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歸化兵: 十九・BINGO

醒來時，江皓英已經在醫院。
 
兩小時前，一位帶狗散步的老男人，發現江皓英在車內睡着了。他拍窗嘗試叫醒他，卻沒有反應，最後不得不報警。而警察到來時，江皓英亦沒有醒過來，直至警察被迫打碎車窗，讓新鮮空氣進入時。玻璃爆裂聲音才令他醒過來。他還未來得及對車窗被打爛有反應，就被送上了救護車。而他躺在救護床時，又不知睡了還是暈了，失去了知覺，像似將十多年來睡不夠的時間都睡過來。
 
「我在醫院？」醒來時，江皓英首先見到爸爸。
 
「醫生檢查過了，沒甚麼問題。他說，或者突然受到壓力或驚嚇，就會出現這個情況，你有嗎？」爸爸見他醒過來，便將情況如實回答。
 
江皓英低着頭想了想，頭十秒八秒沒甚麼想到，突然……對了，沙治奧，那個計劃。他抬頭看着老爸，心中有千萬個問號，卻不知從何問起。「阿爸……」他還在組織將要說的話，「阿爸，我想問，為甚麼我們會移民到英國？」
 




爸爸對江皓英醒來後首個問題感到奇怪，他覺得他撞壞腦，也開始感到不安。他不知道哪裡出問題，總言之，他感覺到有些事將會發生。「為甚麼突然問？」爸爸問江皓英。
 
「我記起幾個鐘前跟一位朋友聯絡。沙治奧，你認識他嗎？」
 
「我知道，那個踢巴塞的香港球員。」
 
「對了，香港球員……」
 
他跟爸爸說了一個拐子佬的故事，十多年前，香港有一個拐子佬，將很多兒童帶到世界各地受訓，目標將他們訓練成一等一的殺手，並在十年後帶他們回到香港打仗。
 




「很荒謬吧？」江皓英問。
 
聽完故事後，爸爸知道他的用意，亦知道，他已經知道那個計劃。爸爸不敢說話，靜待他的反應，可以是正面，也可以是反面，他想先了解兒子的心態。
 
江皓英的心態可算是反面到正面，他覺得自己被利用了接近十多年，屋企利用他賺錢，金主利用他的能力，但這十多年，也沒有甚麼過得不妥，若要他像沙治奧一樣，從此離開足球，他做不到，被迫又好，天生又好，他一直深愛足球，只是想不到有人會為了香港隊，而送他全家到外國生活，值得嗎？他覺得金主充滿熱情，也有夠蠢。有一刻，他想過致電香港足總，永遠拒絕代表香港，但他想起歐陽峰，他相信他的死，並不是計劃一部分。
 
「我也奇怪，為甚麼你一直不用工作，也好奇移民到英國的決定。我現在明白了。」江皓英見爸爸沒有反應，只好說出真相，「我們生活得算不錯，那就夠了，我沒有甚麼怨言，只是討厭被騙了多年，就好像你們當我是足球機器。但算吧，反正沒甚麼壞，我想了又想，可以當足球機器也挺好，來到今天，我沒有選擇了。但是我想跟你說，我之後代表香港，不是為了你，也不是因為荒謬的計劃，而是一個我尊敬的朋友。」
 
爸爸只懂微笑，卻擠不出任何一句話，連道歉也沒有。
 




「你就跟我說事情如何開始，好嗎？」江皓英見爸爸仍然未說一句話，便主動發問。
 
這下，爸爸要回想十多年前的事，他去看江皓英比賽，一場不知道對甚麼地區的青苗賽事。江皓英當時已經挺超班，技術水平跟同齡比較高很多，在那種青年賽事，他根本控制大局，予取予求。當爸爸的，見到這情況，一來開心，二來擔心，始於在香港，踢波叻沒甚麼值得高興，萬一他長大後要踢職業波，也不知道應否支持，香港嘛，錢嘛，誰都知踢波賺錢不多，而當爸爸的，不求受養，也希望他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就在那場賽事，有個穿西裝，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走到爸爸旁，說有份工要介紹，工作範圍很少、很簡單，就是帶兒子到歐洲學法，待他有一定能力，便回來為香港效力。條件也很簡單，先付一百萬美金每年一百萬港元薪金，住宿和護照有安排，願意留在當地的話必定取得居留權。合約期為十八年，當時江皓英已經二十六歲，踢出成就的話定必可以繼續養活他們。他給了爸爸一張卡片，要求一個月內答覆。臨走時西裝男的說話挺讓爸爸深刻︰「你想他在香港當球員，還是收着高薪，在歐洲超越其他香港球員？」
 
他其實聽到條件時已經有答案。在香港，誰不想移民？現在還有人送錢、送樓和送護照。爸爸跟媽媽商量了一日，思考了三天，便回電西裝男，答應移居。
 
江皓英跟父母去到英國，最初有點不習慣，只會對着牆傳波，但一個月後，他便跟校內的「足球友」混熟﹐日踢夜踢，成為朋友，足球可真是國際語言。而父親為了完成工作，會跟他去不同球會試腳，試過曼聯、曼城、車路士等大球會，但都失敗，江皓英本來有點氣餒，原來自己的實力未能到達大球會的水平。之後他去到英冠的列斯聯，試腳試得最舒服，在風格和能力上，感覺好像較接近，何況英冠的水平也不算太低，只是身體對抗性和速度較英超差。最後江皓英決定留在列斯，以踢上一隊為目標。
 
他最終成功踢上一隊。
 
亦回港效力香港隊。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就只是，沒有計劃他會知道整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