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話

「你知道音樂對人類可以造成甚麼影響嗎?」

「不知道。」

「別嫌麻煩不回答我啊。」

「你說你是我。那我知道的事你也知道的吧。」

「但我記得的事你未必記得。」





「你想表達些甚麼?」

「音樂對人類心靈有非常重要的影響。」

「那又如何。」

「音樂可以消除人類的壓力,也能為人類抒發感情。除了心靈上的的問題外,某些特定的疾病甚至可以用音樂來治療。」

「音樂是那麼厲害的東西嗎。」





「世界還有種說法是『音樂是人類第一樣學懂的娛樂』。日常生活中,人類通常都用音樂來提高集中力,幫助入眠和製造場合氣氛。」

「這樣說又好像是有這回事。那音樂可真是人類的好幫手啊。」

「在你們角度的確是。音樂擁有搧動人心靈的魔力,亦因如此,它也能激發悲傷、憤怒等等的負面情緒。」

———音樂可以成為危險的武器。

以上是心魔與我的一段對話。





故事發生在我們的新年假期,一切要從貓眼嶺———映璧邨的後山,這地方開始說起。

在之前黑瞳小孩曾親自找上我,要我給它一個交代。

所以我獨自前來了。

但整座山頭,我該到哪個位置?

黑瞳小孩你可不能怪我沒來找你,是你太過粗心大意沒有清楚說明。

下午四時三十二分。

我看看左手上的電子錶,在這個時間點為何天空會是一片灰濛。





在這荒涼的山頭行走,聽著耳機播放的老歌,再配上灰濛陰沉的天氣,我的心情彷彿都要一同變得低落。

對於貓眼嶺的印象,也只有上次「一個人捉迷藏」事件。

因為生活在映璧邨的居民壓根底兒就不會來這裡。

相信每個屋邨都有屬於自己的靈異傳說,而我們的靈異傳說則是集中在這山嶺。

那間已經棄置掉了的詭異小學,會令人神隱的神秘空間等等,都擁有居民口耳相傳的故事。

而在我徘徊於貓眼嶺的時候,一把熟悉的聲音喊停了我。

「高同學你怎麼會在這裡?」張曉靈。

很聰明的一位女孩,總是散發出叫人不可隨便靠近的氣場。





在調查和辦事方面特別出眾,不過到重要關頭卻會對自己失去信心。

擁有如同塗上了防腐劑一般的童顏,如果去不太相熟的親戚家拜年,定會被問「明年要升中學了嗎?」這種類型的問題。

「放假閒著沒事幹,便來散散步。」我回話。

記得黑瞳小孩說過不能帶同伴來,否則就會一拍兩散。

現在跟張曉靈說實情的話,肯定會演變成最糟的情況。

「不用陪著凌曦嗎?」她問道。

「她家裡好像有點事要辦,況且凌曦也不需要和我共渡假期吧。」





「是嗎。還以為你們是密不可分的關係。」

「我們才不是那樣親密的啦.....只是剛好住在鄰家而已。」

「開玩笑的。我知道你們的關係。」

「.......我有比較好耍麼。話說回來,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對談。」

「不是。還有上次在男廁門外。」

「啊...!對了。那次我.....那次你為甚麼會知道....」

「嗯...因為我一直都觀察入微。高同學每次去完洗手間都一定不會抹乾雙手,水會一直從手上滴下,讓我感到很煩厭。」

「只是這樣就能推斷出嗎...!?」我感到驚訝。





「也不是只靠這個。我在去女廁的時候也看到了停水的字樣,所以我想男廁都一樣是停水。而且你走出來時還鬼鬼祟祟,於是就....」

「於是我就被你看穿了啊.....求求你!可以不要跟別人提起嗎。」

我不想被稱為如廁後不洗手的骯髒窩囊廢毒男。

「其實我也是在如廁後才看到停水字樣,所以我們也算是共犯者的關係。現在你也擁有相同的把柄,可以不用擔心。」

「........謝謝。」

這傢伙其實也挺好的嘛....

「不用客氣。」

「你對所有事都觀察得這麼仔細的嗎?」

「這算是個人興趣吧。我會把生活上一些小細節記得很清楚。例如7-11招牌上的ELEVEn,最尾的n字絕對會是小寫、凌曦進食前必定要喝一口水、黃晨軒性取向有點問題等等。」

「.....這不就是很厲害嘛...像個變態跟蹤狂一樣。」

「這不是讚美吧...」

下午五時十二分。

邊走邊說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太陽已經將快落下。

「雖然現在才問有點突兀,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我問道。

「我嘛。你還記得上次告訴我關於捉迷藏事件的後續嗎?」

「難道你查到來這嗎?」

「對的。原來不只在學校遇到的那個學生,牽涉在內的人至少有二十人,聽聞過的就有五十餘人。但他們的說話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對貓眼嶺的恐懼。」「牽涉在內的意味是....?」

「他們———把小孩們給出賣了。」

「.......所以能實現願望的不是小孩們,而是出賣他們的人。」

「據我調查所推理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樣。」

「怎麼會....」

那周俊楠的犧牲算甚麼....

把小孩出賣的還算稱得上是人嗎.....

「感到很憤怒對吧?」

「說憤怒的話,倒不如說是自責。如果我一早知道有這種事....」

「所以現在我們就必須找出元兇,把它制裁。」

「即使元兇是妖異?」

「沒錯。你和叔叔的力量是不能缺少,不過如果前方是充滿危險,你也會無懼地繼續前行麼?」

「從前的我不好說。但對現在的我來說,我會無懼地前行。」

「你是個不錯的傢伙呢。」

「我嗎?」

「難怪凌曦和黃晨軒都如此的迷戀於你。」

張曉靈用她那明眸掠過我的身軀,然後莞爾一笑。

「.......我怎不覺得他們很喜歡我。」

「因為你在某些地方感應很遲頓。」

「.......算了算了,先別說這個。你來貓眼嶺有目的地嗎?」

「也不算是有。只是聽他們說,貓眼嶺會有一個不定時出現的神秘隧道,而那就是找出元兇的關鍵。」

「是那個神隱空間的傳說?」

「亦有這種說法,不過經歷過的當時人告訴我,是比較像隧道。他們說可以稱為香港版本的『犬鳴隧道』。」

犬鳴隧道。

日本九州福岡縣有名的靈異隧道。

為了興建水壩,而將鄰近的犬鳴村遷移,在村的墓葬群卻沒有移轉。

接著水壩成為了自殺熱點,很多時連自殺者的屍首都無法尋回。

犬鳴隧道更是車禍發生的集中地,令政府不得不將其永久封鎖。


———關於犬鳴的都市傳說便從這時開始。

「我說啊....該不會是在我們眼前的這個隧道吧....」

在眼前原本青苔黃葉,佈滿草藤的景象,驀然出現一個神秘的黑暗隧道。

隧道口傳出陣陣寒風,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而且漆黑一遍,在外面看不見隧道裡任何東西。

在接近入夜的時間使我們感到份外寒冷。

「大慨就是....」

張曉靈又開始膽怯,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


「裡頭感覺非常危險,我們這樣貿然走進去好像不太理智,不如想好對策再來?」我提議。

「不行。既然找到了就不可以放過機會....」

「可是你...」

「我不怕....應該說....我不能怕。」

這女孩明明怕到不行,那道緊皺的眉毛和節奏凌亂的呼吸都將她完形畢露。

「有甚麼使你必定要這樣做嗎?」

「我想守護這個映璧邨。」

「所以你才怕得要命也進行這種活動?」

「我沒有在怕....只是以前留下的一點陰影。」

以前的陰影。

她因為這陰影而變得這副模樣。

是甚麼陰影令張曉靈變得一時神經大條,一時沉著冷靜。

我沒有追問下去。

每個人心中都應該有那麼一道最後防線———不想被人知道的過去。

我也同樣,有著那個———卑鄙又齷齪的過去。

我曾經殺過人。

也是令我變得如此扭曲的原因。

「你們兩個,別逗留在這裡。」一把聲音低沉的嗓子在後方說道。

我好奇地轉過頭,看到那張似曾相識的臉孔。

「你是...上次那個警察。」我說道。

「劉振磊....」張曉靈說道。

「原來又是你們.... 」劉振磊喃喃說道。

「真是冤家路窄。」張曉靈回話。

「曉靈以前對我不是這麼厭惡的啊。」

「別叫得這樣親切,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們...之前就認識?」我問道。

「他是我叔叔之前的搭擋。」張曉靈對我說道。

「也即使說,張文伯之前是警察———是禪定部的人?」我感到詫異。

那個看上去不成器的懶散大叔,居然是警方的人。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時的曉靈還只是個可愛的小豆丁而已。」劉振磊沉醉地看著張曉靈。

「嗯.....怎麼他對你好像....」我在張曉靈耳邊悄悄問道。

「啊。那傢伙是對小孩有特殊癖好的人。」

「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解釋。我只是鍾情於曉靈你。」劉振磊說道。

「.........」我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看甚麼啊臭小子。要不要我好好教訓你?」

「你別對我的朋友這樣兇啊!」張曉靈說道。

「..........好吧。」劉振磊回話。

看來他的弱點就是張曉靈。

「說回正題,你也查到這裡了嗎?」張曉靈問他。

「雖然花了點時間,但所有的證據都是指向貓眼嶺的神秘隧道。我沒猜錯的話,曉靈的目的也是跟我一樣吧?」

「是的。現在,我們就決定要進去眼前這個隧道查探一番。」

「你打算靠這不中用的臭小子嗎?」劉振磊指著我說。

「也比靠你更好吧?」張曉靈回話。

「張文伯那傢伙呢?他還是甚麼都不告訴你嗎。」

「叔叔他是想保護我而已。」

「你卻無視他的好言相向。」

「我只是用我的方式去守護映璧邨。」

「假如那種方式是不正確的呢?」

劉振磊說出這句時,眼神改變了。

就如同當天冷酷無情地拒絕黃晨軒的眼神一樣。

———毫無憐憫。

這也是我對他有戒備心的原因。