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開咗間新網吧（非打手）: 二 起步！
二 起步！
去芒果家裏作客已經是三日前的事情了，這兩三日我們又碰了兩次面，終於敲定了計劃，便是要開一間網吧，確切地說，是一間網絡咖啡店。不過「Cyber Café」這個理念在香港不太流行，權且叫它做網吧。網吧的名字還未想好，地點倒是物色了幾個，比較淘汰後，還剩下兩個。
「葵涌應該OK啊嘛。我打電話問咗，呎租有望殺到$40，咁月租十五萬五嘅話，回本應該唔難。」
回本的確還可斟酌，要賺錢就辛苦了。不過芒果不旨在以此賺到錢——他只是想弄點東西讓文叔叔覺得他生活不是只有女人和股票。
「嗰帶咪有間超大嘅電競館囉……租平係諗得過嘅，但我哋小貓兩三隻唔夠人揪吓嘩……旺角應該好啲。」芒果不無憂心。
「咁邊度都多網吧㗎啦，旺角嗰間成廿四萬租，先大得五十呎，唔抵屌喎。」我眉頭蹩起的幅度一點也不比他少。雖然我本不感興趣，但既然決定陪兄弟瘋一回，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芒果思考一會，咬牙道︰「旺角人流點都多啲，就旺角啦，我老竇喺嗰頭都有啲關係，起碼唔會有人嚟搞事。」
他不喜歡和黑社會打交道，這是我所清楚的。他想要享受生活，而創業明顯不在他計劃之中。
我對他開網吧的想法也不置可否，不是我想打擊他，但芒果確實不像有恆心創業的人。
因此他居然為了一個未成熟的計劃願意去惹上一身騷，著實令我驚訝一番，也重視審視了他對開網吧的重視和執著。
可能對一個喜歡打機的人來說，擁有一間網吧是夢寐以求的事？我不太理解二世祖、黑社會後人的想法，不敢隨意揣摩。反正芒果不會害我就對了。
他確實對我極好，許了諾言不會讓我蝕掉一個仙，次日便往我戶口寄了十萬元，更親自到我家拜訪兩老說服他們。現在兩老對我要做老闆期望頗高，只是讓我不要告知弟弟幼霖，怕他會學壞。
「其實網吧真係無你哋諗到咁恐怖哩……」我同母親如此說的時候，她不耐煩地打斷，「哎啊，你哋後生仔邊識咁多嘢吖……好危險嗰啲你睇唔到咋……唏你做老細嘅遲啲就知㗎喇！安仔你要睇住佢添呀！我驚佢一個唔覺意得罪人俾人斬啊！」
文國安——芒果堆起燦爛的陪笑，應道︰「知道喇伯母，我都叫識啲人，菲林唔會有咩事㗎！我哋前排去唔同網吧視察過，環境都好安全乾淨，不過打機真係唔係咁好啦，都係唔俾細佬知道好嘅！」
母親笑得像朵菊花︰「安仔你咁講我就放心哂喇！」
我真是要臣服於芒果的口甜舌滑之下，甚麼女人他都能手到擒來。我快有衝動要叫父親過來，當場拿下這個親熱得快要給他戴綠帽的淫賊。
不過說起來，他為了網吧籌建的事情，這兩天少了和女生約會，這倒是真的，我親眼見證。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要是在大學圈子裏說出這事，絕對能引起不大不小的轟動。
我得承認，我是個有點自私的人；如果不是芒果給我十萬元壓袋，又拍硬檔說服了兩老，我很難無後顧之憂地全心全意幫他。或者這樣說對年長一點、打滾在社會的人來說，是極其正常的想法；但對於不諳人情的我來說，抱有這種想法，令我小有內疚，尤其是他的確只找了我一個人幫手。
或者他真的不想麻煩其他事業成長中的同學；或者他真的想要幫我一把。
但不管如何，既然他找到了我，便表示他看得起我，覺得我有能力做好，我不可能自暴自棄！初生之犢不怕虎，說的正是在這種狀態下的我，一矣有一個機會我抓住了，便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芒果有一段說得很對︰他有大把資本可以輸，我則除了一身瘦肉一無所有，發揮起來毫無限制，或者我們就能闖出一片天地！
真是幸運，搭上了芒果這艘大船，可能這才是讀四年大學最大的收獲。以前人們告訴我大學是用來積攢人脈，我還嗤之以鼻；現在想來，原來不假。憑我自己的能力，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創業。
——現在其實一樣，一旦輸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同樣的機會！
我不要再在星巴克打工！我不要去鏟薯條！我不要去炸雞！
我聽見了從深淵爬出來的少年對未來不甘的吶喊。
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成功！
許勝不許敗！
勝！敗！
「喂，喂，你short撚咗？」芒果用前臂在我眼前揮舞。
我回過神來︰「咦？做咩？」才醒覺還在討論場地，「啱啱講到邊度話？」
芒果對我間歇性的思維躍遷習以為常，「講到喺旺角開，你覺得O唔Ok？」
「咁旺角啦，其實近我屋企多啲，哈哈。」現在能找到合用的四五千呎樓上舖已經不多，剩下這兩間已是最好的，都是不錯的選擇。我們可是看遍了各大地產代理才物色到這兩個租盤。
而說到離家近，踏單車估計十到十五分鐘路程，的確是很方便。
芒果得到肯定的答覆，便撥了個電話，不一會便接通了，「喂係咪吳小姐？係……我姓文㗎，就係前日你帶我睇過場嗰個後生仔啊……係，係……你帶我睇嗰個舖位，我商量過打算租落嚟㗎喇，你睇睇啲手續點跟……咩話，俾人租咗？」
他語氣由笑轉冷，不消一秒。
「我前日講好咗傾好就會租落，你覺得我係講緊客套說話？」我聽到他這樣說适，不禁暗自腹誹，換轉我是經紀，我也會覺得他是客氣話——不，我肯帶一個年輕人去實地看二十四萬月租的樓盤已經是個奇蹟。
但芒果此刻繃緊俊臉，略帶凶相的神情，是我從不曾見過的。
可能這才是我不曾見過的、黑社會的真面目？
電話掛掉了，芒果黑起了臉，只見他皺眉思索一陣，飛快撥出了另一個電話，「喂，財叔，係我芒果仔啊，哈哈好啊好耐無見，我遲啲嚟打麻雀啊吓。無，我揾你有啲小事幫吓手啫，聯美地產有個叫吳文靜嘅Agent應承咗我租層舖俾我又反口……係啊係啊旺中嗰間啊……哦唔使點對佢，我想佢履行承諾，還返間舖俾我啫……好吖唔該哂啊，遲啲我請咁多兄弟食返餐飯啊，好，好，你身體健康啊，呢排天氣唔穩定，好，拜拜。」
掛掉電話後，芒果回復了一貫的微笑，「搞掂，我哋應該有旺角舖用，簽約嗰陣用住老竇公司名簽得唔得？等我哋搞起哂自己公司先轉返落我哋名。」形式問題，我自然只需要點頭同意。
他人脈廣闊、交際能力超群，真是令我望塵莫及，是做扯皮條的好材料……這是出身背景的差距，怪不得誰。笑語風生之間，我能想像到那位吳文靜經紀即將有的不幸。
再這樣下去，事情都快要被他做完了，幸好我也不讓他專美於前，起草了一份簡單的計劃書。
芒果大致掃看完，開始提出疑問︰「你覺得設備有咁平？」
「唔貴得去邊，我問過啲電競設備公司，多數成批買有折，折幾多就要睇實際情況，你預呢度budget幾多？」
「Budget嘅嘢再講，但你肯定淨係得一百個機位？」芒果對機位的數量不滿意，「我哋前排去睇嗰幾間網吧，閒閒地都八九十個，人哋先二千呎咋喎！」
我慢條斯理地解釋︰「佢哋大槪都係一個機位得九呎，同埋縮到走廊好窄，我入到去就覺得有啲逼、好似抖唔到氣咁，唔知係因為咁定係裝修都關事。我諗啲位寬敞啲坐落會舒得多。
「具體要點做，我就未諗定嘅，可能遲啲要揾細Sam幫下手。
「裝修我都諗住一鑊過扔俾細Sam搞㗎喇，反正佢都跟緊師，當益吓佢。」
芒果失笑道︰「你就諗得周到喇，仲想借花獻佛？咪又係我啲錢！」不過他也贊成讓細Sam幫忙做室內設計。當下便聯絡了細Sam，敲定了一個日期他陪他的師傅去實地量度。
「個盤真係無問題家嘛？」我見芒果連日期都約實了，不禁疑問。
「得㗎喇，財叔求其點隻𡃁都搞得掂。」芒果對此十分自信，「反而我哋要喺細Sam睇盤之前諗掂我哋成個Setting想點做。」
他剛攤出旺角舖位的平面圖，電話便響起了。來電的不是他哪一位女朋友，而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芒果歉然一笑，又說︰「預備睇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