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

今天是愚人節,也是我自那次事件後重返學校的第一天。

一路上大家瞪著我的眼神都不懷好意,看來在我沒有上學期間,被冠上了不少捏造的罪名。

因為毆打薛博淵的舉動,有人會因此而害怕我,也有人變本加厲去欺壓我。

但我不會為此而煩惱,我更會把謠言當作一個機會,借愚人節開個大玩笑。





———我會承認所有罪名。

走進班房,其他人都竊竊私語,投放著異樣的目光。

我從容不迫地回到座位,深深的吸一口氣,高聲說道:「全部事情都是我幹的!」

「........」同學們都呆若木雞,把視線更集中在我身上。

「但是證據呢?」我趁他們仍在聆聽的時候繼續說:「就算有我進出繪畫室的影片,又何時有我把畫作掛上的影片存在?若你們被惡意誣捏,相信不止會有打人的反應吧?」





「他這樣說又好像是呢...」 
「的確是沒有他進行惡作劇的確實證據...」
 「比著是我,肯定會發惡告上校長那裡吧..」

同學們開始被我帶動,質疑著自己之前所知道的來龍去脈。

世界就是這樣,同一種東西,只要大多數的觀感是認為它是差的,那本來認為它是好的觀感也會跟著趨勢轉。

不過只要更有力的說法衍生,他們腦中便會出現疑惑,因為本質上那件事就不合理,就像倒滿汽油的地板,半點火花就足夠讓事情熊熊燃燒。





———笨的並不是我,而是容易被帶動的群眾。

最普遍的說法,應該就是「跟車太貼」吧。

不出我所料,近來風摩學校的話題應該是我毆打學生會長一事,我今早在班上的言行馬上被散開出去。

很多人都走過來關心我,相信我是無辜的。


說真的,假如我是個壞人,這場「車禍」絕對會撞死不少人。

然而宣言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要去找回那個被薛博淵操控繪畫的男同學。

「哭泣男孩」的都市傳說。

一幅被詛咒的畫作,按照上次得到的資訊,薛博淵靠著這咒術去把其他人成為自己的手下。





再推斷下去,繪畫同學應該是被薛博淵本身的奇怪能力束縛,所以才會替他做壞事。


誠實條件.....和可以進行的冒險....以薛博淵的渣滓性格和智商沒可能會繞那麼大個圈來使用能力,當中肯定是有煩人的條件限制著他,所以才必須利用繪畫咒術控制別人。

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看穿了繪畫同學的弱處,然後達成誠實條件,再叫他進行使用「哭泣男孩」咒術的冒險。

這樣一來,也即是薛博淵的能力不可以直接操縱一個人....不對,除去我的能力和叫人使用咒術也算是直接操縱.....

———冒險是對方不願意做的事,但叫人直接成為手下的冒險是例外!

所以繪畫同學先是使用咒術,把自己畫在了畫作上,然後被薛博淵控制,「哭泣男孩」就是繪畫同學自己本人。

繪畫同學應該是跟我差不多年紀,找他的範圍就可以縮窄至中四至中五的樓層。





我首先在中四——也就是我的樓層找尋他的身影。

「喂~」一隻手拍在我的肩膀上。

我轉過頭,那人卻調皮地向另一邊避開。

待我看清她的臉時,卻發現:「秦又夏?」

「你好,自言自語的怪人~」她用可愛的笑臉對我打招呼。

「你還.....記得我嗎?」我遲疑地回話。

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人,想不到當天臉上全無表情,宛如純白無瑕公主般的秦又夏,如今竟然成為了那麼活潑的可人兒。

「你現時在學校很有名啊,就算忘記了也會回想起吧。」她說道。





「.....找我有事?」

「聽到你今早為自己澄清的說話,就看看你如此緊張的在幹甚麼啦~」

「沒甚麼....」當我打算隨便把她打發掉時,卻忽地想到一道妙計:「我正在找人,你能幫我忙一起找嗎?」

因為秦又夏跟我是不認識的狀態,薛博淵並不知道我還有同伴可以幫忙,而且以秦又夏的魅力,叫那個繪畫同學說出心底話應該會事半功倍。

「可以呀,反正吃完午飯閒著呢。」她爽快地答允。

我把那位同學的大慨外表描述給秦又夏聽,若是看見就馬上跟我說。

「現在我會到中五樓層找找看,你要是碰見他就帶他上來吧。」我說道。





「沒問題。」秦又夏回話,再突然問道:「其實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怎麼問起這個?」

「因為我覺得你.... 有種非常親切的感覺,就像我們以前曾是認識一樣。」

「應該是錯覺吧,也有可能我長得像你哪個朋友。」

「班上的人都說我這個月來性格改變了許多,但我自己是不察覺,以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跟人相處。直到遇見你,某個已經被忘掉的記憶開始湧上來,以前的我,好像為某件事不斷努力,不過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是種非常難受的感覺.....所以我如果猜去認識你,說不定能找回我曾經努力過的那件事。」

「哈,你有聽過上輩子情人這回事嗎?我們很可能只是靈魂認識而已,今世剛好碰回你,所以就有奇怪的錯覺吧。」

我跟她開了個玩笑,愚人節嘛,也不算是說謊欺騙,反正有一半都是正確的說法。

「那證明我們真的挺有緣份,嘻~」她卻高興的對我報以一個微笑。

誰又曾想過,在不久前還打算完結自己生命的少女,今天竟然會有說有笑的跟別人對話。

可以救回她,真是件好事。

「別再說些有的沒的,趕快把握時間找人。」說罷,我就跟秦又夏分頭行事。

午休時間很快就完結,我仔細地觀察每個班房的人,再推測他有可能在甚麼位置。

繪畫室在我被捕之後惡作劇就停止了,同時也重新開放,我當然有到裡面查看,但不論男廁和其他公共空間都沒有他的蹤影。

另一個問題來了,惡作劇這個舉動的原因是出於何解?

除非能力發動條件需要.....不然....就是想引出這間學校有靈異能力的人!

雖然一切都只是純粹的推測,但除此以外的可能性的確不大。

「高時刻。」一把爽朗的聲音叫喚我。

「黃晨軒....」我回頭說道。

聲音是一如以往地爽朗,形態卻與之前迥然不同,身上帶著一種不良氣息,怎麼看都討人厭。

「凌曦她們發生甚麼事?」他神情凝重的說道。

看見這張臉,心裡就不是很滋味,在大家都發生危險的時候,都不知到哪裡去,現在還用一副了不起的模樣跟我說話。

「你也會關心她們嗎?」我冷冷地回話。

「我為甚麼不能關心她們?」

「那我們陷入危險的時候....!」我怒瞪著他說:「你又在哪裡了啊?」

「我不像你,我不是任何事都能挺身而出的聖人。會隨時出現幫助別人的,只是你們心中的我而已。」黃晨軒回話。

「........」我愣怔了。

「白色面具人說得對,我其實並不嚮往成為明星的生活,埋藏在我內心的黑暗,早已勝過所謂的希望。」

「所以你才不願再跟人有聯繫嗎?」

「反正在你們身邊,我根本做不回自己。」

「你認為你一直以來做的,都是別人眼的自己?」

「回應著別人對自己的期待,像顆寶石般留在他們的眼光之中,這種生活我已經厭倦。」

「......」我皺起眉頭:「真是個大笨蛋.....」

「隨你怎麼說,我決定了就不會改變。」

「我說我真是個大笨蛋....」

「.....?」黃晨軒用疑惑眼光看著我。

「原來需要幫助的人一直都圍繞在身邊,我卻毫不知情,不是我無能為力,而是我沒有好好的去關心過你們....」

「真好呢,聖人模式又開啟。」他譏笑道。

「你是我第一個去幫助的人啊.....」

「要不要我下跪給你道謝?」

「你也是.....」我慢慢吐出字句:「第一個對我珍而重之的朋友啊。」

「........不好意思,那亦是你們眼中堆砌出來的我。」

「我們的目光,連你內心的感情都能捏造出來嗎?」

「......對。」

「別再像個小孩子般賭氣了!」我再說:「你會因為凌曦她們出現狀況而跟我對話,就證明你是真實的。」

—是個真實的好人。

—那份情感是真真實實的屬於你「自己」的啊。

「我.....」黃晨軒一時未懂反應。

「高時刻~我找到他了~」秦又夏在樓梯前呼喊著我,在她身後是那位繪畫同學。

可是他似乎並不知道秦又夏是帶自己來見我,在看見我的臉後,馬上轉身,拔腿就跑。

我跟黃晨軒對上眼,不用多說也能洞悉情況,異口同聲地說:「追!」

「別跟著我,我甚麼都不知道,我甚麼都沒做過!」繪畫同學邊跑邊緊張地說。

我們從中五的樓層一直追趕,直到學校地下的大堂前。

我跑得氣喘呼呼,差點就倒下。

而黃晨軒沒有讓人失望,跑出運動健將的風彩,在落地瞬間就抓住了他。


「為.....為甚麼.....要....要逃?」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我...我...我......」繪畫同學神色慌張的坐在地上。

就在此刻。

一個帶著寶紅色眼眸的邪惡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

「別人說蟑螂總是殺不死的,原來真有其事啊,高時刻。還有....」薛博淵把視線放在黃晨軒身上:「蟑螂的同伴?」

「你....這個臭神經病!」我禁不住罵道。

「你們跑那麼快幹嘛?害我差點追不上。」秦又夏也趕到大堂。

「喔.....小瞧了你真不好意思呢,你還有其他同伴的啊?」薛博淵把舌頭舔了嘴唇一圈,奸狡地說:「而且是個上等貨色。」

「給我閉嘴。」我說道。

現在。

學校的大堂。

瀰漫著我和薛博淵對彼此的殺意。
【—第貳拾叁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