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裡,只有一盞燈,照在中央的一張圓桌上。這裡很大,卻是空盪盪的一個人都沒有。我走上去,見每個位置都有一塊手寫的名牌,於是找了「鰻魚」的牌子,坐下了。

過了一兩分鐘,有另一個人進來了。他戴的是海龜面具。我們互相微一點頭,他在我身旁坐下了。接下來,又進了一個戴麻雀面具的。很快地,另外兩人也到了,戴的面具是:蜻蜓、獵豹。

「五區主管到齊了。」我心道。

我們五個人,面對面的坐在一起,卻沒一句說話,氣氛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又等了好一會兒,大門開了。一個身穿全套白西裝、戴著白面具的人進來了。他緩緩的走過來,皮鞋在木地板上,一步一步的甚是響亮。





「首領白龍來了。這是紫瑩的爸爸。」我暗道。

他在圓桌前坐好了,緊一緊領呔,又清了清喉嚨,說道:「大家都到齊了,2019年會議開始。」

他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次。

「在座五人,都升任了地區主管。再自我介紹一次,我是秋天藝術會的總監,大家都叫我白龍。這是東南亞主管,鰻魚。」首領指著我說。我禮貌地點了點頭。

首領繼續介紹著座上的人:「日韓主管蜻蜓、中東主管獵豹、中國大陸主管海龜、印度主管麻雀。我們組織的五區主管,都在這裡了。」





首領頓了一頓,才說下去:「2018年,我們組織發生很多事。早前我們一個位居要職的高級殺手,自殺而死。她人雖死了,卻利用了她的前男朋友,也就是東南亞區前主管『八爪魚』,殺了當時的中東主管『犀牛』、和日韓主管『竹節蟲』。給組織知道後,我立時逐了他出組織。他當時亦表示無心再戀戰,願意和妻子歸隱。

可是,他歸隱這段期間,組織陸續有殺手被殺,手法跟他慣常的一模一樣。最後,組織只好下令殺他,怎料殺他不死,反而又被他殺了好幾個東南亞區的殺手。而他妻子亦在混戰中身亡。後來他在馬來西亞設立了一個大陷阱,挑釁組織,最後要出動大馬軍政府,才擺平這件事,他亦身中無數子彈而死。可是此人狡猾之極,我怕他竟然未死,就派我們組織裡的第一殺手,出手殺他。」

「第一殺手?是說君田仁嗎?」我心裡暗自思量著。

「果然,八爪魚未死,還回到自己的孤兒院去。我們的第一殺手,在孤兒院中跟他鬥了一場,最後殺了他。他死了,我們組織也是時候重新整頓了。」首領說道,語氣竟大有寂寥之意。

大概他回組織後,說已經把我殺了,為的是放我一條生路。君田仁這人其實有情有義。





「首領,八爪魚身上有毒牙,為什麼組織不用毒牙解決他?」席上一人問,就是印度主管麻雀。是一把女子的聲音。

「先說不是說有個高級殺手自殺身亡嗎?她知道各人的毒牙藏在哪裡,早就替八爪魚解了。」首領答道。

「那麼,如果她替我們解除了毒牙,就等於還了我們自由。我們豈不是都會聽她號令?」日韓主管蜻蜓問道。

首領半响無話,大廳的氣氛立時緊張起來。

「組織用毒牙控制殺手們,視我們性命為無物。這方法,真的好嗎?」他說道。

「好了,大家要造反了。」我冷眼旁觀著,心裡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她已經死了。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你們毒牙所在。」首領答得凝重。

「如果,她還未死呢?」蜻蜓陰惻惻的問。





首領怔怔的瞧著他,眼神極是奇怪。

蜻蜓緩緩地拿掉面具,在這昏暗的房間裡,露出原本容貌。

我幾欲昏倒了,此人竟是陳紫瑩!

「陳紫瑩?她⋯不是早就死了嗎?」我腦中一昏,胸口氣血上湧。

「你⋯你不是⋯」首領也是同樣的驚訝。

陳紫瑩清秀的臉露出陰側側的笑容,一雙眸子瞪著首領。

半晌無話,席上各人也是沉默著。





「好了,女兒。這一切都是你幹的?」首領淡然問道。

陳紫瑩輕輕點了點頭。

「你這次過份了。」首領語氣又復冷靜。

「君田義,你對我做過的一切,今天要還。」陳紫瑩說。

首領冷笑一下,說道:「這裡輪不到你說話。」說罷嘴角向身旁的海龜一歪。

海龜伸手脫了面具,朝陳紫瑩說:「妹,玩夠了,別打擾爸爸開會了。我先跟你回去吧。」

他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在孤兒院跟我交過手的:君田仁。他說得甚是温柔,顯是十分疼錫妹妹。而他對陳紫瑩還活著,並無驚訝之色,也是十分奇怪。

「君田仁,你不肯幫我,今天也別攔我。小時候的事,你都知道了,對吧。」陳紫瑩對君田仁說。





「妹,別鬧了。」君田仁說得堅決。

「好吧,你硬是要阻我。好!李如強,是時候替詩如報一報仇了。」陳紫瑩瞧了瞧我。

我依言把面具揭下來。

首領和君田仁對望一眼,隨即神色凝重。

「八爪魚,別插手我們家事,立刻走吧,我不攔你。」君田仁對我說,倒像是真心勸導。

「紫瑩,好久不見。」我朝陳紫瑩笑了笑。

她卻對我皺了皺眉,示意先別來敍舊。





「對不起,陳紫瑩說得對。我要替妻子陸詩如報仇。」我淡淡的說。

君田仁輕嘆一口氣,站了起來,對首領躬身說:「父親,請讓我跟他較量一場。」

「你不是說在孤兒院已經殺了他嗎?」首領問。

「對不起,父親。我在孤兒院打贏了他,但沒取他性命,只叫他走。」君田仁說。

「好吧。既然已經贏過一次,就再贏一次吧。」首領緩緩地說,眼中卻帶著殺氣。

「在座眾人做證:我跟你鬥一場。如果你輸了,就不要再插手。如果我輸了,我的性命就是你的。敢賭嗎?」君田仁對我說。

我心中暗自打量形勢。君田仁拳腳功夫跟我相去不遠,但刀法卻在我之上。至於席上其他人,首領君田義肯定也會武,也肯定是高手。陳紫瑩會不會武,卻是不知。餘兩個主管,看上去不會是高手,不足掛齒。

君田仁跟我功夫差不多。他那邊加一個首領,我就是劣勢了。所以,其實君田仁是給我留了退路,打輸了也不必送掉性命。其實他真的人如其名,宅心仁厚。

到了這一步,亦已無退路。

「怎生鬥法?」我問道。

「你決定吧。」他答。

「好。不必多講,立即開始。」我說罷離開座位,到了三步之外的空地。他也跟了過來,跟我相對而立。

「要把燈開亮點嗎?」他問道。

「不必了。光有光打,暗有暗鬥。」我輕描淡寫地答。

其實,昏暗環境對我是有利的。這君田仁武藝精熟,臨敵經驗卻在我之下,肯定練功極勤。至於練功,肯定是在燈火通明的地方練。但我殺人,卻多在昏暗之地。

所以,這件事上我佔了一點便宜。

我們相對而立。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