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轉乾坤: 2. 我要乜有乜?
眼前漆黑一片。
余立信睜開雙眼，他發現自己正躲在被窩中。
原來只是一個夢，真是令人費解．．．好好端為何會發個這麼怪的夢呢？
余立信繼續半夢半醒地睡著，不知不覺間鬧鐘卻隨之而起響了起來。
唉，又是上班的時間。
余立信勉強掙扎把沉重如鉛的身軀活動起來，掀起了被褥才發覺它已被加厚，更發覺天氣突然冷了很多，現在是八月份為何會有著涼意？難道這世界已變得冷熱倒轉？
但他沒心情去理會氣候變化現象，只管匆匆忙忙地梳洗整齊憔悴的老樣子，換過西裝就趕著出了門。
但他經過了居住的樓宇大堂才發現現在只是七時十五分，比平常足足早了半小時，這回一定不會遲到，精神立刻由緊繃變得輕鬆，他突然感到這個大清早有點不同，是好像有種難以言喻的．．．舒暢感。
時間鬆動得讓他可以在鐵路旁拿份免費報紙閱讀一下自己毫不關心的新聞動態。
「十二月一日．．．杜指高開２７９點，全日高位收市。」
「十二月一．．．日！點解會咁？」
「冇可能。尋晚明明仲係八月，點解無端端變左十二月，唔通報紙印錯？」
但余立信看看手機屏幕，確實是十二月一日。
匪而所思的情緒環一直陪伴著他乘搭港鐵，他紊亂的腦海就如現在車廂中擠擁不堪。
言而在甚麼混亂，不安，憔悴的環境下，男人都會為某些東西而特別清醒。
在擠擁的車廂少不免會有身體碰撞，余立信已往上班時都希望擠進自己身旁的是年輕美女。
今天他真的如願以償，環顧身邊的乘客大部分年輕的漂亮女性，他站著的位置角度剛好能看到前方美女襯衣所外露的乳溝。
能一窺衣服下的春光確是每個男人內藏心底的慾望，當然余立信也不例外，可是這時怎都會在道德下掙扎。
「點解今日咁多女仔係我面前出現仲益我俾我任昅？唔得唔得，我唔可以變成鹹濕痴漢。」
今天他竟能打敗了慾望轉移視線低頭望著手提電話，腦海繼續想著今天無端變成十二月的古怪情況。
等了幾個站乘客陸續地離開車廂，余立信不斷被旁邊的女性擦身而過，這等感覺真是又美妙又充滿罪惡感！
車廂內眾乘客都睡眼惺忪彷彿把空氣中的鬱悶沉甸。余立信卻精神奕奕地察看手機上的資訊。現在真的是十二月，為何自己對這幾個月的記憶完全空白，難道是．．．
列車打開了閘門讓零星的乘客來來往往，一個身材高眺的女子進入車廂讓本來死氣沉沉的空間瞬間改變，黑色的蕾絲連身裙把她婀娜多姿的線條完美表露出來，一襲長髮在空中飄揚時散發出陣陣香味，車廂上不論男女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著
余立信和她打了一個照面，女子那靈動的明眸有種觸電感般傳入余立信心扉。
女子從口袋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時不小心把另一物事丟出，那物事滾動到余立信的腳邊。
余立信俯下身子拾起發現是一瓶香水，就知道這女子身上散發出的香味是源自這香奈兒牌子。
「謝謝。」女子塗上粉紅指甲的左手接過了香水微笑向余立信道謝。
「這瓶名為鮮紅艷麗既香水噴係你身上非常合適。」余立信不禁脫口作出讚揚，換作平時他真的不敢說話。
「是嗎？」女子只是客套地一笑。
「但是如果係淺藍飄逸的話更能突出妳既優點，我覺得會更適合妳。」余立信無視美女的冷漠繼續攀談。
女子好像被余立信的話吸引著望了他一眼然後道：「冇錯，我平時真係用淺藍飄逸，你都幾犀利喎！」
被美女讚譽是眾多男生的希望，何況是這等魅力的女性，但余立信卻只低頭一笑，沒有太大的反應。
「我係CHRIS，NICE TO MEET YOU.」余立信簡單地介紹自己
「HAZEL.」女子似乎被余立信的眼神融化回答。
列車這到達了旺角站，女子在下車時向余立信微笑道別：「我下車啦，拜拜。」
余立信微笑作出一個表情回應，列車繼續行駛，那女子在余立信的腦海抹之不去，他覺得自己表現太好了，既大膽又有點cool，他知道車廂上的男士都很羨慕，嘿嘿。
余立信懷著興奮的心情前往上班，不少職員已經分行一角聚在討論，對了，今天是公佈上個月銷售業績的排名，他都不會太過在意，因為得獎永遠與他無緣。
聽到一眾同事在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余立信心中覺得他們在諷刺自己，也許他們其實也清楚，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團體總會有些人是突然好運，突然出眾，其他人呢？如自己的只能夠陪跑，但余立信卻不會像他們般不斷討論。因為根本是毫無意義，談論和分析一些和自己很接近但永遠得不到的東西是一種悲劇。
「Chris，今日又公佈排名喎，有冇信心呀？」MARK拍拍余立信的肩膀作狀友善地道。
「有冇信心？有呀，我有信心包尾囉。」余立信也故作風趣地道。
「吓，Chris哥唔係咁謙呀，你包尾我地就全部人執包袱返屋企訓覺。」
其他同學都聽罷一笑，余立信也極力擠出笑容。
經理許先生從Back Office走出來，所有人立刻乖乖地整齊圍住一團，分行突然一片寂靜。
「今天我要先公佈，銷售業績排行第一是－－－Chris」
「Chris」
這間分行只有一個人叫Chris。
是余立信。
是我。
我成了第一名？不是發夢吧？
如果是夢，請千萬不要讓我醒來。
「Chris不但只係全行第一，更加係全區域連續兩個月排名第一的同事，我地以熱烈既掌聲恭喜。」
真的是我？為甚麼？我究竟做了甚麼可以排行第一名？這三個月我腦海一片空白．．．
「依家請Chris出來同我地講幾句分享一下。」一片片掌聲傳出，眾人正等待著余立信。
余立信站在一眾同事面前感到前所未有的優越感，他不知道該說甚麼，也許不必清楚，無論是那一句話從余立信口中吐出都是真理，都是金句，直到目前他也不明白箇中究竟有何改變，但唯一他可以做的就是繼續沉溺現在的歡樂和光榮，因為這等光榮下一秒鐘就可能已被奪走。
隨著一片附和的虛偽贊譽後就到了分行開門時間，所有人都回到自己崗位工作，余立信習慣地坐在自己的辦公位置拿出手機看看今天的股票行情。
他早前高價買入了一隻股票，晨星國際，現價是２０元。
噢，他記得在之前在十五元時了一萬股，八月時候已跌至十二元，他便止蝕離場。
他大力拍拍坐椅。又是這樣子了，為何每次總不能堅持到底呢？如果他能固守至今就反賺了五萬元。
「唉，唔係你既此終都唔係你。」
他暗中感慨，但也想到這兩個月業積排名都進至第一次，年終花紅應該甚是可觀吧。唉，這也算是安慰，錢還是不能賺盡。
電話響起，是靜婷打來。
「喂，咁早打過黎？係咪掛住我？」
「唔好講笑住先，果隻星晨國際，依家二十蚊係咪放啦？」
「星晨？你有買咩？」
「你叫我買嘛，依家二十元．．．即係賺左一倍，不如放左佢啦。」靜婷繼續道：「之前１２蚊入左一萬，８蚊入左兩萬，乜你好似失左憶咁？」
「嘩，咁咪賺左成三十萬？」余立信不禁大聲叫道令不少人望向自己，他立即壓低聲線：「咁放啦，賺左咁多我地今晚食餐好既。」
「唔好亂洗錢，你唔記得我係入錢係你個戶口買既咩？你上網放左佢啦，唔好咁貪心啦。」
「知道啦，老婆大人，我講個秘密你聽，我今日攞左全區第一，威唔威？」
「你講左好多次啦，上個月你已係全區第一，你話砌低Michael佢冇翻身之嘛，做人唔好去到咁盡，此終都響同一間行做野，無謂攪到大家面左左。」
余立信這時不懂如何回答，他奇怪自己會說出如此狂妄的言語。
這時Anna拿了一些文件找他道：「師兄，幫我check下D戶口有冇錯？」
余立信把文件看了幾次發現正確無誤，馬上讚許道：「叻女喎，冇見一排學到D野咁熟手啦。」
「咁都係多得你呢幾個月黎幫我唔少啦。」Anna甜甜一笑。
「學野學得咁快，抵讚！」能夠教曉Anna令余立信內心泛出一遍成功感：「一陣一齊食lunch 啦，約埋阿Kim。」
「唔好啦，你知道我唔係咁鍾意同肥Joe果班人食飯啦」Anna面有難色道。
「肥Joe？乜水黎呀？」余立信內心疑惑道：「乜我好鍾意同佢地食飯既咩？」
「你唔鍾意啫，人地鍾意痴住你嘛，人地既大佬。」Anna半帶說笑的口吻道：「依家佢地點會唔當你係神咁科，你日日係咁餵單俾佢地。」
「吓．．．乜你講到我好似養緊D擦鞋仔咁。」
「乜你唔係好enjoy咩．．．算啦，我唔係話你唔好。不過我真係唔鍾意同佢地一齊食飯，我做野啦，遲D再傾。」
Anna的態度令余立信有點兒不安，好像和她的關係疏遠了不少般。
余立信下意識要找Kim傾談，他腦海又想起這幾個月的記憶是空白的。
可是他一離開自己的位子就碰到Michael，Michael甫一看見余立信臉容就立即變十分難看。
余立信內心早已猜到。以往他的銷售成績一向是中下游一群，根本不能對Michael構成任何威脅，但現在自己竟連續兩個月奪得第一名，這就令Michael黯然失色，榮譽不再他身邊圍繞。
為了避免無謂的尷尬，余立信心裏想了千萬個客套的說話，也認為Michael未至於這麼小氣吧。
「喂，Michael，仲未食飯？最近SAMSUNG好似出左新機，有冇諗住換個部電話．．．」余立信極力擠出連自己都接受不到的笑容。
「你慳D啦，我同你冇野好傾！」可是Michael連基本禮貌都無意敷衍就急步走開。
「依家殺左你全家咩？痴線！做人做到你咁小氣。」余立信實在自討沒趣，他悶悶地步行到大堂，大清早沒有甚麼客人來臨都顯得一遍冷清。
突然有一個胖子拍拍余立信肩膀道：「信哥！」
余立信看見那胖子叫自己叫得這麼虛偽，一股無名的厭惡感湧上心頭。
「嘩，呢條友霎熟狗頭，躹躬到成個漢奸咁，原來佢就係肥Joe。」
「咩事呀Joe哥。」余立信也虛偽地回應一句。
「唔好咁叫我啦信哥，我受唔起。今日你又攞第一名，我諗下同你去邊度慶祝之嘛。」
阿Mark聽到他們說話立即上前道：「食lunch？我諗到個good idea，去福臨門食就最啱！」
「福臨門？好貴喎。」肥Joe作狀地道。
「以信哥今時今日既地位，福臨門絕對請得起。」Mark一唱一和道。
「你班契弟，我跑數全區第一關你叉事咩！仲要我請你地食福臨門？福壽園就有得你地去。」余立信心想。
「我今日約左人食飯，唔得閒理你地。」余立信極不耐煩道。
「嘩！信哥，約左邊個靚女呀？」Mark笑得像一條狗道。
「我約左阿kim食飯之嘛，唔係要請示你地呀？」余立信態度繼續差劣。
「唔好理KIM個低能仔啦。肥joe立即不屑道。
「邊個低能仔呀？余立信一聽到肥joe講KIM的壞話立即怒道：「你講邊個係低能仔話？」
「咩呀信哥．．．你平時都係咁樣話佢啦．．．」肥joe有點像一個犯錯小孩低頭道。
余立信開始在腦海浮現出這胖子的印象，他是剛來了兩個月的新人。不學無術，最厲害就是向有權力者獻媚，余立信最初當上全區第一名後他便立刻巴結自己，而余立信亦樂得有個隨從而多番照顧他。
「講低能夠你低能？入左黎兩個月乜Q都唔識。上次竟然叫個客寫個密碼係封信都寄番總行。上面班契弟直接插左許生成日，搞到我無端端俾許生鬧話我唔識教新人。」余立信把內心怒火傾瀉出來。
「chris 算啦，唔好話佢啦。」mark好言相勸道
「仲有你呀，你都唔係好得去邊！話俾你地聽最好醒醒定定，唔好再俾我聽到D乜野閒言閒語。」
余立信自覺在大堂咆哮有點過份，他內心感到和阿kim的關係極為不妙，馬去找他談談。
「kim今日都幾靜喎。」余立信裝作若無其事道。
「係咩，靜唔靜你都唔使驚啦，係我地驚之嘛。」kim的反應比預期還要冷漠。
「你做乜嘢咁樣講野呀，唔係我做錯d咩呀。」余立信這番真的一臉無辜，他確信自己沒有幹過什麼壞事，心內不斷想尋找答案。
「你做左d咩你自己知啦。」KIM繼續冷冷地道。
余立信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道：「我可以做過d咩令到你地咁對我呀？」
「你唔洗咁燥呀，頭先係出面爆完你兩條靚依家唔係連我都想爆埋下嘛？」
「你唔好咁對我啦，我究竟做錯d咩?頭先ANNA同我講野已經有D怪，依家連你都係咁。」
「我唔會好似d跟班咁刷你鞋囉。」阿KIM話語間充滿敵意。
「我都唔係咁既意思，果兩條廢柴駛九理佢咩。問題係你呀，you are my best friend。我唔明你點會同michael一樣既態度，頭先佢見到我好似殺左佢老母咁。」
「佢咁樣對你係好正常。」阿KIM嘆氣。
「正咩常?如果真係因為跑數既野。come on！花無百日紅，呢個世界唔係你第一就係我第一啦，做人唔駛咁小氣吓。」
「乜你認為michael係眼紅你攞第一咩？如果唔係你搶左佢個大客你會到數？」阿KIM冷冷地道。
「你話我搶左 Michael既客？」余立信冷哼一聲：「我邊有咁既本事呀,佢搶我D客就有！」
「係！michael係霸度，所以你咪報仇囉，但係你都唔需要咁囂張啊。」
余立信此刻如墮冰窖，他實在沒法相信眼前的同事，自己的摰友會如此評價自己。他再沒有喜悅了，剛才得到銷售第一名以及在股票賺取豐厚的利潤也不能有著任何興奮感。再大的權勢和財富也不可能代替真摰的友情。
余立信迷失在回憶的漩渦中，他仍舊覺得昨天是八月，這幾個月的記憶彷彿被上帝抽走般。午飯時間他獨個兒無聊在公司附近徘徊，沒有胃口的他只喝了一罐咖啡，只有咖啡因和尼古丁能夠讓他清醒一下，也許是能麻醉自己一回吧。
又回到他經常抽煙的地方，對面的街道仍然多麼繁忙，馬路仍舊如此擠擁，車輛的喇叭響鬧不絕，沙塵有如不速之客四周飄揚。
我搶左michael個客？我沙塵囂張？我變成另一個人？
余立信開始想起甚麼來了。
Michael既大客鄭先生，鄭亞傑．．．我記起了，鄭先生係當日黎左分行，我啱啱係大堂出面就招呼佢。
係言談之間鄭先生好唔滿意michael放大假但係冇同佢講，又鬧工商部做錯野。佢更投訴上次幫jimmy買基金蝕左好多要求jimmy出黎解釋。
但係咁啱jimmy見緊客，我先安撫佢然後請佢去會客室乘機同佢傾計拉關係。
我同佢傾得好投契，仲同佢講今既市場走勢和佢本身業務既情況。
佢好欣賞我既知識同埋分析，唔會好似michael同jimmy咁一味叫佢買野好似老屈佢咁。
我同佢分析個戶口既資產分佈後，介紹另一個投資經理Derek俾佢，佢二話不說就決定買張一百萬既儲蓄同一億基金，哈！有錢人真係豪爽，其實佢本身就係要洗下D錢,係我地好彩之嘛。
點解會咁順利？其實我係背後做左好多野，我先了解鄭亞傑既喜好同資產分佈，然後假扮工商部既同事叫內部發一個通知話鄭生個戶口有不尋常的舉動，如果有合理解釋就close account。我知道michael係放大假之前會send email俾幾個大客通知佢地。我log入佢電腦改左幾個大客既email address等佢send 錯，條傻仔check都唔check就以為自己send啱左，我仲假扮返鄭生reply佢話唔得閒落黎幫襯叫佢食自己(我之後當然毁屍滅跡，諗起上黎都幾好笑，我真係想打粗口Ｘ佢全家)
Michael咁就好安樂地放個悠長假期，一切一切的安排都是我故意搶奪他的客人。
我怎會變得這麼卑鄙這麼有機心？
我怎麼會變得心思如此細密所有事情都在計算之內？
從前我是如此的粗心大意毫無進取之心，現在為了勝利不惜使用旁門左道出賣同事。
余立信驚訝不已，更驚訝的是所有事情都毫無破隙順利進行，彷彿是有種不知名的力量把錯漏都填補。
之後幾個月的時間余立信就是平步青雲，會見的客人都是極有潛質或十分豪爽，好像有種魔力讓余立信的銷售過程消除障礙，而每次的成功都獲得許經理的關注，其他人的工作和成果都顯得微不足道。
從前自己的運勢一定不會如斯強橫，但如今來個大逆轉，難道真的是那個夢作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