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味道如同腐爛了一樣,快把我噁心得快要吐出來。
 
沈重而冰冷的空氣,來回地抽擊着我的氣管和肺部,每一下呼吸都充滿窒息感。
 
我將灌輸在腿上的勇氣轉移到心裏,緊緊的盯着眼前營造着這種氣氛的敵人。
 
「雫,先來一發魔法。如果管用的話,就利用未華子的【智慧之歌】把我們的魔法攻擊強法,然後你和雅典娜還有我三人先以遠距離的魔法攻擊牽制。」
 
我拼命壓抑那份湧上心頭的恐懼感,強迫自己進入狀態。
 




雫輕輕點頭,然後凝聚魔力準備使用範圍魔法。
 
「培莉,你是我們唯一的逃脫方式,必須要預留大量的魔力,所以在我們遠程牽制的同時盡量避免使用魔法,幫我們留意身後和死角就可以了。記得在中距離或近距離戰鬥的時候也盡量只使用低消耗的魔法。」
 
「了解。」
 
 
 
「⋯⋯,【狂雷猛嘯】。」
 




三段詠唱過後,魔獸族大軍的那半邊天空築起了一個大規模的綠色魔法陣,軍隊中心突然吹起了猛烈的龍捲風,迴響着雷嗚的聲音。
 
地上的魔獸族士兵一個個地被捲入龍捲風之中,一道道雷光把整個龍捲風包起來,靛藍色的閃光成為開戰的信號彈,將整片戰場照亮起來,同時,接近七十萬的魔獸族一併突擊,卯足全力衝向我們的方向。
 
然而,也許是極級魔法的威力過強,比較接近龍捲風的士兵無法往前半步,反而被一點一點的拉了過去。
 
雷龍捲風把最後被捲進去的不幸傢夥撕裂後,終於耗盡了燃料,歸於虛無。
 
「有效⋯⋯!按照原地計劃!」
 




意外地起效呢,是魔法的威力太強嗎?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未華子哼起了【智慧之歌】,身體的魔力流動速度和強度感覺被增益了不少。
 
左翼也似乎開始了行動,不過我並沒有餘閒留意他們。
 
我一邊無間斷地施放各種下級元素魔法,一邊尋找着敵方的將軍。
 
各種風元素、火元素等魔法纖滅着敵方的士兵,大部份魔獸士兵的生命條和等級剛出來就就被烤成灰燼,還有被高壓雷電和無形的風刃貫穿,害我看了好幾次才看得見對方的等級。
 
 
 
「Lv12?這也太弱了吧?」




 
滅掉了約兩三師的兵力後,我得不質疑敵方的實力。
 
對於全體已達到Lv30以上的我們,Lv12的魔獸簡直連史萊姆也不如。
 
難道是佯攻嗎?還是是在評估我們的實力?
 
我故意把三發火球射向距離中心偏遠的敵人,像是想要我放下戒心般,敵人一瞬便灰飛煙滅了。
 
很奇怪。
 
「未華子,先中斷【智慧之歌】,可以先幫我看看敵方的靈魂嗎?」
 
「不行~太遠了~看不清楚~」
 




「那教一下我觀察靈魂的方法,生命魔法的話擁有【生命操作】的我應該也能使用。」
 
「把魔力集中在眼部就可以了~」
 
喂喂,這是『凝』嗎?看來未華子通過了裏·獵人考試呢*。
 
(*出自Hunter x Hunter的設定,裏·獵人考試就是指能夠使用名為『念』的力量,在念的使用上的而且確有一項名為『凝』的東西,其機制也是透過把『氣』集中在眼部就能看穿其他人的念。)
 
我將魔力凝聚於眼睛的一隅,然後環視四周,果然靈魂的藍色火焰出現了。
 
敵方的確是具有靈魂的實體,而且靈魂的擺動幅度、間距、頻率全都十分平穩,不像是被強塞進去的感覺。
 
 
 
是右翼的兵力過弱嗎?




 
「雫,雅典娜,你們繼續用大範圍且消耗量低的魔法攻擊敵方,我過去左翼看看。」
 
我再度確認敵方的靈魂狀態,依然是沒有特別強大、燃燒得分外猛烈的藍火。
 
「培莉,可以和我一起過去左翼那邊嗎?」
 
判斷右翼威脅性不大的我決定讓培莉跟着,以求安心。
 
「好的。要傳送過去嗎?」
 
「不,不肯定右翼的情況,遠看過去也不像是特別劣勢,你盡量節省魔力就好。」
 
雖然透過【細胞重組】製造了不少魔力回復草藥,但魔力還是越多越好,給了培莉草藥的話,我就無法使用我的必殺技能。
 




畢竟尚未找到違和感的來源,準備多一點才能讓人安心。
 
 
 
「未華子,雅典娜,可以對我使用【速度之歌】和【神聖祝福·速】嗎?」
 
「可以是可以,但成敬你想幹甚麼啊?」
 
「嘟嚕嘟嘟~啦啦啦~」
 
兩人對我施放速度增益的支援魔法,把我的速度大幅提升了。不過,還不夠,沒辦法了。
 
「【斷光】。」
 
九百多速度,持續30秒,應該能趕得上。再長一點的話,【斷光】的副作用就有點礙事了。
 
「培莉,失禮了。」
 
我拼死收起自己的羞恥心,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培莉。
 
「⋯⋯!」
 
「我們出發了。」
 
我使勁一踏,便如駿馬般一躍千里。每當兩腳交替踐踏地板一次,路程就縮短了約40公尺。
 
整個世界像似靜止般一樣,緩慢得可以讓我不費吹灰之力的在中軍的騎士身旁左穿右插,同時在指尖射出魔法替他們幹掉一些敵人。
 
在慢動作的世界下,我不敢把視線和一直盯着我的培莉交匯。光是感受着手中的柔軟、稍低於我的體溫和陣陣的芳香,我已經蒸發了不少的理性,要是看見她那犯規般的表情,僅餘的理性肯定一滴也不剩。
 
我一邊反覆地發射【冰錐】,一邊躲避戰場上交鋒的劍影,終於看到了有別於騎士的友軍。
 
與此同時,30秒的慢動作世界結束了。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麼?
 
「哈!」
 
一把熟悉的聲音傳到我耳邊來,將我從夢境中拍醒。
 
「大家,沒事吧?」
 
不會有錯,說話的方式、聲調和語氣,這傢夥肯定是藤村亮介。
 
不止是他,剩下的21名同學還有人渣也在這裏。
 
開甚麼國際玩笑啊?阿爾法德。
 
 
 
「一条⋯⋯!」
 
最先發現我的山口將全部人的視線吸引過來。
 
「咦?怎麼一条同學在抱着培莉?」
 
「殺了你喔一条!!!!!」
 
唉,回去吧。
 
我馬上轉身準備再度發動【斷光】,無視掉男生那近乎要殺掉我的視線和女生們細語討論着我和培莉的事情。
 
 
 
「成敬大人、那個、先放我下來可以嗎?」
 
耳根發紅的培莉似乎無法無視由妒忌和好奇營造出來的桃色氣氛,嬌羞的表情快要把我的意識奪走。
 
我趕緊把她放下來——雖然想這樣幹,不過想離開的慾望勝於動搖的內心。
 
我實在不太想和一群天真又自私的傢夥一起戰鬥。
 
看樣子他們能應付戰鬥,所以已經沒有留下來的意義。
 
我絲毫沒有放下對他們的憎恨,那時的事件肯定又會再次發生。
 
我才不想再背負更多的罪惡感,也不想救助這些人。這些人不值得我用性命守護。
 
「走了,捉緊我。」
 
「不行,他們會死掉的。」
 
縱使體溫上升了一點,培莉拼命地掩飾心裏的動搖,堅定不移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我。
 
 
 
「撐不住了,征十郎!」
 
正在和魔獸交戰的、好像是叫矢部和久的傢夥,似乎處於劣勢,需要山口的支援。
 
聽到叫喚聲的山口馬上上前幫忙,一拳拳地化解敵方的攻勢,再配合矢部的一記橫一文字斬,用不上幾個來回就把那隻Lv35的魔獸手刅。
 
戰略上而言這種做法的確比較安全。讓四成的人戰鬥、六成的人支援,不論與勁敵戰鬥或捕獲殘黨也是相當有效,就算遇上勢均力敵的對手,只要合作得宜就能奇襲對手,給予對方難以防守的致命一擊。
 
前提是要有良好的默契。
 
旁邊那組的城田和井村就像笨蛋一樣,不協調的攻守和各種阻礙隊友的攻擊,要不是水田替他們擋着,二人早成為敵方的刀下亡魂。
 
而且,這個戰術的效率過低,在剿滅實力低於己方平均值的敵人來說實在過於謹慎,反而有機會替對方的援軍爭取時間,甚至讓敵方逃掉。
 
嘛,他們居然能克服恐懼站在戰場之中已經相當了不起,這種安全至上的戰術也是穩定軍心的保險絲。
 
 
 
不過說起來,左翼的魔獸族的等級好像比右翼的高,也許敵人的主將就在這邊。
 
 
 
「我明白了,真沒辦法吶。」
 
我把培莉輕輕放回地上,困擾地搔着後腦。
 
「成敬大人⋯⋯十分感謝。」
 
培莉露出可愛得狡猾的笑容,再度強力衝擊着我的理性。
 
「一条,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嗎?現時我們還有辦法處理這點敵人,但我很清楚對方藏有一手。」
 
藤村的聲音強制讓我的意識回來。
 
「拜托了。」
 
身為霸凌對象的我,現在卻被班上的核心人物躬腰拜托着,多麼可笑的一件事。
 
「我拒絕。現在的你們只會礙我手腳。」
 
這個是事實。我一發火球能消滅的敵人,他們卻耗了近3分鐘的時間,除了礙事之外還可以是甚麼?
 
「嗔,區區一条,別那麼囂張!」
 
「唉,所以我才說受不了。」
 
我毫不費勁地放了一發火球,把城田他們正在交戰的敵人還有其他站於同一直線的魔獸一口氣殲滅,Lv50的等級和生命條才剛出來,那排魔獸便燒成灰燼了。
 
「知道了實力的差距沒有?要是和你們一起戰鬥,我的範圍魔法會把你們全部殺掉。」
 
「⋯⋯」
 
領悟到實力差距的垃圾二號丹野洋介只能憤憤用不屑的眼神仇視着我。
 
「成敬大人⋯⋯」
 
培莉不清楚我和他們之間的事情,慌張的把視線來回地投放在我和垃圾之間。
 
「我們會盡力不拉你後腿,求你了,一条。」
 
藤村似乎成長了一點,不再像以往一樣把自己的做法強加於人。
 
「成敬大人,我也拜托了。」
 
「唉⋯⋯」
 
真沒辦法。
 
嘛,雖然要對上強敵也是遲早的事。
 
「我只會和比你們強的敵人戰鬥。你們別讓那些雜魚礙事。」
 
「謝謝你。」
 
「不用謝我,你們欠我一個人情。」
 
「藤村,不用對他道謝,他可是拋棄了我們!」
 
很嘈呢,垃圾一號麻生信輔。
 
 
 
「拋棄?」
 
不好,我的耐性似乎見底了。
 
 
 
「你們應該不少人這麼想吧?那你們可曾想過在日本的時候你們幹了甚麼?」
 
燒掉我的課本、把我的桌子扔到操場、把我的鞋子丟到垃圾桶裏,這些事情多不盡數。
 
「尤其是你,松山人渣。」
 
我的視線停留在臉最臭、最讓我作嘔的人渣身上。
 
 
 
「我已經不想再追究這些事情。我知道你們過來是為了利用我回去。別妄想了。這場戰役以後,麻煩你們消失在我的眼前,別再讓我看見你們的臭臉。」
 
黑色的氣球裏盛載着憤怒和怨恨,一直在我心中膨脹,像是要把我僅餘的理性防線擠掉一樣。
 
真奇妙,指甲已經完全插進手心的皮肉之中,鮮血也如同下雨般沾滿大地,但我一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
 
 
 
「開甚麼玩笑!廢物一個在囂張甚麼!!」
 
「麻生!」
 
「成敬大人!!」
 
拿着雙手巨鎚的垃圾無視藤村的勸阻,瞄準我的右側臉揮動巨鎚。
 
我把壓抑已久的殺意釋放,用沾滿鮮血的右手向巨鎚揮拳,同時一口氣地把全部魔力順着右手一同放出。
 
嘣!!!!!!!!!!!!
 
巨鎚抵擋不了我的憤怒,在接觸右手的一瞬間粉碎,碎得連粉也不剩。
 
「別搞錯了,如果你們是敵人的話,我隨時也能殺掉你們。別迫我放棄最後的理性。」
 
不肯定他有沒有聽到,垃圾一號承受不住我放出的殺氣,一下子倒在地上昏倒過去。
 
 
 
然而,沒有人能夠在這種龐大的殺意和驚栗的畫面中回過神來。
 
很正常呢,畢竟我耗光了八千多點的魔力和一千多血,把周遭的元素在一瞬間幾乎用光了。幸好魔法結束後元素會回歸原有的地方,不然的話很可能會形成真空狀態,一下子把全部人拽進戰場中心並撕裂成碎片。
 
「真是的,別讓我浪費無謂的魔力和血量。」
 
不好好管理自己的情緒可不行呢,雖然這次有好好的控制着,沒有讓這群人被捲入我的魔法之中,也留下了1點魔力躲開了魔力缺乏症,但下次就很難說了。
 
我一邊使用變異成功的魔力回復藥草和生命回復藥草,一邊觀察着敵方的變化。
 
 
 
以我、培莉和他們為中心,身後扇形的土地在我的各元素複合生命魔法過後變得焦黑,殘破不堪且放射性地裂開的土地混合着大量魔獸的血液,一下子延伸到數公里外敵方後排士兵的後方(不過後排士兵也變成了液體就是了)。
 
可惜的是,他們的靈魂被我的生命魔法完全撕裂,只有少數比較強壯的靈魂才勉強存活下來。
 
估計幹掉了大約二十萬的魔獸士兵。
 
「不過,真想不到還有死不去的。」
 
遠處站着數個血量只剩下一絲的魔獸,那些應該就是將軍吧。Lv90、Lv86、Lv88,在等級上看來沒錯呢。
 
 
 
「志村,這個借一借我。」
 
我無視志村紗季的反應,拾起了被她拋在地上的弓和箭,然後把三發箭矢架在弓上,瞄準了敵人。
 
「【斷雷箭】。」
 
才剛回復了1000魔力,又要花費30魔力把敵方幹掉,真麻煩。
 
箭矢飛行的速度快得看不着影子,也許正是因為箭速比雷電還要快才叫【斷雷箭】吧。如同沒有時間差,三發箭矢準確地命中敵人的頭部,將對方剩餘的生命值帶走。
 
 
 
「這樣可以了吧?」
 
「嗯、嗯。」
 
培莉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又喜又懼的點頭回應着我。
 
果然突然發怒會嚇到女生,看來印象分掉不少了。
 
「回去吧。那邊的魔法停止了,我有不祥的預感,我們趕緊用【傳送門】回去吧。」
 
我把弓箭還給志村,然後催促培莉使用傳送門。
 
「為甚麼⋯⋯!」
 

 
我看向好像打算說些甚麼的志村。
 
「為甚麼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他們?」
 
「在戰場上說甚麼傻話?不殺掉的話我們就是被殺死的一方。」
 
「不是這樣,一条同學你好像、習慣了這種事情一樣。」
 
是嗎?說起來好像是哦。一般來說都會因為討厭傷害其他生物而猶豫,下意識的在最後一擊前收手。
 
對我來說,這就像平常打蚊子一樣,『啪』的一下殺掉,一點罪惡感、背德感也沒有。
 
難道我已經不是正常人了嗎?
 
「誰知道呢。」
 
再不回去可不行呢,要是雫和雅典娜他們撐𣎴住就得不償失了。
 
我拋下一句說話,便與培莉一起傳送回去左翼那邊。
 
 
 
這樣應該算是盡力了吧?
 
這樣不算是見死不救了吧?
 
 
 
我把這些疑問丟給內心,卻得不到半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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