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鐵站等了詩晴大概15分鐘,她急步走過來。
「你遲到。」
 
她抽起雙手讓我看看她拿著一袋二袋的食材,說:「對唔住啊,我去左買餸!住喺香港既另一邊,咁大個女剩係幾年前去過元朗一次睇人跳舞喳!星期六人多到好恐怖,蘯失路都唔過份姐!我第一次去元朗既時候,就有個癲佬亂咁指搞到我同班friend行錯路,搞到我又唔敢問人…」
 
我想起元朗人的友善程度和在輕鐵站月台上的那群喪屍,一個第二次去元朗的16歲女孩只是單單遲了15分鐘的確不過份。
 
「點解你唔返到屋企附近先買餸?」我問。
「因為今日我唔返屋企煮飯,一早整定野食,叫嫲嫲放我一日假咁大把!」
「咁你買咁多餸去邊?」


 
「仲洗問嘅?去你屋企煮囉!住家飯啊!你又話好想食既?」
我印象中完全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樣的話。
 
「鱷魚肉川貝煲豬骨,潤肺止咳啊,雖然你平時好沉默,但呢排轉天氣,你成日補習又要講野喎。跟住仲有涼瓜炆火腩啦、西蘭花炒牛肉、同埋蕃茄炒蛋!睇你平時一定好少食菜,呢啲你係唔係都食嫁?」

「我唔食苦瓜…」我說。
「人地煮埋俾你仲要嫌三嫌四,麻煩鬼!」她的苦口婆心得語氣像一個媽媽,說:「咁就啱啦,今日順便訓練埋你唔准揀飲擇食!」
 
「咁多嘢兩個人有乜可能食得晒...」


「你食得太少野啦!你睇吓你幾瘦,瘦到成隻排骨仔咁,就算有女仔想挨喺你膊頭瞓下覺都冇肉啦!」
「...」

「我仲買咗啲貓罐頭俾橘子啊,睇你平時都係求其餵下貓糧就算,人地女仔嚟,咁細個就跟咗你呢個怪人,你一定要錫住佢!」街上不明所以的人聽起來肯定會覺得我是一個變態。
 
「咔嚓」我打開門鎖,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我先把所有會引起晴注意的物件都搬進房內收起來,讓她找不到。
 
「阿橘呢?」她問。
我指着打開的窗框,說:「佢比較鐘意自由…有時會周圍走,搵朋友玩,唔使擔心,通常一段好短嘅時間佢就會返嚟。我今朝起身佢就出左去,或者可能佢知道你會過嚟,特登出去抖下氣。」
 


「會唔會有危險㗎?」
「未試過有。同埋佢叻過你。」我說。
「我從來冇見過過有人咁樣養寵物,好似我都無見過人好似你咁...奇怪!」她半責備半打趣的說。
 
「我都冇見過人好似你咁蠢。」我說。
「你可唔可以乞人憎少2秒鐘。」
「1、2。夠鐘,開始補習。」
「衰人!」
 
她如常的帶了一些書本和練習過來,在她做數學題的時候,我隨便的把書本都翻一翻,她在通識書內夾了一本中文隨筆。她最近寫了的一篇叫「我的快樂時代」。
 
// 有人說他的快樂時代是在童年,因為童年無憂無慮;有人說他的快樂時代是在高中,因為高中見證着每個人的青蔥歲月。當所有人都在沉醉或享受他們自己的故事時,我想,我的快樂時代還沒有出現。
 
童年是一個怎樣的過去?我比很多小孩子更幸福,有漂亮的房間、有想要的精緻玩具,我曾經跟很多女孩子一樣,喜歡在房間放滿粉紅色的家具、喜歡玩芭比。但這些事其實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乖一點,這個星期可以見到爸爸嗎?結果大多時候的答案都是否定。
 


只是我沒有放棄過期待。在我的房間內有一個粉色小豬錢甖,我把平時媽媽和嫲嫲給我的零錢都放進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儲夠了,我至少能夠將罐內的錢換一個不用離開的爸爸。當然,這只是一個無聊而且不現實的想法。升上中學不久之後,就連媽媽也因為受不了而離開,剩下我和嫲嫲,在一樣而又陌生的家努力生活下去。我沒有生氣,也沒有怪責誰,我只希望有一天他們都可以回來我的身邊,就像小時候一樣。我最想要的,也只不過是一個有著那些愛我的人的生日派對。
 
高中又是一場怎樣的青蔥歲月?可能是性格使然,又可能是轉校的關係,在學校的我總是顯得格格不入。大概是有點太煩人、太黏人,害怕着沒有陪伴在身邊的人,但又不喜歡說太多是非,總覺得女孩子心底都互相討厭大家,而我就永遠與其他人隔着一面牆。一種我不屬於這裡的感覺在心中徘徊,但如果不屬於這裏,我又屬於哪裏呢?
 
不過我相信每個人也會找到他的快樂時代,我當然也不例外。因此,我想要好好改善一下成績,無論如何,路始終還是要走下去,我對未來還是充滿着信心。所以在看到補習介紹所的廣告後,我聯絡了他們的負責人,亦因此認識了一個年輕的補習老師,那個人很有趣,不是平常的有趣,而是讓人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想要去...//
 
「啪」她雙手一夾,把我在看的隨筆合起來。
「乜你個人咁缺德㗎!趁人哋做嘢偷睇人哋啲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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