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返埋去啦!你好趕時間啊!?」駕船的阿叔極度霸氣地向我大喝。被這樣嚇一嚇,加上船有點搖,我就順勢跌向船一旁的座位上,然後一直保持著沉默。

如果沒有這個不識趣的傢伙,我已經踏上船頭,享受著迎面而來的海風。

現在淪落到這副樣子,真不知道其他人,尤其是超級駭客會如何推測我剛剛的行為了。

所以我應該要做點什麼,在他們主動向我發問之前避一下風頭。我取出IPhone,馬上就撥打給一個人。其實就算阿叔有沒有叫住我都好,這通電話我還是要打的,記性好的朋友應該也知道將會接電話的人是誰吧?

那帶著微微沙啞的甜美聲線不久就接聽:「志,得閒喇?」





一聽到芙的聲音,剛剛被船長喝止的尷尬立即就飛走了,對於她的題問,我保持沉穩地回答:「嗯。點啊?返到醫院未啊?」

看看手錶,其實這個反問是多餘的,因為在與超級駭客一行人糾纏在兩間南記之間的期間,早就已經過了八點鐘,所以芙現正在工作時間與我傾電話。

未等她回答,船已經務實地泊岸,人們也一個接一個站起來,準備下船,為免其他人聽到我們的對話,我留到最後才站起,緩緩與人龍保持著距離等待下船。

同時芙跟我說:「到左喇,唔洗擔心我,如果你聽朝醒到既話,就過黎一齊食早餐啦。」

聽罷我已經上到岸,習慣了船上的感覺,腳踏實地反而使我有點暈地浪,頭腦好像鬆了根螺絲一樣。





使我一時之間忘記了想說什麼,只能盡我所能吐出一個腦裡面佔最多空間的一個字:

「芙……」沒錯,是她的名字。

眨下眼,我開始記得自己想說什麼,或者我想向她坦白自己正在做什麼,為了什麼而努力,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只是環境的轉換反而讓我清醒過來,停住了這個危險的想法。懂得讀心的她肯定聽得出我把一個天大的祕密停住在喉嚨了。所以帶著質疑地發出了一聲:「嗯?」

我努力回憶之前我們在說什麼,再迅速給出一個回應:「我會盡力趕過黎架喇。」





「唔緊要架,你如果忙既話唔過黎都無所謂架,知唔知?」她立即回答。

我想不到怎樣回應她好,無言地驚歎她果然是無所不能,兩下就通過電話聽穿我的心。然後她笑一笑,問:

「乜我似係會亂發脾氣既女人咩?」

這是一個令人意外的問題,我認為她是為了讓我放鬆一點才這樣說(結果來說這是有效的)。

我頓一頓,一邊思考自己有什麼可以說,一邊開口:「唔係……我只係……係喇,琴晚你爸爸有無鬧你?」

「鬧左兩句啦,不過見我成隻落湯雞咁,就無再追問落去喇。」她爽快回答。

「咁就好喇。」我實在有點害怕她的警犬老豆會起什麼疑心,讓芙不好過,現在聽到她這樣回答,我就安心下來了。

接著她又說:「你唔好咁無心機啦,朝早趕唔切既話,你放工搵我都得架,我八點先開工,都可以見到兩個鐘頭架。」





「係喎,點解我諗唔到既?」我沒經大腦回答,事實上我也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毫無疑問這是個更好的選擇。

芙只是笑一笑,沒有即時的回應,我也保持沉默,因為直覺告訴我,她應該有話想說。

果然兩句後她就以柔和的語氣跟我說:

「志,我知道……你做緊一D唔可以話我知既野,我完全唔介意,因為你肯定有自己既原因。你做緊咩唔係我最擔心既事,我只係希望你可以順利,平安達到理想既目的。」

「我……」我應該怎麼回應她?應該告訴她什麼?聽完她的話我太感動,大腦有點短路,久久也未能吐出兩個字。

她聽到我支支吾吾,就給我一個落台階:「我唔會追問你,因為我知道你總有一日會親口同我解釋所有事,係唔係?」

我立即回答:「係。」再緩緩向她說:「芙,多謝你。」





「嗯,你記得要加油啊。」她簡單地回應,然後輕輕呼吸一口告訴我:「不過唔好唔記得星期六……你果日唔好話有野做要放飛機啊……」

聽起來非常羞澀,但既然能夠將話說出口,證明她也非常期待。可能是男性賀爾蒙作怪,我忽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聲線,響亮得過份地回答:「放心啦,果日我會好好準備架喇!」

事實上我實在要快點準備好,始終我也不想我們的第一次在低格調的時鐘酒店。

我的舉動讓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兩秒後她為這個對話作結。「咁我做野先喇,你小心D喇,拜拜。」

「嗯,拜拜喇。」

我們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同時在這通電話期間,我們巴別塔光明會已經在四眼仔的帶領下,到達目的地——『鴨利洲大街二十八號』。


眾人都回望剛好掛線的本人,等待下一步的行動指令。





四眼仔問:「ABC,我地已經黎到目的地,下一步可以點做?」

由於一直在談電話的關係,我落在隊伍最後的位置。對於四眼仔的問題,我沒有回答,只是不發一言地上前,用心觀察整個『鴨利洲二十八號』可見的環境。

這是一棟唐樓,還有一間已經關門的地鋪茶餐廳,答案非常明顯:

「上去睇下。」

聽罷超級駭客又顯得有點淆底,其他人都沉默了,我實在真的不明白,這趟調查的危險程度明顯比起上次低很多,還有什麼好猶豫?

上面怎看都只是民居,沒有任何危險性,最多只會遇到問三問四的居民,即使真的遇到都好,以大多數香港人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性格,根本就懶得向我們問話。要是真的不幸碰上一些是非精師奶或是食蕉之類的物體,隨便說兩句話敷衍一下就能解決問題,實在太容易了。

見眾人還未有行動,不用問就知道是『睇我頭』,那我也不老套地說什麼無謂的開場白,快步上前以自己馬首是瞻,向著未知的唐樓樓梯進發。

望上去,樓梯比想像中光亮,裡面每個角落都清晰可見。





環境比想像中好,地磚非常整整,好像剛重新鋪過一樣,牆壁和扶手都很新淨,空氣瀰漫著淡淡的天拿水味,應該不久之前重新裝修過吧。

看到沒有想像中危險,不論是我或是背後的一群無膽匪類都鬆一口氣,不過依然沒有人說過半句話,氣氛還是有點緊張。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始終唐樓的樓梯實在太過應聲,單單是腳步聲已經可以在兩層樓外聽到,要是大聲說話的話,應該整棟大廈都聽得一清二楚,在這個地方交談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這是一行人都知道的事情。

從陳舊的信箱可見,這大廈共有六層,而且每層也應該只有一個單位。

這樣一來,事情就簡單了,即是機會是六分之一,在這裡找出答案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眨眼間,我們已經到達六樓,中間沒有任何事發生過,是半點怪事,令人起疑的地方,甚至半個居民都沒有出現過,我們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過六層樓梯。

我望著頂樓天花不知有什麼用途的棚架,沒有什麼可疑之處,通往天台的藍色閘門也明顯地鎖上了。

一路來到這裡,果然如信箱所示,每層樓都只有一個單位,但六層樓六個單位都非常正常,而且都有裝上鐵閘與門。

實在與我想像中差太遠了,想不到連那個複雜得不可思議的密碼都破解了,現在卻在這裡遇上一堵高牆。

明明真相與我只有一牆之隔,我這刻卻無能為力,實在太令人洩氣!

回望過去,每個人都向我閃出疑問的眼神,連那走樓梯弄得氣喘到快要窒息的超級駭客都這樣望著我。

不得不做點什麼,但我卻不知自己可以做什麼。

顯然真相在天台的可能性不高,即使在每層的單位也一樣,在沒有半點線索的情況下,我作出一個決定:

「落返樓下。」

留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在這應聲到不得了的樓梯,也不是什麼討論的好地方,所以我選擇落到樓下討論一下看看他們有什麼頭緒,再決定下一步行動。

原本在龍尾的超級駭客馬上帶頭動身離開,一行人二話不說就回頭撤退,看著他們的背影,現在已成為隊尾的我故意走慢一點,再度觀察一次每一層每個單位有什麼值得留意的地方。

結果根本就沒有任何特別每戶都是平凡不過的民居,就是會在大門貼上『福』字的普通民居。

我可不希望要逐家逐戶按門鐘去詢問每戶人家知不知道南華早報的事情。


回到樓下,我們一行六人在鴨利洲大街二十八號的樓下你眼望我眼,四眼仔意識到問題所在,於是率先開口問眾人:

「頭先大家有無咩發現?」

簫風回答:「無啊,咪一棟好新淨既唐樓。」

然後賣魚勝又一如以往回答出一個誰都知道的答案:「睇黎好似岩岩裝修過咁,真係無乜特別。」

四眼仔點點頭,沉思一會,望向我問:「我都係咁諗。ABC你有無咩睇法?」

我沒有回答,只是搖搖頭,扮作沉思一樣,事實上我實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我頭都未搖完,簫風就作出個大膽得過火的假設:

「其實會唔會個密碼唔係咁解?解出左個地址只係一個巧合?」

這句話實在是大不敬!但他還年輕,我不會怪他,要是超級駭客說出這黎話的話,他就等著被五馬分屍吧!

可能四眼仔都明白簫風說出了多麼洩氣的一句話,於是大力反對:

「絕對無依個可能性,如果係咁既話,個巧合就實在太大,個機率就好似連載中五次六合彩咁低,根本無可能發生。」

簫風是個比同齡人更成熟的少年,不會因為被四眼仔這樣一說就縮埋一舊,依然努力解決眼前的問題:

「但依家可以點?唔通逐家逐戶撳門鐘?」

我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不要搞我好了,要是由賣魚勝或是超級駭客去執行的話,我就不會有意見。

四眼仔依然冷靜地分析現在的情況,好讓大家可以跟上進度來思考:

「可能只係得返依個方法喇……不過依個做法都係唔太樂觀,因為正常依種情況一定會有線索帶領我地去下一步。」

「咁不如……?」賣魚勝忽然提出,引起所有人的目光,在五個人十隻眼的視線前,他輕輕鬆鬆地問:

「你地食左飯未?」

真是個讓人意外的問題,雖說這也是個讓人洩氣的舉動,不過繼續站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我肯定他是知道這一點才會說出這種話。

始終再抖纏下去我又不給出個方向的話,說不定不久之後就會解散,這是壞得不可以再壞的情況。

我與四眼仔還有簫風都回答:「啊……未啊。」「無啊。」「食左少少野咁啦。」

Moscow killer依然沉默,只是簡單的搖搖頭,而超級駭客剛剛才依在路邊的欄杆休息完,終於停止了喘氣,然後跟上我們的對話說:

「食飯?未啊。」

在場沒有人反對的情況下,賣魚勝就順理成章再問:「既然留係度都係無線索,不如食個飯先啦,好唔好?」

「好啊,依頭有咩好食?」簫風和應。

四眼仔笑一笑,托托眼鏡為大家解釋:「我黎之前有睇過下,聽講上山有車仔檔,不過依條街都幾多野食,睇你地想食乜啦。」

他真的為食到瘋狂,甚至已經將自己改造成人肉OperRice。

簫風說:「最衰依間野咁早關左門,如果唔係入去食飯順便問下老細知唔知都好啊。」

他是有道理的,只可惜如他所說,店已經關了,所以說什麼都沒用了,不如快點找點東西吃的,我也有點餓了。

忽然,超級駭客以響亮的聲線大喝一聲:「等等!」

引起了全場人的目光,每個人都不知發生什麼事,四眼仔則鎮定地問:「嗯?發生咩事?」

超級駭客以中招托托自己的眼鏡,好像神探伽利夥地反問我們:「你地記唔記得密碼入面有句『一路平安』?」

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有啊。」

沒錯,確是有這回事的,我記得密碼最低寫有『緊急』以及『一路平安』的字。

他笑一笑露出充滿黃垢的牙齒,然後扮有型說:「咁就真係巧合喇,依間野又會咁岩收左鋪又唔記得收個牌?上面又會賣個咁既餸既?」

望過去他所指向的方向,果然有個餐廳用作宣傳的座地牌,上面站著一張阿華田背景,茶餐廳常見的海報,上面以人手寫著:
『今日特價飯!


老少平安飯


28元正

(連咖啡或茶)
(凍飲加2元)』


四眼仔見到二話不說就上前,慢慢保持著海報的完整性,細心地將海報與牌分離,見到海報背後,他立即笑出來,看來非常爽快,是之前跟我解釋迷團時,那種瘋狂科學家的興奮笑聲!

下一秒,他將海報交給我們,一看背面,果然中獎了!


是一個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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