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捨難離: 前傳8—《不歸》

《不歸》 

「要收拾雜碎，是你們這些連屬盟都沒有的人有資格去動手嗎～來看看這位...」
聽到一把讓人心煩的聲音，大模大樣攜人走進早已軀橫遍野，目測有生命徵象，在場的人是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他的人會不會像他一樣不聽話？一如既往讓我煩悶的存在。 

「在下是Nemesis，你是『騎士』薛憬雲？」
我回答的同時下意識不望向他，純粹是早年的習慣，改不過來。 
他怎會不是薛憬雲，和當年一樣狂妄的態度，多年不相見也有著不必要的熟悉感。 





「我馬爾宣布—這場戰鬥，兩位大人物動手，部下們不得動手！」
我用餘光看見對面的人臉上不滿指令，不知道他不滿什麼，又一如既往我又把他的不滿上心得很。 

「隱生光明磊落難得啊～我薛憬雲奉陪到底！」他終於挑起我起伏和記憶中的不甘，我們向來都是針鋒相對，而年紀和體格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情願被爸打得半死，都先要把我弄得半生不死。 

「我也求之不得...」我沒他那麼亢奮，畢竟他是唯一家暴我的源頭，絕對是心理創傷。 
我只期盼馬爾作為一個觀戰者沉醉在其中，忘記一切三綱五常，不要突然良心發現去向我面前視我為『雜碎』的人告解。 

「我和你兩個人對打，是不是對你不公平？你的體力消耗一半，我又絲毫無損～」
我諷刺人的功能，是從大雲那裡開發的，多麼犀利的語法，不當律師浪費了。 





「惺惺作態，你不像以前一樣乾脆，不怕就上吧！」雖然這場鬧劇被逼在這時發生，但慶幸他像以往般麻煩，也沒有進化腦子，起碼一切發生的事他都不會懂得起疑。他只要保持年少輕狂，用他的方式去除障礙。 

「我慣用刀，可以吧。」「可以，我慣用腦。」
在場的人忍不住笑聲，我記得我們唯一一次的合作打專門劫走富家子弟的組織時，我是這樣回答對手。 
我挑釁性望向他發現他嘴角的笑僵硬掉，我突然希望我剛才忽略掉他的表情，現在不用我心虛得以為他會記起當時情境，再記起我。 

「如果你不是敵人，應該是我們『Uranus』的好朋友，嘴有夠賤，也有夠討厭。」 
招式和路數都是和以前差不多，我卻因為實戰更多又怕被人追究出師出何門，活用不同派別的招式去招呼別人。 





我沒有想過要打贏大雲，我嘗過苦頭是知道，如果反抗而自己真的沒有那麼快成長，但他會拼了命的學習，到不擇手段。 
他變得和伍爾瀚這個道德淪亡的人有什麼區別？我保證大雲會比伍爾瀚青出於藍。 

在精準的判斷和我精湛的演技下，傷口和形勢都備好，就差他下一波的攻勢是什麼，我再設計一下—我的下場。 就在他下狠手，刀都游過我身上來自上一場打鬥的位置，我的刀在他的刀衝來前到達。「你贏了。」 

「怎麼了？我都沒有直正贏過你！」大雲的錯愕證明我拿準了他的脈門，必須讓他說出這一個認知，起碼他往後都不會因為記憶錯亂而怪責自己。 

「馬爾，他贏了！」我無視全場人的疑惑和欲反問我的想法，主動和馬爾表態投降，一輩子沒做過同行人認為丟臉、此刻卻無比高尚的行為。 

悅晨如果我可以和你並肩，應該是你最好的對手戲搭檔，一輩子荒唐編劇、一輩子精心演出。 

「我不用你放水，贏就要贏到底，我！」 
大雲不服氣的想反駁馬爾早已默許我的說法，我知道我故意刻劃的情節會延續下去時，放鬆身心將早已超出極限的傷痛壓制釋放，在生機完全泄流前大吼： 

「把我送去崇伊那裡！之後你再一刀把我了結，我保證你可以得償所願...快！」 




然後一直都沒有溫柔待過我的人，把我接在懷裡，笨拙得不知所措。 

不知多久後我才聽到馬爾在我身邊說：「都讓開，都聽Nemesis的！」 

我朦朧之間聽到他們的粗手笨腳去撫弄我裝上監測儀器，難得可以獲得傷後搶救套餐，一會兒還得嘗試全餐，沒想過會那麼痛—比起我一個人面對時更痛。 

「我沒有弄到你這樣，你要玩陰！」大概是有人提醒大雲，再不和我說說話，我會失去意識，他才和我說話。 

「維持你的認知，你確實沒有把我弄成這樣，是我自己弄成這樣。」說教也要分時候，我都半死不活了還想要折磨我。 

「我不明白，為什麼？」大雲你可以悟性高點、想法成熟點，和體貼點，記得以後要學習一下。 

「因為世裡眾多人，在屬盟和罪名以外，我只想敗陣於你之下。嗯...這些話再不說，就遲了。」
我做小的，就原諒你一次，反正我自私得很，不會有傾囊相授的機會。 





「你是誰！不要給我故弄玄虛...」薛憬雲，人都那麼大了，哭什麼...嚴格上你可以對著哭的外人只有崇伊而已。
我現在的身分是你不認識的普通人，連一面之緣都沒有過的陌生人... 

「快到醫院的時候，就遞刀給我，我再告訴你我是誰。」
我想打斷他的想像力，這樣的身勢都要想辦法安撫這個大男孩。 
兒時安撫過他後他覺得丟臉而說硬我安撫沒有用的回憶，讓我本來就不正常抖顫的身體又抖一遍，但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都過去了。就如現在這一刻，都要過去了。 

「你是悅晨的捐獻者所以要去找崇伊？」「嗯...」
他在慌亂下想到這步已是盡了力，他的自我中心終於在漫長的時光學懂收斂，他有在過去裡盡力學會成長。 

「醫院快到了，但我不想要給你刀...」「薛憬雲...你沒有對我仁慈的權利！」
他的好意刺激到我，我的怒意湮沒了他。大雲，我答應你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的發脾氣逆你意。 

逼我一手奪下刀，親手幹上自己不願做的蠢事，我當上隱生的第一天就跟自己說，不做投降背叛自盡的蠢事。 





雖然心甘情願，但都有點抱怨，他薛憬雲真本事，永遠都在逼我做我最不喜歡的事情，可我還是會順他的意去做。 

四肢本來的出血點已經多，但不深，現在親自動手再次劃破血口，他來不及反應就只是看著我難以置信的舉動。 

「不是你劃，用你的刀，就是你的功勳。」
我說出這句時救援人員又發現了我的血又湧出，擠上前來把我可視範圍堵住，我終於看不見大雲... 

「我已經是上位，哪用功勳去固位，你不需要這樣做...」
又能聽到他的罵我，又能聽到他的理論，又能聽到他的聲音。 
是有點受虐，但是最貼近當年現實的我們相處時光，聽一次就足夠辨識，這是我哥薛憬雲。 

我要你代替我接受父母的愛，我要你好好和崇伊共組家庭，所有屬於我的權利會在你手心上一輩子，你要顧好。 

「薛憬雲，替我好好照顧爸媽...
你唯一欠我的是，一個家。」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敗陣與囑咐，是我雲念君和薛憬雲之間的一齣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