手足無措,只好逐一安撫一下,但卻未見成效。正自苦惱之際,劉廣平虛弱的聲音傳來:「阿辰,你..你過來。」

劉辰彷彿看到救星一般,立刻走到父親前,道:「唉吖爸,你從哪裡找來這些奇怪的人啊?現在怎麼辦了。」

劉廣平指著桌上的一個背包,道:「你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劉辰實在是一頭霧水,對眼前的狀況也無計可施,只好按照父親的話,把背包裡的東西拿出來,是一部平板電腦和一卷聖旨。吸引他注意的,是那卷聖旨,只見它金絲段綢,玉龍點綴,逼真非常。

劉辰把它們交給劉廣平,接著道:「哇,你這次可真是認真,這聖旨也太逼真了吧。」

劉廣平放下平板電腦,拿起聖旨,似是用盡全身氣力,高吭道:「聽旨!」

臨時演員們哭聲立止,頭朝地板,俯跪在地。劉辰見狀又是一陣疑惑。

劉廣平凝視著他,眼神銳利,嚴聲道:「阿辰,跪下吧。」

劉辰目瞪口呆,一時未能反應。

劉廣平怒道:「朕叫你跪下!」

劉辰雖然一頭霧水,但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按指示跪下。





劉廣平乾咳一聲,打開聖旨,朗聲道:「朕年幼繼位,祖輩遺昭,日不敢忘,可恨朕無能,窮極一生,未能成就大業,實無顏面祖。今朕落病垂危,故傳位予子辰,望其能緊遵祖願,匡復漢室,勿使大漢江山,永世埋葬。」

劉辰簡直是驚呆了,劇本裡分明就沒有這個情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辰接旨!」聲如洪鐘,震懾人心

劉辰望著那卷聖旨,戰戰兢兢地把它接下來。

臨時演員們齊聲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廣平點點頭,道:「咳咳...平身吧,從今往後,我不再是陛下了,他才是你們的陛下。」他看著劉辰

眾人站起身來,對著劉辰,拱手道:「參見陛下。」

劉辰再也忍不住,高聲道:「cut!cut!cut!」接著對劉廣平道:「爸,夠了,你們入戲太深了。」

臨時演員們神色黯然,劉廣平則是冷笑一下,嘆息道:「戲?哈哈...戲如人生,我也希望這一切是一場戲,一場夢。」

劉辰越發不解,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劉廣平拿起被放在一旁的平板電腦,交給劉辰,吩咐他細閱其中的內容。劉辰啟動平板電腦,眼前是一個PDF檔,足有二百多頁,而那明顯是一個超長族鐠,屬於他們劉氏家族的族鐠。PDF檔的頂端,顯示族鐠最早可以追溯到一名末代皇帝。

孝獻皇帝,劉協!

看到此處,劉辰心中已然明暸,但他依舊不願相信。

「我...我還是不太明白...爸!」

只見劉廣平躺在床上,瑟瑟發抖,奄奄一息。劉辰立即緊握他的手。

劉廣平道:「阿辰....我..我要去找你媽了,你..你說這世...上真的有天堂嗎?」

「不...不,你剛才明明還好好的...我去叫....」

「叫什麼?」劉廣平笑笑道:「又想去叫太醫嗎?沒用了,朕氣數已盡,沒救了。」

劉辰強忍淚水,靜靜傾聽父親的話。

劉廣平續道:「朕...勞碌一生,都未能復興漢室,而你是我大漢最後的血脈,你...你一定要完成...我未能完成之事,知道嗎?」

劉辰已不能言語,只是含淚凝視著劉廣平。

「你回答我,知...知道嗎?」劉廣平有氣無力吐出這一句

劉辰不願看著他含憾而終,便勉強點頭。

劉廣平面帶微笑,神色慈祥,喃喃道:「那我...就安心了。」他伸出手指,直指天花,在他眼中,那處彷彿籠罩著一層純潔的白光,朦朦間現出一個人影。如果說世間有一樣東西能抵得上江山如畫,大概只有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絕色笑顏。

他喃喃道:「看...看到嗎?是你媽..媽... 嫣兒...我來找你了....」說畢,手臂墮下,雙目閉上。

劉辰瞪大眼睛,淚水幾乎模糊雙眸,他連聲呼喊,但劉廣平卻如同冰雕一般,不聞不應。而身後的臨時演員們則是放聲大哭,連呼陛下。

劉辰站起身來,帶著最後一絲寄望,喊道:「Cut!在玩什麼啊,Cut了啊!爸你快起來的!」

戲如人生,也許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只是導演並不是人類自身。

身後傳來聲音:「先帝已然駕崩,陛下請節哀。」

劉辰帶著不解,焦躁,傷感等各種情緒,凝視著那幫臨時演員,道:「什...什麼鬼,夠了!你們都瘋了!」

儘管他們瘋了,有一件事卻是千真萬確。劉廣平鼻息消失,毫無生命跡象。

他,確實過世了。

對於如海量般的衝擊,劉辰只覺十分煩躁,一時三刻未能應對,便徑自衝出家門,打算暫時離開這局促空間,整理一下思緒。

可是,臨時演員們顯然沒有打算放他離去。

「吖...快攔住陛下!」眾人聞言立即上前,把劉辰包圍在內,卻不敢近身靠前

劉辰羞憤頓起,硬要突破重圍。眾人雖不敢抓住他,但如鐵城般的人牆卻足以阻攔他逃去。但眾人不敢傷劉辰,劉辰卻不怕傷他們,故此顯然佔了上風,眾人眼見快要支撐不住。

此時,聲音再次響起:「現在陛下神智混亂,事急從權,先...先把他打暈再說。」

眾人聞言一陣嘩然,都不敢妄下舉動,最終,一名強壯的中年男子走到劉辰身後,道:「陛下,臣無意冒犯龍體,可是...得罪了。」

說畢,男子便以手刀擊在劉辰後頸上。劉辰只覺一陣暈眩,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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